《众里寻他千百度》顾青衣

4、第四章 意外之外

　　连着三次发动，三次都很不给她面子的只象征性响两声。恼火的一掌拍上方向盘，沈孤洁看了看表，本来今天就下班晚一些，再拖拖拉拉，只怕要让西西久等了。

　　“扣扣”两声，沈孤洁摇下车窗，Rain美男一张笑脸正放大了摆在窗口：“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我帮忙？”

　　沈孤洁指了指车子：“不能发动了。”

　　“先下来吧。”Rain站直身子，“我帮你看看。”

　　犹豫片刻，沈孤洁拿了车钥匙和手袋下车：“你忙吗？”

　　Rain耸了耸肩：“现在肚子还不是很饿，不算忙。”

　　向他浅浅弯腰，沈孤洁看向他的银蓝色敞篷法拉利：“劳驾，能不能送我一程？”一边说着已经向他的车子走过去。

　　Rain张大了嘴吧，天降红雨吗？一向对他敬而远之的沈大小姐竟然主动向他寻求帮助。而且他肯定她刚才说话的语气是陈述而不是询问。

　　不过，再次耸了耸肩，他笑得眉眼弯弯，不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在他都是求之不得。

　　佳人亲自开口，于是一路上决定要当称职的护花使者的Rain美男就把跑车当成飞机来开。

　　“西西！”远远看见校门口焦急张望的小女孩，沈孤洁连忙几步跑了过去，把宝贝女儿搂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妈咪因为意外迟到了，西西原谅妈咪好吗？”

　　沈涓西垫脚亲吻沈孤洁因快跑而通红的面颊，奶气的小脸笑容清新：“妈咪不要着急，西西不生气，西西担心妈咪有意外。”

　　沈孤洁立即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女儿：“西西……”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连忙放开女儿站起身来，转身不期然撞见他温暖温柔笑意的眸子，沈孤洁不自然轻咳两声，掩饰自己微红双颊：“多谢你。”

　　Rain微笑打量的目光在母女俩身上不留痕迹的对比：“这就是你的女儿？真的非常非常可爱。”很重要吧？会为了这小女孩儿把自己的原则顾虑通通抛诸脑后，也会在自己这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多管闲事者面前失态。

　　沈涓西好奇的目光眨巴眨巴在Rain身上打转。沈孤洁迟疑片刻，随即微笑。为了女儿，好像对这个人的防备在一下子就松懈下来：“西西，叫叔叔，今天妈咪车子坏掉了，是叔叔送妈咪过来，才能不让西西等太久。”向Rain一笑，“我的女儿，沈涓西。”

　　沈涓西甜甜的冲眼前美型得一塌糊涂的帅叔叔直笑：“叔叔好。”示意他蹲下身子来，然后凑到他脸上响亮亮印下一个吻，“谢谢叔叔照顾我妈妈！”

　　Rain立时被吻得龙颜大悦，重重回吻她一记：“可爱的小丫头，不客气！”

　　沈孤洁哭笑不得，小丫头下一句再接再厉的话却让她差点吐血：“叔叔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今晚请叔叔赏脸到我们家吃饭吧，我妈咪厨艺很好哦。”

　　“真的吗？”Rain微笑揉她粉嫩的小脸蛋，抬头望沈孤洁，目光却是闪烁不明，自然而然把决定权交到她手中。

　　沈孤洁暗暗锉牙，就算她真的很感谢他今天仗义相助，也远远没有到要邀他回家吃饭的程度，但是西西……西西竟然还在一个劲的游说：“好不好嘛叔叔，叔叔不答应难道是嫌弃妈咪的手艺？呜呜呜呜，西西好伤心啊。”

　　Rain盯着沈孤洁依然含笑不语。

　　沈孤洁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适合那种小朋友漫画书上的三条黑线：“西西……”

　　天使一样的沈涓西小朋友眨巴着大眼睛又无辜又委屈的看着沈孤洁：“妈咪！”

　　暗叹一声，沈孤洁转向明显带了些紧张神色的大美男：“麻烦你了，看在西西的份上，请您纡尊降贵。”

　　“耶！”Rain大美男和沈涓西小美女兴高采烈的一击掌。

　　沈孤洁瞬间只觉脸上再多两条黑线。

　　“要我帮忙吗？”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她回头，他看见她围着围裙蓬松长发的模样，她看见他斜倚在门口暖暖笑意的清新，都是一愣。沈孤洁迅速掉过头来，他看不见她神情，只能听见声音淡淡一如平常：“不用了，你陪西西玩吧，她很喜欢你。”家里难得有客人，自己更几乎没什么朋友，难得西西一见到他就这样活泼，她其实心里很感激。

　　可是他却更想待在这里看她下厨忙碌的模样。Rain突然发问：“除了西西，孤洁尤为别人下过厨、或者有这样的念头吗？”

　　沈孤洁一愣，直觉不想要回答，却是不由自主的开口：“有的，一个是我哥哥，分开很多很多年了，另外两个，我不想要提了。”说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来，她竟然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心事，就算这样随意的闲聊，都不曾有过。

　　知道她过去如决明、Vincent者，刻意避讳。不知道与她关系不错如May者，为她从来淡然的态度止步不前。

　　她沉思半晌，醒悟抬头，却发现另一个人心思也同样不知停在哪里。

　　“孤洁。”他突然叫她。

　　沈孤洁再一次抬头。Rain笑容浅浅，却温暖诚挚：“我觉得很庆幸很高兴，真的。”

　　注意力重新回到手中的勺子上，他们应有的距离，似乎快要偏离她为自己设定的尺度。

　　吃饭，玩闹，游戏，沈涓西黏人，Rain直到近十一点西西的瞌睡虫爬了满脸才终于能够脱身。送走他，沈孤洁把西西抱回她的卧房，小女孩儿早已睁不开眼，嘴里却依然断断续续嘟囔：“叔叔……妈咪……西西喜欢叔叔……妈咪经常找叔叔来陪西西玩……”

　　耐心的哄她睡着，沈孤洁疲惫的走回自己房中，舒缓音乐中低迷的男声唱：“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

　　她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就叫《风继续吹》，然而唱这首歌的人，早已绝望远离。

　　沈孤洁的尺度，很多年无人接近，何谈跨越。拿起话机，她拨下心里最熟悉的一串号码：“决明，是我。你上次不是说星期天带西西出去玩？她很想你，你有时间吗？”

　　“没关系，我知道。”静静听电话另一边说话，她搁下话筒，疲惫的叹一口气。

　　一大早沈孤洁走进办公室便看见May神秘兮兮的跑过来，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孤洁，最近有什么追求者，从实招来。”

　　沈孤洁有些莫名其妙：“追求者？我怎么不知道。”

　　May斜睨她：“少来，谁不知道你最近每天早上都收花。”

　　沈孤洁向自己办公室窗口看去，果然见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端端正正摆在桌上，不由失笑：“你见过哪个追求者送花不送红玫瑰而是黄玫瑰的。”

　　“这倒是。”May小声嘀咕，“你这位追求者也真怪。”

　　摇了摇头，沈孤洁懒得理会周围一干八卦女古怪探究的神情，径直向自己办公室走去。整理好桌面，她从花束中抽出卡片。

　　“Have a nice day! Best wishes”

　　字迹这几天她早已看得熟悉。

　　他的纯粹的善意不带暧昧的亲近。

　　她的不愿被人跨越的尺度。

　　她的其实不愿拒绝朋友的微妙的心情。

　　些微叹息，她照例收好卡片，抬头，看见倚在门口的Rain，不由一怔：“有事？”上一次非常明确的表示之后，他几乎不会主动来她的办公室。

　　Rain在她的示意下进门，有些无措的摊开双手：“其实，也算公事，但可能、会耽误你的私人时间，所以……”

　　沈孤洁不得不怀疑自己以前对他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恶劣，有些哭笑不得的打断他：“能不能直接讲重点？”

　　Rain依然不自在的搓着手：“那个、你明天有没有时间？”不等她回答，却又急急道，“我知道明天周末不属于上班时间，如果你要陪西西没有空的话也没关系，我……”

　　“早上已经和西西商量好，她会在跆拳道班呆一整天，基本上我没有什么事。”沈孤洁不紧不慢，“所以，请你讲重点。”

　　Rain这才在她对面坐下：“是这样的，从我们回国之前就开始为车芸筹备的一部年度大戏，昨天一直和我们有些业务合作的大富豪Hery•Jiang致电对这部戏表示高度兴趣，希望能投资参与，和我们约好了明天见面洽谈。我和车芸的意思，都喜欢你能一起去，毕竟现在车芸的主要事务都是由你负责，所以我们希望你对各方面都多了解和参与一点。”

　　沈孤洁沉吟片刻：“Vincent的意思呢？”

　　“我和他讲过。”Rain回答稍微迟疑。

　　明天西西也有安排，本来约好的人又没空，自己在家，还不如工作。念及此，沈孤洁干脆点头：“好。把时间地点给我吧。”

　　“你的车子应该还在维修吧？”飒爽清新的男子狡黠一笑，“明天早上十点，我来你家接你。”

　　生怕她反驳似的，Rain说完立刻一溜烟起身而去，临到门口时却又回头再是一笑，“打扮漂亮一点哦，省得被车芸抢了风头去。”冲她眨眨眼，“明天那位可是正牌的钻石王老五。”

　　沈孤洁再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男人，真的会让人非常非常温暖。

　　拿出日程表，她不由自主再一次会心一笑，今天的工作，好像不如往常那样沉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