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顾青衣

3、第三章 帝国明星

　　一踏进工作室，沈孤洁立时察觉到众人不同往日的目光和窃窃私语。摇了摇头，她一向不喜欢自找麻烦，更不喜欢与别人互相制造麻烦，但是今天实在没心情和别人周旋。

　　一路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尾随目光甚多，不屑之有之，歆羡者不少，唯有小姑娘May一人，甫她一站定就跑了过来，满脸明媚真切的担心：“孤洁，你昨天突然晕过去，今天怎么还来上班？病好一些吗，会不会很严重？”

　　沈孤洁摇头，真心微笑：“已经没事了，只是低血糖而已，谢谢你。”

　　见她脸色如常，May这才放下心来，长吁一口气，指了指她办公桌：“你的花，一大早Rain的助手Sandy亲自送过来的呢。”

　　沈孤洁讶然回头，一大束纯白明丽的香水百合开得正艳，不由微微苦笑，穿鞋，晕倒，送院，送花，是人都会胡思乱想吧，她天杀的这两天命犯太岁才会这么倒霉。

　　艳羡的多看两眼，May临走前还不忘凑到她耳边热闹一句：“不管这么说，你的命真是不要太好。”

　　沈孤洁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她这才拿起花束上的卡片，展开字迹苍劲狂书：“身体康健，心情愉悦。——Rain”

　　敲门声响起，她抬头，同事Sami冲她友善一笑：“孤洁，总监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随手把卡片放进书架，沈孤洁笑着点头：“我这就去，谢谢。”

　　敲门进去，Vincent抬头看见她立刻笑了起来：“我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和我们骑白马的钻石王子亲密接触的竟然是孤洁你。”

　　沈孤洁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了。

　　Vincent见势不对立刻举手示弱：“OKOK，说正经事，你身体怎么样了？”

　　沈孤洁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事，低血糖而已。”

　　“你可得顾好自己了别一天到晚的给我添麻烦，省得决明那臭小子又要大吼大叫说我虐待你……”见对面美女再次变脸，Vincent很识时务的收口，转入正题，“身体已经没事的话，接下来关于车芸小姐的行程和需求，就要你全权负责了，有没有问题？”

　　沈孤洁沉吟片刻：“Vincent，我想，我可能并不适合……”话未说话，敲门声响。沈孤洁回头，门口一对壁人双双站立，艳色迫人，她不由自主眯眼。

　　长身玉立的男子首先展颜微笑：“嗨，Vincent，沈……小姐。”

　　Vincent起身：“我看，三位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

　　“当然。”Rain笑容灿烂，向神色显然不佳的沈孤洁伸出手，“怎么不再多休息两天，身体好些了吗？”

　　沈孤洁望着那只手，三秒，五秒，十秒，还是没有要放下的意思，心中不由自主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向他伸出手去，顺便向神色同样冷淡的车大美人点头致意：“两位好。”

　　招呼几人坐下，Vincent面对车芸两人已不若对沈孤洁嬉皮笑脸：“接下来大致的行程，我昨天已经和车小姐讨论过，Rain与总裁沟通过后，双方也都没有意义。唯一车小姐这段时间可能会辛苦一些，我请策划经理沈孤洁小姐负责全权安排车小姐的行程以及与Rain沟通，不知道两位有没有问题？”

　　车芸简洁道：“大家以后一起做事，都叫我车芸就好。”

　　沈孤洁慢吞吞开口：“我想，我并不适合……”

　　“我对Vincent的安排非常满意，也相信接下来与沈小姐的合作将会很快默契。”

　　沈孤洁一愣，眼看着女子难得明朗友善的笑容，美艳无端：“是不是，孤洁？”

　　愣怔许久，沈孤洁想她在机场初见时与她握手，想她方才展露的笑靥，半晌，缓缓点头：“是。”

　　此话一出，翘首以盼的Vincent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孤洁刚才的两次“我不适合”想说些什么，但是纵观偌大一间影视集团，他上哪去找第二个比她更合适的人？有些怪异的瞟一眼坐在另一边笑意温暖的Rain，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错觉，他松气的同时他好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过。”沈孤洁歉然的冲几人一笑，“我每天下午一定要准时下班，要去学校接女儿放学，Vincent你知道的。如果给各位造成困扰的话，我很抱歉。”

　　Rain明显愣怔片刻。

　　Vincent看向车芸，车芸立即表态：“不管是为了什么因素，我想我都没有资格影响孤洁的私人时间。”

　　“那就没问题了。”Vincent愉快的望三人一眼，“几位，希望往后合作愉快。”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沈孤洁向车芸点点头，“车小姐，今天之内我会把你接下来半个月的行程整理出来，如果你下午还在公司的话，我们再商量细节。”

　　车芸声音轻柔却肯定：“叫我车芸。”

　　几人再交换联系方式，沈孤洁便第一个离开。她可以接受在工作上与任何人合作，但若说交情……

　　“沈孤洁。”

　　停下脚步，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若说到交情，则大可不必。回过头，她面向风华曳然的男子，客客气气：“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Rain叹了口气：“我刚才问你身体好一些没有，你还没有回答我。”

　　沈孤洁神色淡淡：“好多了，谢谢关心。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沈孤洁。”他再次叫住她。

　　沈孤洁秀气的两道眉已经轻微的皱起。

　　Rain不由自主再叹一声，貌似他已经被人讨厌了，却还是说出想说的话：“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沈孤洁实在不懂，整个帝国影视那么多美女，他随行的车芸更是人间绝色，这位大少爷为什么就要死拽着自己不放，难道觉得她比较较弱第一次见面就在他怀里晕倒？如果真的再给他好脸色，那就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沈孤洁沉下脸：“这位先生，我想我们并不是很熟，我很感谢你昨天送我回家，工作方面以后也会尽量配合，除此之外，我想我们并不适合再有任何交集。”这几年平凡却安定的生活，她不会允许被任何人的出现破坏。

　　看她满脸不耐烦不客气神色，Rain不由自主苦笑，喃喃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唯恐避之而不及？”

　　沈孤洁语声依然刻板：“不会，我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没有讨厌或者喜欢的情绪。不过你的行为的确为我带来困扰，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表示你所谓的关心。”

　　Rain呆了呆，即刻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可奈何耸肩：“OK，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处境，很抱歉。那么，”他看她一眼，语气中竟似有些小心翼翼的成分，“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沈孤洁思考半刻，点头。凭良心说，他从他的角度的确只是对她表示关心，并没有犯什么天大的错误。

　　Rain立刻问出自己心里最疑虑的问题：“你结婚了？”可是一问完他就知道自己又犯错了。

　　果然沈孤洁刚刚好转一点的脸色再一次沉下来：“我有没有结婚与你无关吧。”想了想，却还是照实答他，“没有，但是我的女儿今年已经快5岁。”这样说效果会不会比结了婚更好一些？

　　她离开，他张口，却只半晌喃喃自语：“5年……真的很怕站在光亮之下呢。”明明可以成为焦点，却从来都选择黑暗来保护自己。她所有的记忆，就是这些么？

　　车芸回国之后第一件工作是接拍一个目前声名鹊起的化妆品广告。车芸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艺人，她自己试用过之后，当下才非常干脆的接下这个Case。用Rain和Vincent的话讲，就叫做“相互辉映”。

　　沈孤洁原本不用跟着车芸到现场到处跑，她的身份并不是狗仔或跟班。不过她对Vincent的顾虑其实非常清楚。虽然这几天下来车芸本人是很好相处的，但她毕竟是国际巨星，身边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笑里藏刀的Rain。如果由于疏忽对车芸造成影响，或者更因此由于车芸而影响到帝国影视，这对两方来说，都是绝对不待见的。所以不管作为Vincent的得力助手或者她自己的职业道德，都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与车芸配合默契，宣传不是她的职责，但是她至少应该保证帝国对车芸、车芸对工作的态度和需求都是绝对完美。

　　虽然这几天上班会累一点，但至少从未耽误她的下班与女儿相处的时间，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端着茶杯，沈孤洁注视聚光灯下的车芸。她现在在拍一组平面照，这一组妆容浓烈而妖艳，让绝美的女子妩媚发挥到极致。举手、投足、抬眼，都是万千的风情。

　　但是车芸仍然是车芸，那一种发自内在的高贵冷艳，给了她最美丽傲人的资本。

　　沈孤洁看着看着，就不由痴住。她这几年见过的明星也不在少数，但认识车芸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巨星风采，一颦一笑，半分不显做作，毫无瑕疵的完美。旁人总是喜欢把演艺圈的人台上台下的样子拆开来看，尤其身在娱乐公司的他们，更习惯如此。但车芸，却是一个无法拆割的特例，无论怎样看，她就是她。

　　或许这就是车芸能红透半个地球的原因，沈孤洁深深叹息。

　　“车芸站在舞台上，比太阳还要耀眼，是不是？”

　　声音如此悦耳迷人者，沈孤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点点头，她中肯的评价：“非常耀眼。假以时日，她会给帝国带来再一次巅峰。”

　　Rain上前一步与她并立，同样微笑注视前方发光的女子：“我当年第一眼见到车芸的时候，她远没有现在的美丽自信，但是那种天生的注定会爆发的气质，真的让人着迷。”

　　沈孤洁疑惑的看他：“车芸、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半路合作。

　　Rain失笑：“看来你作为帝国影视策划部高级经理真的不能算合格。当年车芸出道的第一部电影，就是与我合作。她的第一首单曲，也是与我合唱。”

　　沈孤洁突然之间有些好奇：“两年前，你的事业明明如日中天，为什么会选择退下高台？”顿了顿，她脸上情绪转淡，“我随便问一下，你可以不回答。”

　　这几天两人说话见面的机会虽然多了，但是她依然无意与他熟络，方才问话也只一时失言，她并不是好奇心太重的人。

　　玉立的男子，即使站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即使早已退到聚光灯之外，但是风采比起不远处闪烁耀目的车芸，依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一刻的微笑，印在沈孤洁眼里，真的美到极致：“我从来无意成为别人的焦点。决定加入娱乐圈，是在五年前，是想要用最温暖最强大的力量，去呵护一个人。后来我发现，即使全世界都能看见我，但我所关心的那个人，依然看不到我。所以，那样的强迫自己去站立，就没有了什么意义。”

　　沈孤洁奇异的看他。

　　Rain冲她一笑：“有时候，你会因为一个人去在意全世界。但是那个人，既看不到世界，也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