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56、第 56 章

　　顾称想说话，喉咙疼的厉害，只能咳嗽了两声。准备起身时才发现方才顾绗一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另外一只手却是放在他胸口上。
　　难怪，自己觉得胸口闷，，，
　　顾绗一并不让他坐起来，只是伸手扶在他后背上，让他喝了几口水。又扶着他躺下，将被子拢紧了些。
　　顾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刚刚做了那么奇怪的梦，搞不好就是因为他抓着自己的手。顾称难得孩子气的想到。
　　顾绗一却握得很紧，抓在他手腕上，大拇指抵在他手心里。那孩子的手很凉，能感受到指腹上老茧，这种感觉，异常的奇妙，难以言说。
　　”来做什么？“顾称问道，心里却想着，算了算了，他想抓着就让他抓吧。
　　顾绗一将他的手捂在手心里，像极了犯错的孩子，顾称心里忽然有不好的感觉，脑子里瞬间有了一个想法。他看过去的时候，顾绗一正好回望他，眼神对视的一瞬间，顾称便明白了。
　　”哥哥。“顾绗一抢在顾称开口之前，”哥哥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一幅马上就要潸然泪下的表情，让顾称一口气堵在胸口，上又下不去，下也下不来。非常难受，偏偏你又不忍心。
　　”哥哥知道的，爸已经去世了，爷爷也不喜欢我。这个世界上，哥哥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顾绗一说着就扎进顾称怀里，另一只手去抱住顾称的腰。“如果哥哥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他说的这样委屈，好像他就是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一样。
　　顾称咳嗽了一下，实在没办法真的推开他，只能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温声道：“你先起来。抱着我像什么样子。”
　　顾绗一并不肯，誓死要挤出两滴眼泪来，继续上演着煽情的戏码。
　　什么叫唯一的亲人？
　　可别忘了当初他是怎么跟秦欢合起伙来对付他的。
　　门口已经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浩浩荡荡。
　　顾称干脆两手一摊，闭目养神了。
　　于是门口急忙急切扑进来的一群人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非常“温情”的兄弟情深的画面。不止周莱，连跟着进来的一堆医生护士都哑口无言。
　　老天保佑，他们可从来没见过顾先生这种样子。
　　顾称咳嗽了一声，拍拍顾绗一，道：“先起来，有人来了。”、
　　顾绗一不肯松手，仍然死死的抱着。
　　周莱适时的看到了顾称递过来的眼神，非常准确的明白了顾称的意思。他道：“顾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顾绗一终于从顾称怀里抬起头，疑惑又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抓着顾称的手却仍是没松。
　　周莱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同时自己也退到门口。轻声道：“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二位的叙旧。”语气里不难听出调侃的意味。
　　顾称无奈的把衣服撩开一点，露出贴在胸口的电极片。“你压到这个了，周莱会以为我的心跳不正常。所以就马上过来了。”
　　顾绗一点了点头，道：“周莱想的很周到。”
　　周莱笑了笑，打开门退出去，在退出去的一瞬间道：“谢谢顾部长夸奖，但是请不要再压到了。”

　　顾称难得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撑着自己坐起来些。顾绗一用另外一只手帮他扣好衣领，眨了眨眼睛，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哥哥刚才做噩梦了吗？”
　　确实是。顾称想了想，点点头。
　　“不用怕，我陪着哥哥睡。”顾绗一道。
　　可拉倒吧，就是因为你在这，我才做这么可怕的噩梦。虽然这么想着，但是顾称没说出来，仍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非常疲惫，又有些无奈。
　　过了一会儿，顾绗一小心翼翼地道：“哥哥？”
　　“嗯？”顾称闭目养神，又有了些许困意。
　　“我签字了。”顾绗一声音很小，但是听的很清楚。
　　“嗯。”等等，不对，签什么字？顾称猛然张开眼，眼神犀利不已。
　　顾绗一微微的笑着，轻声道：“周莱给我的手术意见书。我签字了。”
　　顾称感觉自己又有一个口上不来，他还没死呢，怎么一个两个都给他添堵。
　　“虽然我签字了，哥哥会很生气。但我还是要签。”顾绗一认真的说，顾称抬手扶额，感觉自己非常累。
　　“哥哥。”顾绗一坐的近了些，能听到这孩子紧张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诚如我方才说的，这个世界上，跟我有血脉关系的人，现在只有哥哥了。以前，以前的日子，我都很想哥哥。非常想。”
　　顾称放松了身子，虽然不想，但他还是道：“你妈妈还在美国。爷爷也还在世。”
　　顾绗一摇摇头，“我不会见她的。我不想原谅她。而爷爷，他不会愿意见我的。所以，我真的只有哥哥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后悔。从小的时候开始，一直后悔到现在。”顾绗一的眼尾开始发红，顾称难以打段他的话。事实上，他也非常想要听一听。
　　“我是个特别懦弱的人，没有哥哥有责任心，也没有哥哥勇敢，更比不上哥哥的能力和气量。总之，我哪里都比不上哥哥。”
　　顾称心里想，有屁快放，别给我戴高帽子。
　　“所以，哥哥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保护我呢？”顾绗一看向顾称，眼尾微红，水波氤氲。
　　顾称如鲠在喉，他一下子想起了这孩子小时候。真是令人头疼和难以回答的问题。
　　顾绗一顿了顿，声音甚至有些哽咽，“哥哥去做这个手术吧，再赶快养好身体。到时候还生我的气，也有力气骂我，甚至教训我了。”
　　哥哥，好不好？
　　下意识的就要说好了。

　　秦欢难得的带了一丝笑意，慢慢的从门口走过，顺便把趴在门上的李昶也拎走了。她想，李昶这孩子原先跟她的时候，还是非常正经的。后面长成了这个样子，绝对是顾绗一的错。

　　手术定在三天之后，顾称的身体要做一些术前的准备。宅子里的忙碌开始显而易见。
　　但是事情总是不能如愿。
　　顾称的公司出了一点问题，而这点问题，居然没有瞒住顾称。顾绗一和秦欢知道的时候，顾称都已经起身准备往公司去开会了。
　　周莱不敢拦，顾绗一拦不住。
　　僵持不下，顾绗一说要陪着一起去，而这个要求，顾称居然没有反驳。
　　等到上了车之后，顾绗一脑子里才猛然惊醒。
　　他们两个人斗了那么多年，互相的大本营都没有露出来过。他敢跟顾称斗，是因为有军权，外加秦欢一部分的资金支持。而顾称，顾称有什么？
　　想必就是这家公司了。
　　他现在这么信任自己吗？还是说，自己在他眼里，仍然不值一提？
　　顾绗一偏头看了看闭着眼睡觉的人，这人静静的睡在自己身边，脸色苍白，头微微的靠向一边，睡梦中还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什么愁苦的事情困住了他。顾绗一伸手脱了自己的外套，然后轻轻地把他的头扳向自己的肩膀，再把外套搭在他身上，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他摸顾称的手的时候，顾称的手凉凉的，还带着冷汗。
　　地方很快就到了。是一栋非常高恢弘的建筑，奇怪的是没有写名字。周莱先下了车，门口已经等着了很多人，一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走过来，周莱先过去跟他说话。
　　顾绗一轻轻的捏了下顾称的手心，温和的道：“醒醒，到你公司了。”
　　顾称缓缓地睁开眼，不难看出眼睛里面的疲惫。他察觉到自己靠在谁的肩头，身上又盖着谁的外套，于是终于有个像兄长的样子一样笑了笑，哑着声音道：“真是长大了”。随即便拿开衣服坐起身，闭了眼做了次深呼吸，再次睁开时，眼睛里的疲惫和病态全然不见，只见凌厉之色。
　　他拍了拍顾绗一的手，道：“一会儿别离开我身边。”顾绗一状若很听话乖巧的点点头。
　　门外站着的人很谨慎，大多都是持着观望的态度，其中有很多亚洲人的面孔，更多的是金发碧眼的老外。
　　顾称面若寒蝉的往前走，竟然是看都没看在寒风中等待了这么久的这些人。周莱和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紧随其后，周莱还让顾绗一走在了顾称右侧，自己落后半步随行。
　　这栋楼很高，顾称的办公室在中间层，周莱亲自上前用指纹按了电梯，他们一行人进去。然后周莱给几个人做了几个小动作，有几个人立马悄无声息的侧开身子走到了一边。
　　进入电梯，顾称便有些扛不住了，顾绗一瞬间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后面悄悄的撑着他。
　　电梯叮的一声显示已到达，他的办公室是一个很开阔的平层，设计非常简单，一个长方形的办公桌，一个宽大的雕花茶桌，然后便是分成了几个区域的半公开的会客室和会议室，还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其他墙面上则挂了好几幅字画。
　　顾绗一扶着他觉得不方便，原本放在腰后的手直接越过去揽住了顾称的腰，带着他往前走。顾称推了一下，没推动，干脆便随他去了。周莱目不斜视，倒把那金色碧眼的男人看了个目瞪口呆。周莱还十分不客气的白了一眼。
　　顾称示意在沙发上坐，于是一行人便都站在了他面前。
　　那金色碧眼的男人应该是耐不住寂寞，抛了个媚眼，十分八卦的问道：”Boss, who is he“顾称懒得理会这个问题，顾绗一自己便也不开口，只默默的坐在了一边，垂着头。
　　周莱看过去，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顾绗一很像早上出门时他看到的被雪埋了一半还要强撑着露头的枯草一样，可怜极了。
　　”Colin，You should talk about your plans“，顾称道。
　　叫colin的男人便立马严肃起来，令人惊异的是他居然会中文，还带了一点上海口音。他道：”哎哟老板，侬是不晓得，阿拉这两天老辛苦咯。“
　　顾称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轻声道：”再说废话？“
　　Colin立马严肃起来，拿出手里的文件摊开，应该是顾忌着边上有人，所以放低了声音，简练了说了三五句话，顾称的脸色一点没变，但是气场已经冷了起来。
　　周莱和顾绗一对视一眼，都打了个寒碜。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顾称点了点头，周莱便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一行二十人左右鱼贯而入，或坐或站，皆等在顾称面前。
　　顾称没起身，虽是闭着眼睛，手指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膝盖上。一时间，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众人连呼吸声都放慢了些。
　　良久，顾称缓缓地睁开眼，带着笑意道：”听说有人想做新的项目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开口。
　　再等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几个人。正是周莱方才给打手势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捧着一叠东西进来，一字排开的摆在顾称面前的茶几上。
　　一行人里人人面色不一，有些莫名其妙，有些瞬间紧张，有些则一脸无畏，，，顾称没去管他们，反而轻轻咳嗽了一声，顾绗一看过去，顾称轻松朝着他道：”去给我泡一杯茶吧。“
　　他声音那样轻，唇边还带了点鲜艳的颜色。
　　顾绗一立刻起身转向茶桌，按照顾称的习惯，右手边的柜子里一定放着茶叶。顾绗一信手拉开，果然放着好几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