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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旧事—别人眼里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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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翔差一点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位年近百岁、垂垂老矣的老人携领着顾家上下守在医院的抢救室。一言不发,镇定自若,但眼里的心疼和悲痛却是难以掩饰。
席景茹父亲听说此事后也赶了过来。
痛苦与悲愤意驱使着顾翔从医院长椅上坐起来,手指着他自认为要好的老伙计:“看看你那个逆女干的好事!席景泰,要是我儿子出了事,我要你席景泰的命!”
“顾兄,我对不起你,只要明远能醒来,我席景泰撤诉,不告了。”
“你养的好女儿!她在学校不好好教书育人,体罚我孙女也就罢了,还捅了我儿子。”
“你说什么!”席景泰不相信。
“你们席家真是欺人太甚,席景泰你女儿说什么你都信,这些年,我不知道你怎么管教她的。早知如此,我何必介绍你女儿给我儿子。”顾翔虽悲愤,从始至终却也未道一句脏字,依旧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席景泰跪在地上恳求原谅,顾家人无一搀扶,如此,席家顾家本有那点情意也因此事烟消云散了。
余绣冕靠着顾星楠肩膀哭的撕心裂肺:“席景泰,你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你们席家那个逆女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与其跑到这里求原谅,还不如去找找你女儿去!”
“听说她拿着刀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现在……警察都在找她。”
“妈,别担心,送的及时,应该没事儿。”顾星楠是学医的,她心里有数,这也是对家里人最好的宽慰。
席景泰连连道歉:“嫂子,等我找到那个逆女亲自拎回来向你们赔罪!”
“小叔……小叔……”是谁?是谁在唤着他,梦里暗色的天际,氤氲着黑色的雾气,顾明远手指微动。
“血压心率终于回来了。”
“得亏来得及时,不然气胸加大出血院长来了估计也不顶事了。”
“是啊,谁下手这么狠,肺都给人扎穿了。”
“哎,谁知道呢。准备好,扶病人下床。”
手术门推开,顾翔颤巍巍的走到那个主任医师面前:“医生,怎么样了?”
“放心,人没事儿了,再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好,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余绣冕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眼泪更是忍不住掉,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打过骂过,这么些年,顾明远规规矩矩,从不让他们担心,在外为人处事也是彬彬有礼,待人谈不上热情,但也没有得罪人。
余绣冕怎么也想不到如今她的儿子因为一段感情差点丧命。
“爸妈,哥没事儿,你们别哭了,哥要是醒来了,肯定更难过。”顾星楠喜极而泣,还好没事。
顾晓然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还是听顾明远的,提醒李潇让她最近这几天都住在学校,周六周末就别回来了。
李潇觉得莫名其妙,反正也快初考了,回去顾晓然那里也还是一个人,索性听她的,周六周末待在学校复习。
顾明远在医院住了不久,期间许晶晶探望过多次,还有之前生意场上的老朋友。每次医院科室主任查房的时候,都和顾明远开玩笑说他们科住了个大领导,惹的跟着他查房的医生们不禁嗤笑。
顾明远无奈也跟着寒碜,探望的人走完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松一口气,加上伤口整个人很疲惫。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有的是为了真正看他,有的则是为了利益,总之,络绎不绝,顾明远也耐着性子敷衍着,只是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他闲下来,会算着日子,想起来,他们家的小姑娘也快初考了,而这也是李潇离开西安第二星期了。
听顾星楠说席景茹在去往江苏的火车上被铁路民警抓住移交给西安公安局。还听说被捕的时候席景泰也在场,席家突遭此变故,终于撤了官司,不禁令人唏嘘。至此,顾席两家的事也随着席景茹的恶意伤人告一段落。
余绣冕心疼儿子,天天往医院跑,怕医院的饭不合儿子胃口,亲自给他做家的饭带过去,经历了这次事后她真的有些后怕。
顾明远从来没有觉得余绣冕这般憔悴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母亲每日精气神很佳,便是做饭的时候也是哼着小曲,偶尔还会出去跟一些小团体跳广场舞,大抵他这次真的是让家里人担心了吧。
“明远,妈没有以前坚强了,可能是年纪大了,总会害怕。你不知道,妈看着你躺在手术室里,真恨不得那个人就是我,你从小就不让我们担心,唯一一次跟妈吵架还是因为妈不让你领养那个小丫头。”
“妈,不会有下次了。”顾明远看着余绣冕那张脸神思恍惚,一晃神,已经过了这么些年。
“你还想有下次?还让不让我跟你爸活了。”
顾明远垂目笑而不语。
“你好好休息,妈回去了。”
“嗯。”余绣冕收拾好东西起身,顾明远踌躇间,想起父亲的忠告,但还是喊住了余绣冕,“妈……晓然……还好吗?”
余绣冕轻笑:“你是想问潇潇吧。”果然,知子莫若父母。
“潇潇好着呢,你姐姐不时打电话给我说呢,你放心吧。”
“知道了妈,你回吧,路上慢点。”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八月到了,也是李潇的初考,初考的那天,天气闷热。
顾晓然作为准家长还专门请了假陪考,李潇从没想过她一个北方人竟然在南方参加高考。
顾晓然虽没上过什么学,也知道学习苦,枯燥,考试之前跟李潇千叮咛万嘱咐。顾晓然太啰嗦了,李潇的听的烦,挥别了顾晓然,背着书包早早进了考场。
考场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同学,都是单人单座,等到了时间点,监考老师开始发卷,先考的是语文,李潇压力并不是很大。顾翔和那个人很重视她的教育,从小耳濡目染,很多东西总是比普通家庭的孩子学的早一点。
轻松的考完接下来所有的试,放了长假,就是耐心等待成绩。她想回北方,回到有那个人生活的地方,或许李潇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看着顾明?的时候那颗浮躁的心会瞬间变的安宁起来,在他面前会不自然的乖顺,以至于那人对她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尽乎映在脑海里的只剩下他或温柔或平静或冷淡或严肃的声音。
手机里存着的电话号码从来没有响过,大抵是真的伤透他心了吧。
“这下你解放了,打算在我这待着还是回西安?”顾晓然问。
“你认为我还回得去,爷爷都已经不要我了。”
“我爸就那脾气,心里肯定还是记挂着你。不是还有你小叔么,我不信,你去你小叔家,明远还真能把你撵出来。”
李潇语塞,她发现顾晓然真是有什么说什么,索性闭嘴回房间睡觉。
“哎,你考完了,姐带你去云南玩一圈去,你去不去?”
云南?玩?李潇去房间的脚又折回来,呲溜跑到顾晓然身边。
“什么时候出发?我去。”
顾晓然盯着李潇发愣,这人……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下周星期一,公司有业务在那边,我出差,顺便把你带上。”
“云南我还没去过呢,正好可以放松放松心情,晓然姐,你有相机没,我去了可要多拍些照片。”
“相机?那多贵呀,我都是用手机拍的。”
李潇眼里充满了鄙夷,顾晓然不以为然,淡淡说道:“没办法,我一个月工资5000不到,偶尔运气好点才能拿到一万块,既要租房,还要吃饭,江苏这个房价这几年长得厉害。现在又添了你,得亏还有你爷爷奶奶的退休金养着你,不然以我的经济能力,养活我自己都难。”
“你呀,还小不明白打工人的苦,你小叔别看他事业有成,创业那几年你是没见他压力有多大。”
李潇不知道,对于那几年的空白她忽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我小叔创业那几年经历了什么?”
“具体过程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你爷爷提过一嘴,你别看你小叔沉静内敛,实际上骨子里谁都不服,非要去北京走一遭,刚去北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租房子太贵,只能租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后来公司起步,艰难那会儿,成天睡在公司,把公司当家。到了后来生意越来越好,就在北京买了房。”
“家里亲戚都羡慕我们顾家出了个有能力的有魄力的年轻人,却不知道你小叔的艰难。当初你爷爷为了让你小叔进体制内使了不少手段,你小叔没办法只好同你爷爷打赌,去了北京,若是还没有成便听你爷爷的回来安安稳稳进体制内工作,再也不折腾。”
“也就奇了怪了,他在北京的公司做的好好的,突然就回西安了,说是在西安开一些业务。”
李潇心中不禁感慨,原来……这几年的空白他并非全然过得轻松。
“我们顾家并不差钱,几代都是当官的,却在你小叔这出了个生意人,你想想,你爷爷的心情。”
“以你小叔的才能进了体制也是能当个官什么的,可是听你爷爷说你小叔觉得当官没什么意思,尔虞我诈,没有自由,就放弃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他几乎很少去公司,都是几个朋友在那看着,偶尔露个面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其余时间都窝在他那个公寓里头。”
“他呀,活的跟个出家人一样,这几年清心寡欲的,身边除了要好的朋友,身边也没几个女孩子。不过,追他的倒是不少,毕竟你小叔年少有为,长的也不算差。你小叔最烦家里人给他安排相亲,但又拧不过你爷爷,每次硬着头皮去,让大家失望的回来。”
确实不算差,不是那种令人一眼惊艳的容貌,也不是很普通,身高一米九左右,身形修长,棱角分明。肤色白净,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宽窄细腰大长腿,最重要的是手指白净修长,说话声音淡雅清婉,带着男性该有的磁性,令人如沐春风。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说话时的声音低沉清小又干净纯粹,带着几分清冷与淡漠疏离。生起气来,语气又有些阴郁低沉,总之,他说话的时候你看着他,说了什么,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万物空一物,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平日里为了维持在职员眼中的威严,大多时候都是穿着黑色的西装。往人群中一站,那份气度还真让人过目不忘,记忆犹新。
李潇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得知他小叔的事情。
记得有次在顾宅看到他一副很烦躁的样子从她面前走过去,那次,他近乎都没有看到李潇的存在,可见内心是有多烦闷,那也是他为数不多情绪失控的一次。但也是一阵子,那个劲儿过去后又变得面部改色,恢复以往安然自若,稳重不失风度的样子。
“他呀,平日里不苟言笑,性子冷冷清清的,其实对谁都好,也最是隐忍,只是不爱挂在嘴上罢了。不像有些男的,嘴上说的很好,实际做起来事来跟他说的完全是两码事,油腻不说还指望通过女的发家致富。”
“你以后找对象的时候可得擦亮眼睛,不然……被人吃干抹净了也不知道。”
李潇哑然,怎么又扯到她头上了:“晓然姐,我还小。”对于未来的那个他李潇一片茫然,那个余生会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都十四了,还小,上个高中再上个大学,一溜烟就长大了,时间过的很快的。”
李潇突然心情很糟糕,她不想长大,长大就意味着离开。
“给姐倒点水吧,说了这么多,我口都干了。”
“水不就在你面前。”李潇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杯。
“懒死你。”
“要你管!”
顾晓然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李潇的后脑勺:“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怎么说话的,真是跟你小叔一个脾性。”
李潇看着顾晓然那张脸,同顾明远很相似,但可能因为生活的原因,加之她作息不规律,脸色显得有些暗沉。不过气质这东西真不是后天努力就能拥有的,顾晓然怎么也算是高干子弟家庭的孩子,举手投足以及言谈间同顾明远一样有着相似的素雅及内敛,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我困了,回房睡觉去了。”李潇的确没有兴趣再听顾晓然说话了,也只有谈起那个人有关的事情她才会颇有耐心的听下去。
翻开手机,微信里同那个人最后一次聊天还是在她同他决裂的前一周,那一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来不及说的话都被搁置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心中记挂一个人的感觉,顾明远的头像同他那个人一样,仅以淡淡的风景图作为头像,他很少发朋友圈,便是连微信签名也没有。
算起来这已经是李潇离开西安的第十七天了,有些人即便身处最深的角落,也一样光芒四射,在十四岁李潇的眼里,顾明远便是这样的存在。
那时候的李潇虽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最起码知道喜欢是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是你希望看到他,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就开心,即便他不说话,只要他在。那时候李潇对顾明远的喜欢也仅限于亲情的喜欢,她清楚的知道,她并不讨厌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小叔,虽然那个人总喜欢端着长辈的架子规训她。
她很苦恼,心情很糟糕,索性蒙起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