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时光之外》京城一十二斋

44、旧事—云南之行

　　很快，到了去云南的那一日，顾晓然提前为两人订好了机票，本来她打算坐火车去，结果发现年龄跟不上年轻那会儿，12个小时的车程，根本坐不下来。看了下飞机2个多小时，再看看票价，贵的她快哭了，但是为了舒服还是忍痛买了飞机票，反正回公司也报销。
　　天还未亮，李潇睡眼朦胧，梦里便被顾晓然从床上拉了起来，急匆匆收拾完，打车奔向机场。
　　八月的南京，天亮的早，还没到七点太阳已经微微露天，机场里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如线，每个人都在奔赴下一场旅程。
　　快登机的时候，顾晓然拉紧李潇，说什么怕把她丢了，头一次听说有人怕把她弄丢了，李潇不禁失笑。
　　李潇第一次坐飞机，不免对一切很好奇，望着小窗口前的如画般的云端，挪不开眼，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从来不知坐在飞机上看云端是这般景色，壮观多丽，美的令人移不开眼，心底里的悲壮会被无限延伸，令你忽然间觉得，这个世界空虚的一点也没有真实存在过一般。
　　顾晓然起来的比李潇早，屁股刚挨上座位，便歪着脖子睡着了。这女人还真是走哪睡哪，一把年纪也不结婚，在南京的这些天，李潇愣是没见过她带一个男的回家里来。

　　这一程，听着走廊上空姐的播报安全知识以及广播里时不时传来气流正在颠簸的声音。李潇一点睡意儿也没有，机舱内已经有人睡的打出了酣声，包括顾晓然。

　　她在想这个时候她的小叔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去往该去的旅程。想来，已经许久没有他小叔的新消息了。自从来了南京，顾家的电话从来没有出现在过她的手机屏幕里，最多也只是出现在顾晓然的手机里，李潇想，应该是在避嫌吧。她忘记了，从始至终，对于整个顾家来说，她始终是个外人。

　　她是谁？不过是顾晓然拿来牵制她爱的那个人的筹码，一枚棋子罢了，顾家也不过是怜惜她。心里那道疤在悄然裂开，荆棘丛生。

　　飞机落地，李潇喊醒顾晓然，她整整睡了两个小时，再睁眼时差点懵圈，看见李潇的脸在面前才微微转醒。李潇有时候觉得顾晓然虽然29了，但挺可爱的。
　　出了机场二人拖着行李直奔酒店，顾晓然这个女人当真是一点也不注意形象，拉着她狂奔在南京的大街上。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李潇想出去逛，顾晓然说什么也不动弹，躺到床上睡觉。
　　李潇无奈，只好陪她一起睡。

　　顾晓然的生活李潇无法理解，就像顾晓然无法理解李潇的生活一样。李潇即便是放假早晨也会起来的很早，而且早饭必须吃。顾晓然则不同，只要休假能睡一天，几乎不做饭，不是下馆子就是点外卖。
　　也真难得，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能相处这么融洽真是个奇迹。

　　第二天收拾好，顾晓然带着她去了丽江古城，这里依山傍水修建，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丽江古城旅游的人很多，在大多数人眼里，这里风景是新奇，是新颖，可在李潇眼里，旅行是放逐，是流浪，那是她十四岁的想法。

　　踏着古城的石板路，如同穿梭在千年时光之前，这是李潇从未有过的感受。
　　顾晓然走一路拍一路，似是要将这古城的美景尽数收存在相机里，她给李潇拍了不少照片，可是每一张李潇都没有任何表情，几乎都是一张看不出丝毫欣喜的脸，平静内敛。
　　“潇潇，你要多笑笑。十四岁别那么苦大仇深的，活的跟个深闺怨妇。”
　　李潇挥拳：“你说谁是深闺怨妇。”
　　顾晓然指导李潇拍照，拍完后上传手机立马发了个朋友圈，配文，云之南，天之巅。还念了出来。李潇心想，顾晓然不愧是高干子弟家庭出身，还是有点文化在的。

　　李潇对古城的手串感兴趣，沿途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手串，顾晓然入乡随俗的换了身极具民族特色的衣服，顺便也给李潇换了身。
　　“我们潇潇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李潇默然，没有那个人在身边，她的确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古城就是要晚上逛，但也人多，李潇实在逛不动了，就不想走了，顾晓然觉得李潇真没出息，就让李潇在原地等她，她逛完后回来找她。
　　李潇说了声知道了，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下班了饭都懒得做一次，出来逛怎么心劲儿这么大，作为年仅十四岁的李潇着实不大明白，果然，成年人的世界很难懂。

　　顾晓然逛的忘乎所以，早就将李潇忘之脑后，等到回来找她时，却发现她并不在原地。
　　顾晓然慌了，拿出手机，却忽然想到李潇并没有带手机，情急之下找了附近派出所的人帮忙找人。
　　一行人在古城周围找人，顾晓然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人姓名，顾晓然当场两眼一黑，差点摔倒，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的接起了电话。
　　“顾晓然？”顾明远躺在医院无事，便想起来李潇，想通过顾晓然问问李潇的情况。
　　因为今日他在朋友圈看到顾晓然的发的照片了，照片上的姑娘面色平静，同在他跟前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在他面前时永远都是笑嘻嘻的，屁大点事都能乐许久。
　　见顾晓然半晌不说话，顾明远心中有疑，再唤了一声顾晓然的名字。
　　顾晓然回过神来：“潇潇不见了，我在带着派出所的人找人。”
　　“顾晓然！你怎么看的人！”顾明远的声音失控，他从未用过这般声音对谁说过话。
　　“我让潇潇在原地等我，回来时便不见人了。”顾晓然知道顾明远发怒了，此刻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她沟通，只是因为那点血缘关系在牵绊。
　　话毕，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顾明远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穿好衣服，打车直接去了机场，飞往云南。
　　他记得曾在李潇的手机上装了GPS定位，刚下飞机，便联系当地警方帮忙查定位，最后定位显示在酒店。顾明远面色阴郁的可怕，到了酒店后让服务员打开门，偌大的房间只有一些衣物，还有行李箱，李潇的手机则躺在床上。
　　顾明远心沉了下去，她不在这里，她会在哪？
　　云南靠近缅甸，这几年多少案件在这发生，不少国人为求财惨死在缅甸的也比比皆是。
　　顾明远不敢在深想下去，即刻跟着警方去了古城周围，可是那么多人，怎么找？
　　当地警察宽慰顾明远：“先生，不要着急，我们向你保证一定找到人。”
　　“你们找不到人我来找，哪怕翻遍整坐古城！”
　　警方无奈，只好跟着顾明远在古城各个街道找人。

　　凌晨三点，古城人群三三两两散去，李潇在古城里走啊走，街边灯光已寂，整坐小巷自远望去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人了。
　　她害怕走丢，一直在原地打转，顾晓然也不知去了何处，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
　　这时，一个人影撞入她眼里，那人手里拿着手机，穿着黑色运动无帽外套，里面是黑色的短袖，腿上确是西装裤子，黑色帆布鞋，站在昏黄的灯光底下，一点一点显现出他的轮廓。
　　顾明远，她小叔。
　　不可能，他怎么会来这里，他应该在西安，应该在高高的大楼里指点着江山，应该在霓虹灯闪烁的街流淡漠的望着人来人往，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来此。
　　顾明远走上前去，也不知怎的，李潇觉得站在她面前的顾明远有些怪怪的，就那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小叔，你怎么会来这里？”李潇打破沉默。
　　还未来得及听到回答，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深浅不一。顾晓然拿着手电筒，身后跟着数名警察，还有拉着警笛的警车。
　　李潇才明白，原来他们以为她走丢了。
　　顾晓然冲了过来，将顾明远推到了一边，抱着李潇，竟哭了起来：“你个死丫头，去哪了？我和你小叔找了你一个晚上。”
　　李潇不禁抬起头再次看向顾明远，原来，他是来找她的。顾明远这时也朝她望了过来，那一眼，有了别样的深意，看了她许久，才移开目光。
　　“让你们担心了。”
　　顾明远同警察寒暄了几句，三个人才打车准备离开古城。
　　只有顾晓然知道酒店的位置，因此她选择坐在了前面，导航让司机开车，毕竟他们谁也不认识路，都是外地人。
　　顾晓然一屁股坐了进去，司机给顾明远打开后车门。
　　顾明远长腿一伸稳稳坐在了后面。
　　外面只剩下李潇一人，顾明远见李潇没坐进来，分出目光扫了外面的身影一眼：“怎么不上车，愣着干什么。”
　　顾晓然回头：“潇潇，快点上车，我们回酒店。”
　　李潇硬着头皮坐了进去，同顾明远保持着距离。
　　狭小的空间，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顾晓然前面指挥着路，顾明远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盯着前方。

　　到了酒店门口，三个一起下来，顾明远示意顾晓然先上去，他有话同李潇说。

　　现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场，街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李潇却只觉得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最近还好吗？”顾明远沙哑着声音问道。
　　李潇望向那人：“还好，小叔你呢？”
　　“也还好。”
　　“你叔那天我说的话不是真的，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想让你因为我为难。”
　　“我知道。”
　　“你知道？”
　　“嗯。”顾明远看着李潇迟疑半晌：“其实在我这里你不必强求自己，随心随意就好，从第一见到你，将你带回顾家时，我就没有想过不管你。”
　　“小叔……”李潇眼眶微微泛红，泪水模糊了眼前那人的面容。
　　“小叔，假如你我从未相遇，而我只是我，你对我……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好。”
　　顾明远没想到李潇会这么问，良久才淡淡开口：“这个世间没有假如，倘若有，我想我们应该不会相识。”
　　李潇的心不知为何，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拽住，撕扯着，四分五裂，对啊，倘若不是顾晓然，像她这样的人应该不会遇到如皎皎明月的他，顾明远如同天上的遨游的九天飞龙，而她，不过是地上泥。顾明远便是她生命里的那道光亮，照着她一路前行，不过是因为责任，他才会对她好。她本就一无所有，孤儿院里一个最不起眼的孤儿，遇到他已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又怎敢奢望其他。
　　“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顾明远轻声说道。
　　李潇收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问道：“小叔，那你准备睡哪，这么晚了。”
　　顾明远来云南的匆忙，想起来身份证也忘记带了，于是打电话给顾晓然，用顾晓然的身份证给自己也开了一间房。
　　顾晓然吐槽顾明远，出门怎么连身份证也不带。顾明远懒得搭理她，开好房后直接上了电梯回房了，李潇则同顾晓然睡一起。

　　回去的时候，顾晓然好奇：“你小叔同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教训你。”
　　李潇回忆起他们之间刚才的对话，冷冷的回了句：“没有。”
　　“那你眼睛红什么！”
　　“有吗？”李潇不信。
　　“没有吗？”顾晓然眼睛毒辣，在社会上这么久，能什么看不出来。
　　李潇懒得解释，索性脱了衣服躺在床上，顾晓然看她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悻悻躺着，关灯睡觉，今天大家都挺累，没一会儿，房间里就穿出来顾晓然轻微的鼾声。
　　唯有李潇怎么也睡不着，她在脑海里回忆着顾明远出现在云南的每一个细节，以及他适才说的话。她知道她不该多想，可是那些话未必不是他出于亲情的关心，真真假假，在李潇这里，似乎很难分清了。只是不知，在顾明远心里，她李潇的分量究竟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