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皇子 ...
-
“那我……那我走啦?”
“哎……你去吧,凡事谨慎。”
告别了李研,我去了皇宫。今天画院的师傅要新画师们重新整编皇上珍藏的字画。我虽然被封了官,但仍是官场新人,依旧要跟着师傅们学习。
新画师中不少人都已陆续被封了待诏,可都是闲职,除非皇上传召,否则都得在画院里待着。隔三岔五的,文惠公主和其他几位公主也会让新封的待诏们前去为她们画些画,以做消遣。
王文、王武和许星,还有一位姓陈的、姓谢的,包括我,一共六人,都是先得了官衔的。六人成了一个小团体,每次被宣,六人必定一同前往侍奉。
皇帝。私下无人时,皇上是让我喊他的名字的,我仍旧习惯唤其“元兄”,皇上也不叫我再改口,由着我叫了。
算来,当这个小官已经快一个月了。皇上除了在上元节那天有意让我伴驾,在城楼赏灯,最后却不了了之外,也不常得见。倒是那位文惠公主和我越发亲近。
自从公主得知我与皇上有交情后,对我显得十分宽和。每每传我们六位新画师去芳凌殿时,总会与我聊些宫外的趣事。当听说我经常去迎春楼后,公主便对宫外更加向往了。以至一月来,与我的关系愈加密切,皇上为了这件事,专门和我谈了一回。
自己是觉得好笑。难不成皇上还把我看作能勾引小姑娘的美男子不成了?好在到目前为止,宫中没有一个人知晓我的女子身份,这让我宽心不少。
也因进宫当差,时间上便不如从前宽裕。不仅,甚少去迎春楼了,连斯勰、杨阳、宁儿,包括宋誉之,都不曾与他们照面。
转眼都快过了正月,天气渐暖,树梢上也出了新绿。换作以往,自己必定会邀上众人一同游玩。可如今,这样的念头早被每日的早起时的疲惫所代替。与刚进宫时的新鲜心境相比,现在我已经平静的接受了事实。
李研的担忧也被这一个月的相安无事转为了口头的一遍遍叮咛。吕英大人在半月前曾被歹人夜袭,幸亏李研当晚值夜,吕大人才平安无事。
虽然后来歹人被送交了官府,却在次日夜里在牢中自尽。吕大人重赏了李研,李研因而与相熟的几位镖师合股开了间镖局,李研占了大股。又,乔三师傅的名字在道上是响当当的,因而李研在众人眼中地位绝对不低。乔珠儿也因此进了镖局,当起了二镖头。八斤跟着大掌柜学习,当了行里的管事。
镖局叫“平远”。行里的师傅都是功夫好、够胆识的人物。几位师傅大多是因前主待人刻薄,不尊武道,气愤之下才离开镖行。现在,他们和李研是一拍即和,大伙都是尊师重道的义气好汉,聚在一起很是快活。
平远镖局的亮标会弄得十分热闹。不仅请来了吕大人和西孛的一些官吏,当地富商,同行友人,甚至还有不少江湖人士。
那天的场面我没有看到,只是晚上听八斤说得眉飞色舞,心里也觉得十分激动。李研在一旁只是笑,却没像八斤那样说起什么。乔珠儿一高兴,就在院子里舞起了剑。我看着这一切,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再来,就是国家开科取士这么一件重要的大事了。
二月初的礼部省试,开考在即。苦读数载的学子们都盼着鲤越龙门、金榜提名的那一刻。杨阳和宋誉之这会儿,想必都在勤读诗书吧。真得很久没见到他们了,不知道宋誉之再见到我的时候是否还会显得那样尴尬?
我叹了口气,缓缓卷起画轴,在册子上仔细写上查录时间。
“公主又派人来传你了。你快去吧,剩下的我来做便是。”
许星接过我手中的笔,坐下认真写起来。
到了芳凌殿,公主的贴身侍女喜娘便将我迎了进去。
“大人怎么才来?公主等了好长时间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进得殿中。文惠公主正坐在塌上,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皮肤十分水灵。
“翰林画待诏马良,参见公主。”
“你可来了,昨天你跟我讲到福仙桥那儿就走了,害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总想着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你快给我说说。”
公主迫不及待地把我拉到塌上,又亲手替我倒好了茶。
我早已习惯了公主的特殊“照顾”,也不推辞。
喝了口茶,悠闲地说:“福仙桥位于西孛城南。那儿有条福仙河,河上的石桥的名字是随河名取的。听说以前河边住了位老神仙,鹤发童颜,成日里,手中拄着把黎木拐杖。外人看来,他至多只有七八十岁,其实他已经有三百来岁了。
有一天,一个害了毒疮的年轻人到了河边,他因为得了毒疮,久治不愈。大夫给他看病,说他只有半个月的命了。他惟恐自己连累家人,便打算自尽。走着走着,就到了老神仙住的那条河边。
那人见河水清澈,扔了块石头进去试探深浅,发现河水虽清可见底,却深得很。便打定了主意,就投这条河。待他跳进河里的时候,奇迹却发生了。老神仙正好路过,发现了这个轻生的人,就施了法术。
那人本已落入河底,却渐渐浮出了水面。他正觉得奇怪,就看见一位老人正站在河边看着自己。老人问他为何轻生,他如实回答。老人笑了笑,说:‘年轻人,你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就这么死了,他们不可怜吗?我看你倒不像有半个月的命,不信,你就在这河里待上一天。’说完,老人就不见了。年轻人虽然觉得奇怪,却真的在河里泡了一整天。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烂疮全消失了,身体也变得又轻又有力。回到家里,请大夫一看,他居然全好了。后来,他很感激那位老人,认为是有老神仙的指点,才能让他活了下来。因而在河上建了一座桥,以供人往来,造福百姓,报答恩公。”
公主听得入神,见我停了,便问:“然后呢?”
“还然后呢?完了。”
“你还没说老神仙后来有没有回来呢。”公主瞪大了眼睛一个劲地追问着。
我笑着说:“公主,人家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你是骗我的。根本就没有那座桥,也没那条河。”
公主撅着嘴,一脸泄气的样子。
“我怎么敢骗公主呢?我的一位朋友便是住在福仙桥边的。公主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查问。”
“那你带我去。我亲眼见了才能信你。”
我转过脑袋,道:“公主,原来你是拐着弯让我带你出宫啊!那可不成,皇上要是知道了,还不怪罪于我?”
“你当我不知道?沅哥哥跟你好着呢。那天他还想邀你赏灯来着。他会怪你?”
我大惊,怎么这种事公主都知道?当时皇上邀我的时候,只有他与我二人。哪来的第三者?
不禁问:“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公主得意地笑了:“带我出宫,我就告诉你。”
“那就算了吧,卑职不知也罢。公主,今天的故事说完了,卑职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我说完就假装要走,公主忙喊:“哎,你别走!我告诉你。”
回身复又坐下,等着公主道述实情。
公主不情愿地看了我一眼,说:“是皇后。”
皇后?
我惊讶地望着公主,一时间还不能明白是什么原因,能让皇后注意到我的。
“你也不用惊讶。宫里所有的人,不都是围着沅哥哥转吗?所有人的视线无时无刻的在暗中窥探,沅哥哥的一举一动,都得在她们的掌握之中。她们为的什么?还不就是皇上的一丝怜爱吗?你是沅哥哥身边的宠臣,虽然只是个小官儿,但有人关注你,也很正常。如果我没猜错,她们已经开始巴结你了吧?”
被公主这么一说,我还真理出了些须头绪。不错,近日来,常有娘娘召我前去作画,每次都是出手大方,无论我画得怎么样,都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至于皇后娘娘,我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皇后管理后宫,自然该比谁都了解皇上。
其实,刚进宫的时候,我还没想过皇上的老婆们。后来才知道,皇上,也就是我的元兄,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皇上才二十一岁,大皇子却已经有六岁了。可想而知,皇上多大就开始熟知男女之事。知晓此事后,我一度对皇上有种莫名的恐惧,觉得他成熟的有些恐怖。
皇后比皇上小一岁,是皇上十四岁时娶的第一位妻子。大皇子便是皇后所出,也是日后继承大统的正牌接班人。虽然大皇子还不是太子,但根据我的推测,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公主见我半晌不说话,还以为我被吓住了,忙安慰道:“她们不过是想讨好你罢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对了,一会儿盛儿要来,你留下来陪我们吧?”
“盛儿是谁?”
“是我的皇侄,他便是皇后所生。”
我感到几分惊讶:“哦?公主说的是大皇子?”
公主笑道:“是啊。盛儿长得很像沅哥哥,不仅聪明伶俐还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我们喜娘就被他哄得团团转呢。是吧,喜娘?”
喜娘羞涩地低下头,小声嘟囔:“公主又拿奴婢开玩笑了。”
“姑妈又在戏弄喜娘了吧?侄儿见过姑妈。”
一个着白袍,面貌俊秀的男童大步走进殿来,满面春风。
公主高兴地搂过男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是盛儿啊,来让姑妈亲亲。”
“姑妈,这么多人呢,你又这样亲我……”
小家伙在公主的怀里,只是表面上挣扎了几下,便乖巧的任由公主摆弄。
大皇子一眼看见我,问道:“你是何人?”
“臣翰林画待诏马良,叩见大皇子。”我忙伏地跪拜。
大皇子惊讶道:“你就是马良?长得好生俊俏。”
我尴尬地跪在地上,不好回答。这位皇子说话倒是直接。什么都不说,就夸我的长相。
文惠公主听罢,大笑不止:“咱们盛儿的眼力真好,马良确实生得标致。”
大皇子“呵呵”的笑着,对我摆手说:“起来吧。听说父皇时常召你伴驾,可是真的?”
“大皇子说笑了。皇上也只是召见了卑职几次而已。”
大皇子随即露出羡慕的神色:“我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父皇了。”
公主沉吟片刻,又对大皇子说:“盛儿,马良画画得不错,又很会说故事。今天你难得不用读书,就让他陪咱们聊天,好吗?”
“好啊!马良,你就给我说说宫外的事吧。”
公主立刻与我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
惟独大皇子不明就里,他疑惑道:“你们怎么都笑了?”
我平复气息答:“大皇子与公主真是姑侄情深,连喜欢听的趣闻,都是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