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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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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桓来给我开门的时候样子凶巴巴的。
“拜托以后记得自己带钥匙,万一我不在家呢。”
“干嘛,吃炸药啦,不过就是叫你开一次门嘛。”
“还有,”家桓拿手里的书指着我说:“拜托你以后不回家吃饭,提前说一声,我可以少做一点,不然我做了你又不吃,吃下顿的时候又要重新热过,浪费能源。”
“所以你是嫌我吃饭浪费能源咯?”
“我是说你好像跑个步不用跑这么久吧?”
“里昂说路口新开的餐厅的lobster pie很不错的,带我去试,我想说直接吃个brunch就不用吃午饭了,免得浪,费,能,源,么。”
“真好笑诶,你上个礼拜生日我说带你去吃这家餐厅,你又说人多要排队,还振振有词地说想不通这些为了吃顿饭排三四个小时队的人是什么心态,这会你又欣赏人家的派了?”
我好像终于听出了一点点他的话外之音了。
“我…就是…跑步…突然跑饿了么,而且中午还好,没有晚上人多。”我狡辩道。
我跑出去看我腌的咸肉晒得怎么样了,不听他讲话。
过了一会儿我眼巴巴地凑到家桓身边说:“别生气了,最多分你一块我腌的咸肉怎么样?”
家桓朝我吼:“什么?你以为我是Cody嘛!”
Cody是上个礼拜我生日的时候家桓送我的礼物,一只金毛狗。
当家桓把这个耷拉着耳朵的家伙当做惊喜带到我面前,并且说这只狗价值一千多美刀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是:“我可以把这只狗退掉拿一千刀吗?”
家桓对我很不满意,说我见钱眼开,财迷心窍。后来他又说带我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我嫌麻烦懒得换衣服就拒绝了,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我正慢慢觉得我和家桓的生活有些进入老夫老妻的状态,人家说七年之痒,而我们才住在一起还不到七个月。老实说像我这种性格的人,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其他人,任何人,顺利的生活在一起,这是我来美国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希望尽快地从家里搬出去。
今天我们要去给cody领“狗证”,话说做人要有“身份证”,在美国,身为一只狗也是一定要领证的。
我觉得cody真是一只幸福的狗,我都还没有美国身份呢。
然后我就突然想到毕业的时候,我要拿这个呆兮兮的家伙怎么办?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虽然cody马上就有狗证了,但我还是没办法带他一起上飞机。我又想到坐在我身边的家桓,还有不到半年时间他就要毕业了。
我又该拿他怎么办呢?
“不要因为我长得好看你就一直盯着我,”家桓低着头一边打游戏一边对我说:“好好开车行不行?你想害死我和cody么?”
我决定了,这次出去玩,我一定要把他扔在巴拿马海峡,不过我地理不是很好,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海峡或者我们到底会不会路过。
“Mickey!我叫你脏衣服快点洗掉,你老是积一大堆内衣一起洗,把我晒衣服的地方都占掉了。”
出门前,这家伙诸多不满,指着我晾在阳台上的内衣教育我,而且现在都不会脸红了,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不平衡的情绪,突然踩了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你干嘛把车停下来?”他看见我的表情,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正襟危坐。
“你说,我们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啊?什么意思?”
“我问你我们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室友咯?”他又看了一眼我的脸色补充道:“朋、朋友?”
我转过脸来瞪着他。
不知道在我瞪着他的这十几秒之内他是悟出了什么。
“呃…女朋友?”他小心翼翼地说。
“嗯,”我点点头:“坐好了,安全带系好。”
Cody在车后朝我们汪汪地叫个不停。
后来我打电话给蔡茹,她呵呵呵傻笑了几声说:“你们俩真有意思,你终于威逼利诱来一个男朋友了。”
我和家桓之间的关系转换,由于我们的室友身份变得有些暧昧不清。不过不得不说我们变成男女朋友,在生活上还是有很多便利的,比如我可以穿着平角裤,大模大样地在厨房做澳门炒饭,把饭拨弄得到处都是的。
在客厅看书看得不耐烦的家桓走过来,长手长脚的他四肢就黏黏糊糊地缠上来。
我用手肘狠狠地朝他肚子戳了一下,并且声色俱厉道:“干嘛占我便宜。”
“喂,”家桓捂着肚子无奈道:“你都是我女朋友了我还占你便宜?”
“洗手吃饭啦,脑子里别老是想点下流的东西。”
家桓吃瘪,洗洗手,闷闷不乐地坐在餐桌边上往嘴里巴拉饭粒。
从这以后,家桓不听话的毛手经常趁我不注意就开始粘上来,比如我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在工作台上画图的时候,擦玻璃窗或者用吸尘器吸灰的时候,不过始终没有得逞。
“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在房间里穿这么少?”有一次家桓终于忍不住说道。
我不听他的,依旧我行我素,他就会偷偷地把房间里的暖气调低,让我不得不穿上外套。
我和家桓一起去downtown挑选春假游轮游的衣服,我看见他拿起一件胡里花哨的衬衫,和一件印花的T恤,赶忙阻止道:“亲爱的,你确定你要穿成这样出去么?”
“怎么了?”他看看手上的衣服说:“穿这样才比较有度假气氛啊。”
“Honey,You look like my sugar dady…put that cloth away…”我说。
他看了手上的衣服两眼,假装放回去,结账的时候又悄悄地拿在手里。
我无奈,选了一件配他衣服的小黑裙,很紧身,包的我透不过气来。
春假第二周我和家桓乘上了飞往迈阿密的飞机,我和他的着装主题是,大款和被包养的小蜜,第一眼看上去实在有些惊悚。
里昂是和我们同去的,坐在飞机上安安静静地看书,到游轮停泊的港口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人,穿着碎花裙带着遮阳帽的薇拉虽然带着大大的墨镜,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的身影。
我立刻不高兴了,虎着脸看着家桓。
“我…我…我,我是怕我们三个人房间不好分配,我找一个女生来陪你睡。”
“那我可以找蔡茹啊!”我小声质问道。
“人家在加州,再说又不一定有空,多不方便啊。”
“再不行还有美知子啊。”
“她和胖子两个人刚刚恋爱,你觉得她会肯陪我们出来?”
“你还有理了!”我压着声在他耳边吼道。
家桓一耸肩说:“我是出于好意。”
我瞪了他一眼,薇拉看见我们三个,朝我们走过来。
“嗨,准备好走了吗?”她笑眯眯地说道。
“你好,”她自顾自地朝里昂打招呼:“我是薇拉,我们上次新春派对上见过的。”
薇拉咯咯地笑,亲热地挽起不怎么熟识的里昂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游玩的兴致立刻去了一半,和家桓拎着行李,很自然地走向一个房间,走到门口楞了一下,回头看,里昂和薇拉两个停在原地看着我们。
“哦,我当然是和薇拉住的,你住对面。”我对家桓说。
家桓尴尬地挠了挠头,拎着行李箱去了对面房间。
我们住的是最便宜的“海景房”,实际上只在房间里开了一个小窗户,透过窗户勉强可以看到大海……
我们在房间里理行李,薇拉时不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我则是始终不与她对视,也不接话茬。
我和薇拉换了衣服去甲板上的餐厅吃饭,游轮畅游在波澜不惊的加勒比海上,船里头却早已热闹开了,船上的泳池边上,曼妙的比基尼女郎欢畅地戏水游玩,边上端着饮料晒着太阳的人坐成一排,甲板上,甜蜜的爱人迎着海风缠绵,然后痴痴地看向这一片汪洋大海……
这里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我端着大盘小盘朝我们四人的桌走去,“哐嘡哐嘡”地放了一整桌。
“你要不要拿那么多啊,”家桓无奈道:“吃得完么……”
我咂嘴道:“不吃白不吃,你要相信我的战斗力。”
“美伢?”
我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叫我,在这艘游轮上,除了面前的三个人,还有谁认得我?
“你是美伢吧?”
我一回头,看到叫我的那个人竟然是我以前的客户童姐。
童姐看上去老了不少,眼角的皱纹又多了两道,不过明显地,身上的衣饰也又华贵了几分。
“童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惊讶道。
以前每次见面,她都会反复和我聊想辞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题,所以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从想逃离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我跟我老公出来旅游,”童姐说道,看了一眼我面前的餐又笑道:“美伢,你的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小孩子气。”
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喊童姐的名字。童姐赶忙说:“我要走了,晚上出来喝一杯啊。”
我点点头,童姐走后,我发现他们三个都盯着我看。
“所以美伢是你的本名吗?”薇拉先问道。
“哦…”
里昂问:“你姓什么?”
“姓…姓曾…怎么了。”我被他们追问得有点心虚。
“所以美伢是美人的意思么?”家桓终于仍不住裂开嘴笑了:“你爸妈给你取名字真不负责任。”
我瞪了他一眼,他就不说话了,眼睛看向别处,往嘴里塞一根吉事果,吃得津津有味,还说没吃过甜味的油条。
饭后,我在家桓和里昂房间门口转来转去,转了几圈都不见家桓的身影,里昂开门走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我。
我结巴了几句说道:“就有点无聊么,薇拉也不在房间,看看你们想不想出去转转。”
里昂问我:“要不要去甲板上吹下海风?”
我朝空荡荡的房间里望了几眼,只好点头说:“哦,好啊。”
傍晚,拂面的海风格外舒爽,和里昂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呆着也并不尴尬。
里昂的外表是很吸引眼球的,既有东方人细致的面孔,又有西方人棱角分明的线条,我们站在甲板上,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女孩子,在边上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指指他,然后害羞地笑。
“你说实话,把我带上甲板是不是因为怕被人搭讪?”我忍不住笑道:“你要是在中国一定会很受欢迎的,啧啧啧,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能到现在都没个女朋友呢?”
“或许是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不喜欢我呢?”里昂说,直勾勾地看着我。
“哦?谁?谁能不拜倒在我们里昂小帅哥的牛仔裤下?”我又笑道。
里昂微微一笑。
“这海真漂亮,”我说着,像是喝醉了一样大喊:“啊……你说面对这么广袤的大海,人是多么渺小的东西,那些所谓的烦心事,简直不值一提。”
海面上的落日,映得海面和天际一片火红,海面时而平静,时而暗潮涌动,偶尔可以看见不知名的小鱼蹦跶出水面,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海豚或是海鸟捕食的场景,整个像是身在油画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