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室友的三百天》时*雨

13、十三、

　　入了夜的游轮内外又是另外一种样子，我喝多了两杯和这加勒比海一样澄蓝的鸡尾酒，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还勾着里昂的脖子直要跳舞。
　　“天还没黑透呢你就喝成这样，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么…..”里昂轻微的责备，声音也是这么温柔和宠溺，在游轮这么浪漫的环境，是很容易让人沉醉的。
　　“哟，”我抬手弄乱他的头发：“管那么宽…”我拿手指戳他，里昂好脾气地阻止我，并且把我扶起来。
　　我贴着里昂跟着酒吧的音乐慢摇，游轮行驶在海面上，船上的生活却好像同陆地上没有什么分别，这种时空的错位感让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啊，你们来了。”我高兴地对着一起出现的家桓和薇拉招收，并且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喊道：“快来一起玩啊！”
　　我拉着他们的手继续一起跳舞。
　　家桓拉着我的胳膊说：“你怎么也不接电话，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可以醉成这个样子。”
　　“我不接电话？”我笑道：“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好像说要出来过春假的人是你，一整天不见人的也是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一上来就先生气，你知道我联系不上你多着急吗？”
　　我努力不去看他脸上写满的担心，怕如果我太容易原谅他，以后在这段感情里就永远要处于弱势了。
　　“是啊，我是不明，”我一激动，平常时常听家桓说的那几句粤语也冒出来了：“我是不明明明是我们两个的春假，你为什么带了你前度过来，为什么你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为什么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你人影啊！”
　　幸好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将这吵架的声音掩埋了。
　　“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不是也邀请了里昂吗？”
　　说起里昂，我发现他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咳咳咳。”
　　酒吧的音响里传来里昂的声音。
　　“Hello ,hello everyone.Sorry ,sorry to interupt your fun,but I have to say something,to the girl I fall in love with for the first time I met her.”
　　里昂举着话筒走下台，慢慢走到我的面前，举着我的手对我说：“曾美伢，我喜欢你。”
　　酒吧里起哄的声音四起。
　　“Say yes!”“kiss him！”
　　我能想象家桓现在应该是一副“你还说我，你自己好到什么地方去”的表情。
　　我尴尬地朝里昂笑。
　　“你现在没办法回答我也不要紧，我给你时间考虑。”
　　我不能看他深情款款的眼睛。
　　“啊呀呀！我还以为我迟了，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么！”童姐笑着，春风满面地朝我走过来。
　　“你还没有正是介绍过呢。”童姐又说。
　　“这个是里昂，我的…邻居，兼…校友。那两位是……”我一转身，家桓和薇拉两个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童姐以为深长地“哦”了一声，也没在意，向我们介绍了她身旁的这个男人：“这是我先生，今年是我们结婚第十年了，算他有心，带我来庆祝。”
　　我以前没见过童姐的丈夫，认识童姐的时候我才刚初出茅庐，她比我大了一整圈，她的气场是很容易第一眼就抓住人眼球的，童姐长相温婉，让人看不出年纪，做事情却有北方人的豪爽和雷厉风行。她教了我很多东西，虽然我并不认同她所有的想法，但我曾想十年之后也成为像童姐一样的女人。
　　我经常好奇童姐会嫁的，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我感觉，是并配不上她的。
　　童姐住得是最豪华的套房，在一艘船里，可以把阶级分得这样清楚，好像一个小的人生剧场，这让我想到《泰坦尼克号》里的情节，这曾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还很小，自问如果我有逃生的机会，会不会爱一个人爱到可以放弃。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还是当时我还没有碰到这样的人？
　　“呸呸呸，”我又暗想：“真是有病，我们的船才不会沉呢。”
　　船上的侍从给童姐送来一封信，童姐喊了马天尼，又随手打开了信，是船长派对的邀请函，在最后一日船返回迈阿密的那天举行。
　　“Oh,that’s so sweet,”童姐把邀请函贴在胸口说：“美伢，你也应该来。”
　　“来参加派对？可是我没有受到邀请…”
　　“这有什么，我再去给你弄两张票来，这样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小情郎一起来啦？”她对着去拿饮料的里昂的背影挤眉弄眼，又说道：“拜托，我在船上又不认识什么人，我跟我们家那口子两个人去参加派对有什么意思，你也来吧。”
　　这样的盛情我是难以拒绝的。
　　童姐的丈夫去完厕所，回到位子上，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童姐对她丈夫说：“老李，我让小曾陪我同去船长的派对，你再帮我搞两张票子吧。”
　　她的丈夫点点头，心不在焉道：“行。”他说自己喝多了两杯，起身告辞。
　　童姐觉得没趣，让他先回房间，拉着我高兴地讲以前的事，像是要酣饮到天亮的架势，如果有人来搭讪，她就不客气地亮起无名指上的钻戒。
　　过了半夜，我小声地对里昂说：“你先回房吧，我再陪童姐坐一会儿。”
　　“那你小心一点，早点回去休息。”里昂说。我朝他点点头。
　　又两杯加了苏打水的威士忌下肚，童姐好像完全醉了。
　　“小曾，我跟你讲啊，这孩子呢，一定要一结婚就要，你说我大学一毕业就跟了我们家老李，那个时候贪玩啊，想着要过二人世界的生活，结婚时间一长，就觉得没那个激情了，完成任务一样，你说天天一个铺上睡，对对方还能有什么念想……”
　　“这种日子过得久了，难免就彼此猜忌起来，你说他的工作啊，成天飞来飞去，我一个人在北京，你说我怎么知道他到底在美国干嘛？”
　　我有些窘迫，她喝得很醉，我觉得自己好像探听了别人的私事一样，有些不厚道。
　　“童姐，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吧。”
　　我扶起烂醉如泥的童姐，有些抬不动她，就在差点要摔倒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扶住了。
　　“你说你大半夜的不回房间，还喝成这样…”家桓皱着眉头对我说。
　　“你怎么来了？”
　　“哦，里昂说你还在酒吧，我就跑来看看。”
　　我“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抬着童姐走上楼梯。
　　“还生气呢？”家桓问我，跑上来搭着童姐的另外一只胳膊。
　　“你做对什么了，能让我不生气？我不懂你们男人老是跟前任牵扯不清是想证明什么？你们很长情吗？很好玩吗？对不起我不想陪你玩啊。”
　　“你误会了。”家桓急拉着我跟我解释，松了手，醉醺醺的童姐就往地上掉，他连忙又将她扶起来。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他又继续说道：“薇拉现在确实遇到一点麻烦，我只是帮她而已，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见我还是不说话，家桓小声嘟囔道：“你不是也没有告诉里昂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么。”
　　我说：“诶拜托，你跟他住一个房间好不好，这种事不是应该你说么。”
　　“那你别告诉我，他在台上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没有一点点高兴？你老说你们男人怎么样怎么样，那你们女人不是也总喜欢享受被人追逐的感觉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想吐出一句反驳的话，楼道里传来童姐的丈夫老李的声音。
　　“是小曾么？”老李说：“这么晚还不回来，我正想去找你们呢，啊呀，怎么喝得这么醉？”
　　老李体贴地扶起童姐，看了家桓一眼，说：“麻烦你们了，我送她回房间就行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喂。”老李走后我问家桓：“你看到童姐的老公干嘛一脸惊悚跟看到鬼一样。”
　　“啊？有吗？只是他突然出现在走道里吓了我一跳罢了。”
　　静谧的海宛如黑丝绒一般一望无际，游轮上发出的光将四周的鱼群都吸引过来，在游轮边的海面上翻腾。
　　人群散尽，仿佛刚刚还热闹着的甲板上现在空无一人，这是我们从出游开始，第一次两个人单独相处。
　　家桓轻轻地捧起我的脸，温柔地说：“难得的春假出来玩，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呐，我发誓，如果我有什么地方瞒着你，我就被人扔下船喂鱼。”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说：“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小心真的灵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家桓就用他的吻堵住了我的嘴。
　　“你有时候真的很烦内，对什么事都有这么多意见，怎么不去当记者啊？”家桓笑道。
　　我红了脸，低着头说：“你，你，你别以为月黑风高你就可以乱来……”
　　我话还没有说完，家桓炙热的唇又一次贴了上来，我嘤咛一声，他的气息从未离我这样近，刚刚喝下去的酒有些上头，好像一瞬间就醉了一样。
　　“你这个酒鬼，一脸酒气。”家桓牵着我在船舷上漫步，一边嫌弃地抹了抹嘴。
　　我用手肘朝他的肚子狠狠地戳了一下，把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像猴子一样荡来荡去。
　　陌生的大海，异国的游船，隐秘的缠绵，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个一样，而这种想法，让我感到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