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嫁》兰陵孙氏

26、026 旧物

　　不管付秋芳是出于算计，还是巧合，目的不过是离开孔家。
　　只要她老老实实，不把这点心思用到她们身上，许德也不打算深究。
　　明家不过就是多添一双吃饭的筷子罢了。

　　孔氏着人清扫了屋子，又问孔灵青为何如此。
　　付秋芳只是闷声哭，不答话。
　　其实付秋芳不说，许德也能猜出个大概。

　　衍圣公老夫人寿宴，外祖母带着明家姑娘去赴宴，却没有带自己的亲孙女。心里自然不痛快，付秋芳肯定是赶在了枪口上。

　　她们又劝慰了付秋芳一番，孔氏许诺一定尽力带付秋芳离开孔家，付秋芳才安下心来。

　　而许德则被训诫不应该大晚上自己跑出来，然后就被带了回去睡觉了。

　　连着下了几场秋雨，天气越发凉爽起来。许德在外祖家又住了几日，便快近中秋了。
　　孔氏本打算让玉喜多住些日子，明老太爷却亲自打发人来接玉喜回去过节。
　　许德也只得老老实实收拾东西。

　　孔氏临走还带走了付秋芳，说是让她去配玉喜玩些日子。
　　玩耍嘛，玩一天也行，玩一个月也可，玩一年估计也没人会反对，舅母估计巴不得她不回去呢。

　　许德与付秋芳同乘一车，将要启程，却被衍圣公府的人拦下。
　　玉喜大舅认得那管事，忙迎上去。
　　管事下了马，奉上一个包袱，道：“诚大老爷，这是老夫人着小人送来的，是给明家大小姐的玩意。”

　　许德坐在马车里，有些惊讶，孔老夫人送她玩意？
　　怕她路上无聊吗……

　　大舅会意，接过包袱顺着帘缝递进去。许德在车内接了，道：“多谢这位管事先生，烦请先生回去禀告老夫人，他日小女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崔管事心里明了，点头应是。

　　送走了崔管事，许德一行人才启程。走出曲阜界，许德就捧着包袱爬上孔氏车，“娘亲，这是孔老夫人给的。”

　　孔氏也早都听见了，打开包袱，绿缎包袱里包着些药材，几支上好的山参，另有一个银累丝玻璃盒子。
　　许德将盒子打开来，里面青绒底上摆着一套红珊瑚的头面。发梳一支，钗一对，步摇一对，华胜两朵。
　　五瓣花步摇上，缠绕着长长的珊瑚珠链，链上珊瑚珠虽只有米粒大小，却颗颗红艳。
　　说起来这步摇，好熟悉。很像外祖母送她的珊瑚链，但比那一支更精致，更光华。

　　连宋嬷嬷也不禁惊叹，衍圣公府果然不凡。

　　孔氏瞅着这套头面，眼前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个叫阿薰的姑娘。这套头面是孔薰大小姐生前最喜爱的，她送玉喜的那条珠链，就是仿着一套头面制作的。
　　现在孔老夫人竟将这套真品给了玉喜，足以证明她这步棋，没有走错！

　　抚着玉喜的小脸，叮嘱她：“阿醺，不管你想不想进衍圣公府，这套琅玕头面一定要好好珍藏，或许有一日，能派上用场。”

　　绛树无花叶，非石亦非琼。世人何处得，蓬莱石上生。

　　看孔氏的情形，许德就知道这头面肯定和孔薰有关，她虽不想嫁进孔家，但倚上衍圣公府这棵大树，她还是求之不得的。

　　从曲阜回来，没几日，就到了中秋佳节。中秋登楼，赏月品茶，清明时节，踏青寻芳。

　　一入八月，丽曦就开始忙着请锦绣坊的裁缝，翠宝楼的工匠，上门裁衣、打首饰。
　　而云曦，人家是京城来的，自然看不上小县城里城乡结合部，七月中便去信给舅母，帮着准备月饼节穿的衣服。
　　连闰喜，也早早就备下了新衣服。
　　许德呢，则一直蹲在小厨房，吃月饼……

　　她和烹饪高手扈妈妈，研发了许多新口味月饼，咸鸭蛋的，酱肉馅的，水果什锦的，还有茶拌莲蓉的，不过许德最爱，当属“酒心月饼”。桂花面裹住结成冰的酒心，然后再入炉烘烤，冰酒便融化在里，待吃的时候一口咬下去，满嘴便是桂花酒的醇香。

　　许德做了这月饼之后，明宏偶然尝了，大大赞赏。
　　但这酒心月饼的成本太大，三十八度的酒，冰点在零下四十度，只能利用冰窖，费功费钱，根本不能投入生产。许德小苏一把的愿望，自然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在日渐圆胖中，许德迎来了穿越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而八月十五的早上，衍圣公府着人送来了一盘月饼……呃，五仁馅的。
　　另外还有一条红裙，以金线绣着折枝杏花。许德瞧着却不像全新，便知应该也是从前孔薰穿过的。

　　果然，孔氏见了裙子，眉头便皱了起来。衣裳不比其他，是贴身的东西。
　　她虽刻意让闺女模仿孔薰，但去世人的裙子，怎么能乱穿。
　　便只说这么贵重的衣裳，合适的场合才能穿，就让许德收起来了。

　　许德才将裙子给绿桑，夏芍就进来回：“西瓜、月饼都全了，只待分派送人。”
　　孔氏便吩咐宋嬷嬷，一一分派遣人送到各院去，并明家的左邻右舍。
　　说话间，闰喜跟着奶娘怯怯地进来，行过礼，懦声道：“太太，团圆节，闰喜……想……想往，往庄子上去。”

　　去庄子见顺娘，孔氏她倒是无所谓，怕只怕老爷会生气。
　　见孔氏不开口，闰喜便明白了。一时眼眶有些红，行礼便要退下。
　　许德却伸手挡住她去路，准头对孔氏道：“娘，听扈妈妈说，咱们庄子旁有个团圆月饼作坊？”

　　孔氏点点头，团圆坊的师傅最擅长苏州月饼，酥脆可口。且离他们庄子不远，每年中秋明家都是在团圆坊购置月饼。
　　“阿醺听说他们家有一种酥皮脆，刚烤出来时金黄的皮薄而脆，红豆的沙馅软软糯糯，又香又甜。是不是？”

　　酥皮脆确实如此，最好出炉即食，待出炉久了，皮散馅凉，味道就差了。

　　瞅瞅阿醺一双大眼睛，提到酥皮脆，仿佛闪着光，孔氏心里便明了，这是馋虫发作了。
　　“想去？”
　　许德用力点头，美食当前，岂能错过！

　　“可……娘还得准备团圆宴，不能带你去，等以后有机会吧。”
　　团圆佳节，别人是倍思亲，她是倍忙乱。

　　许德怎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便拉着孔氏的袖子撒娇：“我想去嘛！庄子也不远，扈妈妈和闰喜可以陪我嘛！”

　　让她陪着去庄子？
　　那她不就可以回去看娘亲了？
　　闰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孔氏自然是磨不过她，只是阿醺想去吃酥皮脆，她不惊讶。
　　她惊讶的是，阿醺竟然愿意带上闰喜，她从前不是最瞧不上闰喜和顺娘的吗？

　　在孔氏的疑惑中，许德早已经带着闰喜往脆皮酥……不，往县城外明家的田庄子奔去。

　　小孩子，单纯没有防心，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的起来。
　　闰喜明白她能踏上这马车，往庄子上去看亲娘，都是多亏了大姐。所以一路上，对许德也不再是害怕躲藏。还说了几句闲话。

　　玉喜对这庶妹的生母本来就没多大兴趣，反正她那胖爹是个情痴，只喜欢美娘亲孔氏一个。
　　她也不用斗庶母、斗庶妹。
　　胖爹太完美，以至于间接剥夺了她，作为一个内宅女子的宅斗乐趣啊！怒摔！

　　“长姐，咱们到了！”
　　马车一停，闰喜就迫不及待掀开帘子。

　　扈妈妈却不高兴了，拉着脸冷道：“四姑娘，还请您留心自己的身份！”
　　闰喜顿时羞红了脸，放下车帘子退回座上。

　　田庄子和许德想的差不多，百亩多田地，几户佃户，青山绿水，良田围绕。
　　她祖父明康山经商起家，虽说前些年靠了兰花烧赚了不少，但比大地主们，就差远了。

　　田庄的人早就得了她们要来的信儿，都在门口等着了。
　　尤其是闰喜的生母顺娘，思女心切，从前几日听人说，闺女团圆节来看她，便悬心了四五天。

　　怕太太不叫回来，又怕她为回来惹太太生气。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