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嫁》兰陵孙氏

25、025 表姐

　　许德在孔府住了几日，便借祖父生病，要回家侍疾为由，从衍圣公府回了外祖家。
　　一开始孔老夫人十分不答应，非要让许德在孔府过完中秋。后来见许德哭得伤心，便着人送她回去，并千叮万嘱要她中秋后再来。

　　孔氏还在外祖家等着她，其实，孔氏也没想到孔老夫人会这么喜欢她闺女。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要是阿醺能嫁进衍圣公府，那一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可令她不放心的，倒不是衍圣公府，而是她闺女自己。果然晚上闺女就问了她关于孔薰的事，还说她不想嫁进衍圣公府。

　　“连衍圣公府都不想嫁！你还想要嫁哪家！”这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许德默默吐出一句，俺想招个倒插门……
　　“上门女婿？你听谁说过，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口无遮拦！”果然她是太纵容她了，一个闺阁女子还议论起自己的婚事来了！

　　许德撇撇嘴，将罪往胖爹身上推：“我爹说的！”
　　孔氏大怒，这死胖子是要反了他了！这样的话也好对闺女说的吗！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德打住，许德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就是又要训她礼仪规矩。
　　可是她既然打算招个小女婿在家过逍遥日子了，谁还管她有没有规矩呢！
　　尤其是在衍圣公府过的这几日，叫她深刻体会了被规矩绑住的痛苦，她可不想过以后天天过这样的日子。

　　于是她装困把孔氏劝回去睡觉，自己躺在床上发呆。思量着如何劝动孔氏打消让她嫁进孔府的念头。
　　思量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只好先睡觉。可才闭上眼要睡，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短切，还有小姑娘慌乱的声音：“明姑娘，明姑娘！”
　　这么晚了，谁来敲她的门？

　　绿桑披衣起身，一开门，就有一个身影一把扑进来，跪到地上抱着她的腿，哀哭：“明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姑娘，求您……”
　　许德她认得她是表姐付秋芳身边的丫头银杏，看她慌乱成这样，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银杏不说话，只是哭着求她去救付秋芳。

　　许德想起付秋芳在孔家的处境，又看银杏这个样子，披头散发，脸上还有几道抓痕，便知付秋芳大概被她连累，惹恼了孔灵青。
　　她便披上衣裳，去找付秋芳。
　　到了后廊，不远便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许德便向绿桑递了个眼色，绿桑会意，上前一脚将屋门踹开。

　　昏暗的屋内只见孔灵青一手叉腰，一手将一只青釉瓷瓶摔到地上，嘴里还叫着：“叫你巴结她，叫你算计我！”
　　付秋芳站在床边想扑过去接住，却力道不稳，磕跪在地上，正正扑在瓷瓶的碎片上，手底顿时有鲜血氤氲而出。

　　“孔灵青！”许德大喝一声。
　　孔灵青回头见玉喜表姐带着人，霍霍而来，却也并不怕，只狠狠说了一句，“怎么，以为叫来大蛮子，我就怕了你俩了！”
　　说罢，又伸手摔了一方砚台。
　　对这个孔灵青，许德真是很无语，明明应该是大家闺秀，却如此嚣张跋扈，堪比村中霸王花。

　　许德淡然飘过地上的碎片，到了孔灵青身边，攥住她胳膊，笑道：“表妹这么大脾气，外祖母和舅父知道吗？要不要我再大点声，叫外祖母来瞧瞧，瞧瞧表妹是如何友爱姊妹的？”
　　孔灵青抓笔洗的手松了一松，却还强撑道：“你当祖母护你不护我吗？”

　　许德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有护谁不护谁，我是为表妹你好，怕若有什么表妹刁蛮的传言流出去，多不好啊。毕竟咱们都大了，也该留意了。”
　　孔灵青狐疑地瞅着她，“大蛮子，你果然变了很多。”

　　“人总会长大的嘛，表妹也比从前更美了啊！”
　　孔灵青一听这话，心里倒是喜滋滋的，“你说真的？”
　　许德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
　　不知道还许德的夸奖起了作用，还是恐吓起了作用，总之孔灵青喜颠颠的走了。

　　看着孔灵青拐出回廊，许德才转回屋。
　　屋里，付秋芳正哭地梨花带雨，银杏哭着给她包扎伤口。
　　见玉喜进来，付秋芳勉强扯动嘴角，叫了一声表妹。

　　许德往椅上一坐，开门见山：“孔灵青是因为我？”
　　付秋芳擦擦眼泪，强笑道：“怎么会，是我自己的不是，灵青妹妹本来就不喜欢我，说自从我来后，分了外祖母的疼宠。”

　　许德心知肚明，这当中肯定有她的原因，不然孔灵青方才不会说什么“巴结她，算计我”的话，更何况，孔灵青方才摔的青瓷釉小瓶，是她送给付秋芳的伤药。

　　正欲再问，却听见孔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阿醺，芳儿，这是怎么了？”
　　原来许德出门时，惊醒了隔壁的孔氏。
　　孔氏又听杏哭的凄厉，她怕闺女再出了什么事，便带着人匆匆赶来。

　　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狼藉，血痕点点，外甥女哭的脸都煞白了。
　　她知道自己闺女和这个外甥女从小不怎么对盘，便以为是闺女欺负了秋芳，一边查看秋芳的伤口，一遍冷脸质问是不是许德将秋芳弄伤的。

　　许德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见付秋芳扑通一声跪到孔氏脚下，哭着央求：“姨母，求您带我走吧！我不想住在外祖家了！”
　　孔氏一愣，自从姐姐死后，外甥女便一直寄住在孔家，这算起来也有三四年了。
　　大嫂和二嫂都不怎么好相与，这她是知道的。但不是还有老太太在吗？

　　“老太太也不顾惜你吗？”
　　老太太最疼爱姐姐，对这个外甥女理当格外爱惜才是。
　　付秋芳摇摇头，哭的更凶：“外祖母对我很好，但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会惹得灵青表妹不高兴。二舅母总是有意无意说起我是个祸害，整日哭哭啼啼的是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父母，现在又来克孔家。外祖母听多了，便不太待见我了！”
　　银杏也跪下哭道：“求姨太太救救我们姑娘吧，姨太太您瞅瞅，这屋子哪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住的样子！更别说那些下人是怎么刻薄我们姑娘的！”

　　孔氏环视四周，这屋子里陈设简陋，别说比不上大家闺秀，就是连闰喜的屋子都比不上。再看秋芳，瘦弱纤细，瞅着面色就不太康健，闰喜虽然纤瘦，却起色和暖，白里透红。
　　想当初，姐姐去世时，可是曾拉着她的手，一直哽咽要她照顾好秋芳的。外甥女在孔家的日子如此艰难，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遂叹口气，良久道：“等我明日与你外祖母商量商量吧。”
　　付秋芳喜极，她大舅母和二舅母巴不得把她弄出去，姨母只要肯试，就一定能成！

　　许德正了正身子，歪头瞅着付秋芳。
　　表姐这样声情并茂，惹人怜惜，可她怎么无端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