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没骨花

3、第三章

　　晚上俞兆回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黑洞洞的楼道一片冰凉潮湿，打开家门之后，竟然也是一片黑暗，俞兆心说难道杨春晓睡觉了？这刚七点多就睡了？
　　蹑手蹑脚换了拖鞋，俞兆进了客厅去开灯，手还没摸到开关，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模糊的：“……你回来了？”
　　“啊！！！”俞兆狂叫一声，吓的杨春晓心脏一阵狂跳，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杨春晓深吸一口气：“……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俞兆惊魂未定：“你没睡觉啊？”
　　杨春晓晃晃悠悠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睡了啊在这睡的。”他声音听起来鼻音很重，又刚刚醒，嗓子哑得很。
　　俞兆打开灯，看见他脸色有点潮红：“你感冒了？”
　　杨春晓看着他：“可能是吧。你吃饭了吗？”
　　俞兆：“没呢。”
　　杨春晓从沙发上爬起来：“我晚上炒了点饭，在厨房里，你热点吃吧。”他洗过澡之后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居家服，配着他一米八的个字看着有点好笑。
　　俞兆看着他：“你又会炒饭了？”
　　杨春晓：“什么叫又？”
　　俞兆：“上个星期你会蒸饭了，这个星期都会炒了，那没两年你都能开饭店了啊。”
　　杨春晓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俞兆还问：“跟谁学的？”
　　杨春晓：“百度。”
　　俞兆转身去了厨房。杨春晓这边接了杯热水喝，手机一响，有人给他发了条微信。打开一看，是严亚宁。

　　自从上周见过之后两个人就没联系过，杨春晓差点把她忘了。打开音频之后严亚宁说：“杨老师，我有个朋友给了我两张票，是神秘王城的，就是新开的那个游乐场，周末咱们一起去玩吧。”
　　杨春晓默默的挑起了一边眉毛。
　　作为一个宅男，没事出去玩玩是件不错的事情，但是要看跟谁去。
　　杨春晓觉得感冒是个不错的理由，刚刚打算回绝，忽然厨房那边一种乒乒乓乓，听着像是俞兆在剁什么东西。
　　杨春晓扬声道：“你剁什么呢？”
　　“啊，”俞兆在那边回道，“我给你弄碗姜糖水，你晚上睡觉之前吃两片感冒药，然后睡一觉，估计明天就能好了。”

　　杨春晓听着那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眼光落到还亮着的手机上，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他转头走到厨房去，倚在门框上，看着俞兆的背：“你周六日有空吗？”
　　俞兆吧剁碎了的姜末放在碗里：“有空吧。干什么？”
　　“腾一天出去玩，给我个准信。”
　　俞兆：“应该都有空，那堆东西我今天都弄完了。出去玩，去哪呀？”
　　“神秘王城，就新开的一个游乐场。”
　　“哦我知道，听说规模挺大的。咱俩去？俩大老爷们去游乐场？你真有情怀。”
　　杨春晓看着滚烫的水把红糖冲开，笑道：“不是，是跟我那个学生，上周来的那个女生，你还夸她漂亮来着。她说她朋友有票，找人跟她出去玩。”
　　俞兆回头看了他一眼，戏谑道：“那我就不去了呗。人姑娘能没人陪着去玩么，人就想跟你去，你拉着我当电灯泡干什么。”
　　杨春晓：“我不去，就你俩。”
　　俞兆惊讶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他一下，然后想起上周杨春晓说过的话，这次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回身端了碗走出厨房，放在客厅的玻璃几上。
　　杨春晓跟在他身后，看着俞兆的脸色应该是挺愿意的，于是问道：“那就这么定了？”
　　俞兆有点不自在：“你怎么跟人说啊，本来是找你的，我夹一个进去多别扭。”
　　杨春晓：“制造一个意外就行了。”说完坐在沙发上，拿勺子搅合着未融化的红糖。
　　俞兆伸过头：“你不想跟她去？”
　　杨春晓摇头。
　　俞兆觉得很神奇：“为什么啊？”
　　杨春晓低垂着眼睛，灯光透过他的睫毛留下一点阴影，半晌笑道：“我教她的时候她不交作业。——再说之前都看了两年多了，有什么好看的。”
　　俞兆想起来上次问过他，他说喜欢比自己大的。
　　杨春晓接着说：“你瞎想什么呢？她又没说她要追我，被爱妄想症多不道德。”一边说着一边打字回了严亚宁，两三分钟之后说道：“明天早上十点到，你知道在哪儿吗？”
　　俞兆傻愣愣的坐在一边，应道：“哦……知道。”
　　杨春晓回头看了一眼，心说看你那怂样。

　　第二天早晨，俞兆在一边整理仪表，杨春晓在旁边打电话撒谎。
　　“喂，亚宁啊”杨春晓老气横秋的说道，“杨老师这里忽然出了点事，得去朋友那一趟，对，哦不是，我大概中午啊下午可以去，是，……哦没关系没关系，那个我室友啊他今天正好有空，我让他先替我跟你去玩，然后下午我去找你们，这样好吗？……嗯嗯，没事的他人挺好的。哎好，好，我办完事就过去，嗯，好，嗯，你路上小心啊。”
　　打完电话杨春晓回过身，就看见俞兆站在镜子前穿了一件绿色的连帽卫衣，脚上穿了个白色的运动鞋，看着就好像大学男生似的。
　　“你是因为跟小姑娘出去所以特地穿得这么天真烂漫的吗？”杨春晓打趣道。
　　“啊？”俞兆对着镜子看了看，“傻吗？”
　　“不傻。”杨春晓摇摇头，拿了一边的卫生纸擤了擤鼻子。
　　俞兆套上他那件深色的羽绒服，脚上生风，一身直男气息的打开了门：“那我走了啊。”
　　杨春晓摆了摆手：“拜拜。”
　　俞兆又回头道：“记着吃药啊别发烧了。”
　　杨春晓心说估计我已经发烧了，嘴上敷衍道：“嗯。”
　　“砰”的一声门响，俞兆走了。

　　周六是个好天气，下完了雨天就晴了，气温也有所回暖，俞兆到了地方发现早了那么几分钟，略等了一等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俞先生吗？我是严亚宁。”
　　“对，我是俞兆，你好。你到了吗？我在大门口。”
　　“……我好像看到你了，你转个身好吗？”
　　俞兆拿着手机一转身，就看见自己对面站着一个女孩，穿一件雪白的薄薄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红色的连帽卫衣。乍一看好像跟俞兆穿了情侣衫一样。
　　严亚宁跑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过来……”
　　俞兆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今天正好有空。”
　　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两秒钟，严亚宁笑道：“那我们进去吧！”

　　神秘王城规模虽然挺大，但是还是新建的，很多娱乐设施还没有开放，不过广告打得很是凶猛，也吸引了很多带孩子的家长和年轻人，看上去很热闹。
　　“杨老师最近忙吗？”
　　“他不是很忙，做老师的，按时上下班，每年还有寒假暑假，我都羡慕死了。”
　　严亚宁扑哧一笑：“我也觉得啊，毕业以后没有寒暑假了，早知道我当初应该找一个师范学校，也当老师去。”
　　“已经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吗？”
　　“没呢，我大三，在找实习嘛，本来还打算考研的，但是觉得太苦了，还是工作吧，以后有机会再考好了。”
　　我擦，这么小。俞兆内心吐槽，瞬间不知道应该是拿她当孩子看好呢，还是继续和她找共同语言好。
　　“俞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是做记者的，”俞兆笑道，“忙起来天昏地暗的。”
　　“啊，”严亚宁问道，“那上次我看见你，是刚出差回来么？那真是挺累的。”
　　我擦！俞兆霎时脸就红了，他把上次见面那件丢脸的事儿给忘了，这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啊，哈哈，是啊，上次刚刚出差回来……”
　　严亚宁侧头看了一下他的脸色，笑着换了话题：“能问下俞先生的年龄吗？”
　　“啊，”俞兆，“我二十八了。”
　　严亚宁笑道：“我是在想，总不能一直叫你俞先生，挺怪的。”
　　俞兆笑道：“你再小一点我就能当你叔叔了。”
　　他本来想说那既然这样就叫俞哥吧，结果没想到严亚宁一拍手：“那我就叫你俞叔叔吧！”
　　俞兆的脸忽然有点绿：“为什么啊？”我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严亚宁走在他前头，蹦蹦跳跳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叫哥哥怪肉麻的，还是跟着杨老师升一辈吧，俞叔叔。”
　　俞兆一脸纠结的应下了：“好吧，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给叔叔买糖吃。”
　　严亚宁在前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又回头道：“那叔叔，咱们先玩哪个啊？”

　　杨春晓在家里闷着，打开电脑看电影，早饭忘了吃，就吃了两片退烧药。中午爬起来做饭的时候头晕目眩，饭也没吃又去了医院。
　　他生病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动辄就是感冒咳嗽，闹到发烧的时候一般打针已经不管用了，跟医生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拿着单子去旁边的屋子挂水。
　　正是换季的时候，医院伤风感冒的人不少，挂水的也多，他进去的时候也没什么地方了，找了个挨着门的地方坐下，护士给扎了针就走了，结果门口的位置人来人往，开门关门的冷风倒灌，杨春晓又没吃饭，活生生给冻成了冰棍。
　　水挂到一半的时候俞兆给他打电话了，电话那边背景音乐和人声喧闹，简直跟这边不是一个世界。
　　“喂？”
　　“喂？”俞兆声音挺大，“你过不过来一起啊？今天天气不错出来玩会儿吧！”
　　“不去了，我在医院输液呢。”
　　“啊？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杨春晓翻个白眼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俞兆那边传来严亚宁的声音：“杨老师还没忙完吗？”
　　俞兆：“这太吵了他说什么我听不见，等我再问问。”
　　严亚宁在远处大声道：“好！”
　　于是俞兆又对着听筒说：“杨春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过来不过来啊？”然后等了一会发现不对，拿下电话一看发现杨春晓已经挂了。
　　严亚宁去买了个气球拿在手上，回来问道：“杨老师说什么，他来不来？”
　　俞兆把屏幕拿给她看，上边是杨春晓发过来的短信：我这边事情没完，可能去不了了，你们玩吧。替我跟亚宁道个歉。
　　严亚宁看了之后赶快给杨春晓发了个短信说没关系啊杨老师有事先忙什么的，杨春晓没回。
　　俞兆在一边想刚刚打通电话的时候好像听见杨春晓那边有别人说话，好像不是在家里。他不是感冒了吗，出去干什么？
　　正想着严亚宁朝他问道：“杨老师去做什么了忙什么久都没空啊。”
　　“啊，”俞兆答道，“他——一大早被人叫走了，应该是他朋友吧。”
　　“唉，本来还想跟杨老师一起玩的呢，”严亚宁沮丧的晃晃手里的气球，“他平时太严肃了，我都没见过他笑。”
　　“不会吧，”俞兆想了想，“我感觉他虽然蔫了吧唧的，但是表情还是有的……”
　　“有吗？杨老师在家里经常笑吗？”
　　俞兆比划了一下：“就嘴角翘一下，什么的。大笑也有过啊，上次他在家里看韩剧，笑桌子底下去了。”
　　“真的啊，”严亚宁羡慕道，“我在学校那会儿天天看见他不见他笑，后来我不交作业，他就那样看着我，好半天鼻子里笑了一声，那时候吓得我。”
　　俞兆心说他在家也那么冲我笑好么，嘴上却说：“老师嘛，总得端着点，不然学生不听话呀。”
　　严亚宁垂下眼睛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说：“叔叔，咱们去坐云霄飞车吧。”
　　俞兆一听这个称呼就郁闷：“好，叔叔带你去坐云霄飞车。”

　　杨春晓输完液之后去附近的餐馆吃了一碗面，草草填饱肚子之后回家睡觉，俞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杨春晓还没醒。
　　俞兆开了门厅的灯，悄没声的走进杨春晓的卧室看了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俞兆想了想，进去看看他发烧了没有。
　　刚伸手过去，就被抓住了。
　　“啊！”俞兆吓了一跳。
　　杨春晓放开他的手，把台灯旋开，昏暗的灯光映亮了杨春晓的床铺，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一只眼睛，发烧烧得都是血丝。
　　“你没睡啊。”俞兆的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这么烫！”
　　杨春晓闭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你吃药没有？”
　　杨春晓还是不说话，慢慢的翻了个身，把手上针眼翻了一下给他看。
　　“那怎么还不退烧？”
　　杨春晓咳了一声，哑声道：“……我怎么知道。”
　　俞兆站了一会儿，又说：“那你睡吧。”说完转身往外走。
　　杨春晓在后道：“俞兆，我饿了，给我做顿饭吧。”
　　俞兆回头道：“好，一会儿做好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