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没骨花

4、第四章

　　杨春晓第二天又去输了次液，到了晚上退了烧没怎么休息又苦大仇深的去学校上课了，俞兆那边则是神清气爽，一路连车都没堵，直到乐星波凑过来。
　　“兆哥。”乐星波瞪着两个眼睛，小声说道，“我问你件事啊。”
　　“啊？”俞兆还保持着好心情，慈祥的问道，“什么事啊。”
　　“就……”乐星波头一歪，笑了，“上周五来找你那个朋友，他叫什么啊？”
　　“你说杨春晓啊……”俞兆没防备，溜出半句之后警觉道，“你问他干嘛？”
　　“啊……”乐星波严肃道，“我看着他有点眼熟，我觉得他好像是我以前的一个……”他下半句话还没编出来，俞兆已经惊讶了：“你也是他学生？”卧槽？杨春晓一共也没教过两年学，这他妈的已经桃李满天下了？
　　“啊？”乐星波一时没反应过来，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两秒，俞兆反应过来了：“不是你跟我这套什么话呢？该干嘛去干嘛去！”
　　“兆哥……”
　　“去去去！”俞兆一挥手，赶苍蝇一样把乐星波赶走。
　　“俞兆！俞兆在呢吗？”他们组长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赶进来，进门就嚷。
　　“在呢。”俞兆赶快站起来。
　　“小俞啊，你现在趁着中午，赶紧回家换一套衣服，换正装啊，下午市里那个慈善捐款，得你去一趟，穿的好看点，精精神神的，啊，快去！”
　　“啊？不是说徐老师去吗？”
　　“哎呀出了点意外，本来呢咱们是不用出镜的，后来又说要出镜，老徐是挺有经验的，但是这个形象啊不大合适。这种活动能出个镜那就是代表了咱们单位的形象啊，我想来想去，咱单位数你长得最精神了，下午你跟老徐一块去啊。”
　　俞兆夹在临时派活和被组长夸奖长得帅之间纠结的笑了：“哎，好。”
　　“行，那你这边抓紧时间啊。赶快回家换身衣服，回头跟老徐那边多问问，活动流程什么的，心里得有数啊。我先走了。”
　　“好，您忙吧。”
　　组长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今天晚上保不准回不来啊，跟他们那边订房的说一声添个人，别回来没你的地方住！”
　　俞兆点头应着，抬头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回一趟家换身衣服再赶回来估计就得马上上车走人了，临时派活简直不能更烦。
　　想起手上没弄完的东西，俞兆回头想吩咐一下乐星波给弄完，转身过去发现人已经没了。
　　擦，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
　　俞兆火烧屁股的赶回家，带上自己的衣服赶回单位，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准备一通，直到上车都没看见乐星波一个人影，俞兆心说我不能就这么让丫痛痛快快的躲活，临走给乐星波发了个短信，让他把活干完，然后终于稍有宽慰的走了。

　　天快黑的时候俞兆想着自己晚上回不了家，就抓空给杨春晓打了个电话。
　　第一次打的时候等了半天没人接，俞兆又打了一次，又是等了半天，差点又自动挂机的时候杨春晓才接了。
　　俞兆疑惑道：“喂？”
　　杨春晓的声音听起来混响很大，像是在厕所楼道一类的地方，听着特别空旷：“怎么？”
　　俞兆问道：“你没在家？——你今天值班？”
　　杨春晓道：“是，我忘跟你说了，我今天跟人换班了。”
　　“哦，没事。”俞兆道，“我下午有活，现在在市区呢，今天晚上估计回不来了，你在外头吃正好。行那你值班去吧，我挂了。”
　　“好。”杨春晓挂掉电话推开厕所的门出去，通过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回去，渐渐的能听到人群喧闹声和音乐节奏声——这根本不是学校，而是一家GAY吧，刚刚为了接俞兆的电话，他从吧台走到这边走廊最末端的卫生间，走了好久。
　　推开侧门，与浪荡的声波撞了满怀，杨春晓走回吧台，把手机放在酒杯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说话。
　　“谁的电话？”旁边一个男人啜着杯里的酒，侧头问他。
　　“哦，”杨春晓似乎刚刚走神了，“室友。”
　　那个男人的眼珠定在杨春晓的脸上戏谑的转了一圈，开口道：“哦？什么时候给我介绍一下？”
　　杨春晓头也没抬，伸手去拿玻璃杯里的吸管：“他是直的。”
　　“那他知道你是弯的？”
　　“不知道。”
　　那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变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晓晓，你别玩火啊……”
　　杨春晓皱眉道：“路家兴，你闲的蛋疼……”话刚说一半，从杨春晓后面走过去一个人，在他身后大叫了一声：“卧槽啊！你们在这儿哪，我在B区转了好半天，给你们打电话一个都打不通……”然后渐渐走远了。
　　杨春晓被吓了一跳，向后白了一眼接着说道：“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把脸撑的越来越大了。”
　　那个叫做路家兴的虽然西装革履人高马大，但是却长了一张娃娃脸，无端让人觉出几分天真烂漫来：“杨春晓，你这张嘴真是太讨人厌了，一点也不与你美丽的外表相配，真不知道嘉嘉为什么喜欢你。”
　　杨春晓避而不谈：“你叫名字叫叠字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路家兴也避而不谈：“说真的，嘉嘉一直跟我问你呢，说你换号了之后就联系不上，我说我有你新号，给他他又不要，别别扭扭的。”
　　杨春晓不说话。
　　路家兴掏出手机：“不然你给他打一个呗。”
　　杨春晓不接：“你怎么这么高尚。”
　　路家兴微微一笑：“喜欢一个人就得成全他不是。”
　　这句话在杨春晓心口闷了一记，但是他没表现出来，而是斜着眼看路家兴：“这句谎话被你演绎得煞有介事的，追不到邢嘉你就做演员去吧。”
　　路家兴笑着把手机收回去：“可以考虑。”
　　两人一时无话，杨春晓喝着杯里的果汁，面有倦色，路家兴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轻敲，一时间连音乐都轻缓了些，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
　　路家兴道：“晓晓，你没找个伴儿？”
　　杨春晓道：“没有。”
　　“怎么不找个，你这个条件，要找一个不难吧。”
　　“没心情。”
　　路家兴还想说什么，忽然身后不远处一阵喧闹起哄声，一个略尖的男孩子声音传过来，仿佛是在和朋友打闹：“王八蛋！你占我便宜！你给我滚蛋！”
　　路家兴饶有兴趣的回头去看，杨春晓没动，盯着面前缓慢融化的冰块。
　　没过一会儿路家兴用胳膊捅了捅杨春晓：“哎，你说，那个小美人是看我呢还是看你呢？”
　　杨春晓顺着路家兴的朝向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乐星波的脸正对着他。
　　杨春晓转过身子，对路家兴说：“你转过来，别看了。”
　　路家兴没说话，过了两秒用一种期待的语气说：“晚了，人家过来找你了。”
　　杨春晓翻了个白眼。

　　乐星波刚刚离开桌子的时候他那块还有人在吹口哨，走过来的时候就都安静了，显然他的朋友跟路家兴一样双目炯炯的在看好戏。
　　路家兴还带着那么一点幸灾乐祸——显然面前这位小美人并不是杨春晓喜欢的类型，他有99%的可能会失败。
　　乐星波开心的蹦了过来，带着一点微微的酒气：“嗨，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杨春晓淡淡的点了个头。
　　乐星波的长睫毛上上下下呼扇着，毫不避讳的盯着杨春晓打量，他好像喝了点酒，所以表情更加外露，仿佛在得意上次自己一眼就看出杨春晓是个弯的。
　　他朝着杨春晓凑了过来，斜斜一截腰倚在吧台上：“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乐星波。你跟兆哥认识多久啦，你们很熟吗？”
　　杨春晓本来低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说道：“路家兴。”
　　路家兴围观得正起劲，对自己被点名有些惊讶：“嗯？”
　　“开车送我回家。”
　　说完杨春晓离开吧台，头也不回的走了。路家兴看着乐星波有些不好的脸色，彬彬有礼的说：“那我也先走了，小帅哥。”

　　早春的晚上依旧很冷，杨春晓系好大衣的扣子，回头看到路家兴慢悠悠的从出口那里出来，刚想催他快点，就看见乐星波从路家兴身后钻了出来。
　　乐星波叫了一声：“杨春晓！”
　　路家兴夹在中间自觉尴尬，耸了个肩说道：“我先去取车。”然后走了。
　　杨春晓站定，看见乐星波没穿外套，大冷天穿一件毛衣就这么跑了出来，好心提醒他道：“外面太冷，你还是回去的好。”
　　乐星波不服气：“我先说完再走。这次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吧，我之前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老是这么对我？”
　　杨春晓笑道：“大概是气场不合吧。”
　　乐星波气笑了：“你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你看见我就讨厌？”
　　杨春晓没开口。
　　乐星波气呼呼的脸冻得通红：“把你手机号给我。”
　　杨春晓问道：“你想干什么？”
　　乐星波：“你说呢？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兆哥要了。”
　　乐星波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每次在杨春晓面前提俞兆都会造成糟糕的后果，反而一再的踩雷。杨春晓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冰凉，但是他并没有看着乐星波，所以从乐星波的角度来看，杨春晓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了他。
　　乐星波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个号，然后把手机往杨春晓怀里一扔，气哼哼的走了。
　　与此同时，路家兴开着车慢慢的过来，与乐星波擦肩而过。杨春晓坐进去之后面无表情的说：“你踩点的功夫见长，是不是这种事情做多了？”
　　路家兴慢悠悠的说：“绅士如我，怎么可能做电灯泡。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挺不错的小美人么。”
　　杨春晓想起邢嘉也是这种纤细型的，嗤笑道：“那是你的审美。”
　　路家兴笑了笑没说话，车子提速驶进夜色中。

　　路家兴把杨春晓送回公寓之后就走了，他是出差过来的，回去住酒店了。
　　杨春晓把门打开的时候就觉得屋里冷冷的。也许是一个人惯了，他既习惯于一个人，又对于一个人的冷清特别敏感。和俞兆住了不到一年，俞兆就像是这屋子里一块发热的炭火，一旦不在就觉得冷。
　　但是这冷也仅仅是冷而已，不致命，无所谓。
　　门正对着穿衣镜，杨春晓打开灯关上门从镜子里看自己，眼前却闪过俞兆的样子。俞兆跟他很不一样的，俞兆皮肤小麦色的，带着普通男人的粗糙，长相挺周正，但是也仅止于中上水平，偶尔还会透出些傻气来，唯一帅的地方是身材很好，六块腹肌不是盖的。
　　他家里挺殷实，虽然他自己既没车又没房，但是杨春晓估计他就算现在要娶媳妇儿家里也是绝对拿得出风风光光给他结婚的钱来的。他父母健在，还有个弟弟。
　　他性取向正常，以后会娶个不错的老婆，生孩子，再拥有一个同样幸福美满的家庭。
　　多好。
　　杨春晓移开看着镜子的目光，那一瞬间好像有些鄙视似的，或许是鄙视自己一个屁都不敢放，或者是鄙视自己在羡慕俞兆，谁知道呢。
　　进了卧室打开电脑，登上□□进了他们年级组的群，想从群共享里找东西，忽然右下角闪了闪，竟然是邢嘉。
　　想起两年之前邢嘉追到这边来然后被自己泼了冷水，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杨春晓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跟自己联系了，没想到还会看到他的消息。
　　杨春晓打开窗口之后看见大段大段的留言，果然是邢嘉风格，带着点认真和不自觉的矫情，匆匆扫过之后杨春晓提炼出主旨来了，大意是，之前我的确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但是我不会再烦你了，我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再见。
　　妈蛋，杨春晓心说，新的人生，路家兴吗？
　　杨春晓毫不怀疑一向含蓄的邢嘉忽然给自己发这么一堆东西是路家兴在背后下了什么药。下药无所谓，能不能别这么速度，他妈的这会儿路家兴那小子肯定还没到酒店呢，倒是先把自己这边情况跟邢嘉报备了，简直让人怀疑他跟自己见面也不过就是做个样子让邢嘉死心，然后他好下手罢了。
　　坏人做到底，杨春晓关掉□□窗口，一个字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