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里少年》墨纸云声

9、第 9 章

　　自从从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回故乡，我便习惯了每年的暑假回来，第四次回来，我已经十四岁了，步入青春期的我慢慢开始明白那些莫名的情绪。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三多的时候，他比我矮点，还是一个稚嫩的男孩儿，这次回去后，我发现三多已经比我高了一截，而且还恰恰处于变声期，虽然那时我们已经学过了关于青春期的知识，可是同学们对此还是比较生涩。
　　三多的母亲经常来找外婆闲聊，我有时无聊也坐在旁边听，发现她们聊的无非就是日常生活的一些琐事，或者是别家的趣事，渐渐的我就不再关心她们的聊天了。
　　有一次，我和表弟在房里看电视，我出去洗个桃子，看到三多的母亲也在，就打了声招呼，刚打完招呼，就看到三多来了，然后我就进厨房了，只听到她对外婆说：“你们家的孩子个个聪明，长得也精致，你们家鑫鑫肯定要取城里媳妇，瑶瑶也嫁给城里人吧！”外婆笑了笑：“当初瑶瑶的妈妈就是从湾里嫁到城里，前一阵子听瑶瑶说她很喜欢这儿，这孩子还想要住这儿，我就想啊！要是湾里有这么个好男孩儿，她嫁到湾里也不错啊！”三多的母亲附和着：“就是啊！”我听到这儿，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打算快点回到房里，不看他们，没想到被三多的母亲叫住了：“瑶瑶啊！我们正说到你呢！过来跟我们说说话”，三多正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我，我低着头走过去，她握住我的手对我说：“瑶瑶啊！你外婆想让你嫁到湾里，我们湾里也有几个和你年纪相仿的男孩儿，你要是看上了哪个，你跟婶婶讲，我可以替你做媒”，我瞬间窘了，脸红透了，我不敢抬头看三多，只是感觉到了一种敏锐的眼光，我嘟着嘴说：“我才不要嫁人呢！外婆，你给鑫鑫找媳妇去吧，哼！”我转身走进房里，心里责怪着外婆，三多的母亲大笑：“哎呀！她害羞了，哈哈，这孩子还真当真了，我就是开开玩笑而已”，三多忙说：“妈，你哪像是开玩笑，换做是我，我也会生气”，外婆接着他的话说：“要不先给你找个城里媳妇？”，“呵，城里媳妇会喜欢我吗？您还是给鑫鑫找吧！”三多话一说完就进来找鑫鑫了，只留下外婆的一句：“诶，这俩孩子怎么都不关心自个儿，想着给鑫鑫找媳妇了”。
　　我一直不敢出房门，看到三多进来了，就浑身不自在了，他一把揽住鑫鑫说着：“你外婆要给你找媳妇了”，鑫鑫大吃一惊：“啊！不是应该先给你们找吗？”
　　“我们？什么我们？”三多问。
　　“你和我姐呗！”
　　“不行”，我和三多异口同声地说，说完后，他望着我，我看着他，连表弟都没想到我们会这么默契：“怎么不行啊？你们俩都比我大，不是应该优先你俩吗？不过话说回来，峥哥你还没去过城里吧！”
　　“噢……嗯”
　　“这么说你还没见过城里女孩咯，噢，不对，应该是没见过除了我姐以外的，那改天我带你去我家玩，顺便为你找个城里媳妇”，表弟学着大人的口气说着。
　　“那……那也不错啊！我考虑考虑”三多搓了搓表弟的头发，“好小子，想让你峥哥去你家玩，你直说啊！”
　　我看着他俩打闹着，心里咯的慌，心想：“城里的女孩子不都和我差不多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以后我要嫁到大城市去”。
　　一切都像平常一样，逢书的那天我和鑫鑫跟着外公去镇上了，每次我们都要玩够了才肯回来。晚饭时，外婆突然说起三多家的事：“今天青娥和我说着话，说着说着，她就哭起来，开始向我倒苦水”，外公夹了块鱼给鑫鑫，问外婆：“他们家又怎么了？”我知道是在说三多的家事，所以我没做声，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外婆说：“青娥说永康的性子不好，两人经常吵架，这不又吵起来了，那永康脾气也格外的躁，吵起来了就打人，青娥的脸都被打肿了，在我这儿哭了一上午”，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回想起当时我在三多脸上看到的忧伤，我感觉气氛有点沉重，抬头瞥了瞥表弟，发现他两个眼珠子打着转，光吃着菜，我知道他肯定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外公平时就把三多的爸爸当亲侄子，自然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他叹了口气：“唉......永康这个人嘛咋这么不懂事呢？死了一个老婆还不彻悟，他这坏脾气真的没人受得了，难为了青娥，不仅要照顾他前妻的儿子，还得带着一儿一女”，外婆接着外公的话说：“青娥还说，她把阿超视如己出，可永康总是嫌小英是拖油瓶，这不，早早就让人家小英出去打工了”，我在心里慢慢理清那些人的关系，心里纳闷着为什么三多从未跟我们提及他还有哥哥姐姐，外婆喝了一口粥继续说：“后来阿超也不愿呆在家里了，也出去闯了，不过还好峥儿这孩子特别懂事，再加上又是永康亲生的，永康倒没特别为难他”，我一听到三多的名字，耳朵就竖起来了。外婆吃完了，放下碗筷继续说：“今儿个，永康又要打青娥，峥儿看不下去了，就直接对着永树说如果他还打青娥的话，他就带着青娥走，还说永远不回来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永康竟然怕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外公笑了笑：“他当然怕啦！女儿不是亲生的，大儿子在外面赚不到什么钱，如今小儿子也说不管他了，他能不怕吗？看样子，只有三多才能管到永康”，“是啊！青娥也跟我说幸好还有峥儿”，外婆准备收拾碗筷了，我还沉浸他们的话中，外婆对着我和表弟说：“你们两个还不快点吃，我要收碗筷了”，“哦”我和表弟应了一声，赶紧扒饭。
　　晚饭过后，我们四个人坐在院子里休息，乡村夏天的夜晚格外凉爽，不过蚊子也很多，外婆点了根蚊香，我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脑袋中总是闪现着三多的样子，开心的他，忧伤的他，我想着“他现在怎么样了？肯定很难受吧！我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和表弟说过这些呢？”我小声地问表弟：“你确定三多真的从来没和提起过他的家人吗？还是你没听到或者不记得了”，表弟一脸真挚地看着我：“嗯，没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觉得累了，就进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