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松枝绿》翠寒烟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冬季里的云十分厚重，犹如古时给出阁女子准备的新棉被，一片叠着一片，将天空捂得严严实实，碰到气候不好，又变成现代女子脸上的烟熏妆，灰色与黑色交织漫延，空气看上去不那么澄清了。

　　宇文昊抱着枪，背靠一面墙壁，后方是废弃的厂房。

　　“找到活人没？”

　　“没呢。”

　　“再找找。”

　　“OK！”

　　远处传来战友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宇文昊，他抬头望了望天色，估摸着休息时间已过，连忙站起来，提枪去接替前面的战友。

　　“排长！里面可能有活人。”一个小士官跑到宇文昊面前说。

　　宇文昊现在已是中尉，任排长，由于形势特殊，他们这些没毕业的军校学生也被授予了军衔，至于毕业证书，只能平时抽空自学，再参加国家统一组织的考试方能拿到。其实吧，现在部队里也有很多高人，无论理论知识还是军事实践，不一定比军校里教的差。就像宇文昊本人，其军事技巧提升得很快，成了部队里有名的神枪手，体能一样倍儿棒。

　　宇文昊按了按头盔，转脸对小士官说：“信息源不足，危险性大，叫上几个人再行动。”

　　“排长，要不我先进去看看。”小士官自告奋勇，伸出腿，只等宇文昊点头。

　　宇文昊没点头，倒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冲动什么，呆会儿我们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排长……”

　　“排长，电话。”又来一士官，向宇文昊传达上头的命令。

　　宇文昊说：“叫一班长带人进去，他不能进，下次还敢冲动，继续不让进。”

　　小士官急了，跟在宇文昊屁股后面乱转。

　　厂房外面有辆指挥车，宇文昊蹦上去，接过别人递来的电话。朝鲜那件事后第十四个月，形势已经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城市废弃，土地荒芜，人们被迫转移，军队一方面用来与死人作战，一方面深入各个地方搜寻幸存者。而有些小国家早已彻底放弃营救，将有生力量集中在一起保护最重要的人和物。宇文昊所在的部队八个月前完成Y城群众、物资转移后，直接受命在西北方地区进行搜救，苦中作乐调侃为捡漏，不止是人，所有具备剩余价值的东西都是他们的目标。

　　“喂，连长。”宇文昊把小士官从指挥车上推了下去。

　　连长在那头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啰嗦许久没讲到重点，随后叫他赶紧回来找营长。宇文昊心想浪费这时间干嘛，直接说不就好了，可现在回不去啊，哪有任务进行到一半，现场最高负责人开溜的道理。可连长口气很坚决，这让宇文昊感到奇怪，难道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大事？

　　军命难违，宇文昊简单交代一番，开着吉普回了营地。没想到，营地中央已经站了十几个背着包的战友，都是平时比较拔尖的兵王。宇文昊刚下车，营长走过来，把他的行李扔过去，中气十足地道，“八个月，老子总算交货了，合格不合格还要看你小子的能力。出门在外，别砸了老子的牌子，我们军不出孬兵，你被退回来，我铁定拒收！”

　　这营长就是当初接收宇文昊的人，八个月里没少明里暗里折腾他，战友们常常私下挪揄宇文昊，说他抢了营长保持两年的军草头衔，所以不待见他。然而，在讨厌与反对营长的过程中，他渐渐成长起来，竟稍微对营长有了感激之心。现下，营长的话，他听得稀里糊涂，只知道对方大手一挥，他就被塞进直升机，这一去，再见面已不知是何年何月。

　　“怎么回事？”宇文昊问旁边的战友。

　　那人摇头，“我也不清楚，听说命令来得急，咱们就走得急，该不会去前线吧？”

　　临时军营的帐篷已经变为模糊的绿色，处了八个月的战友也变成看不清的小黑点，宇文昊忽然极为怅然，人果然是不喜分别的生物。

　　“真是的，抓壮丁啊，说好晚上跟他们……”

　　旁边的战友义愤填膺，喳喳的在那唠叨，后面的话宇文昊不听也猜得出来，他何尝不是这种心情，而且这心情又令他想起八个月前的分离。

　　八个月前，当莫晓羿随直升机消失于空中，他被烛龙的队长送往Y城时，他破天荒的感到怅惘若失，叹息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刚才还在眼前的人，转脸便要各奔东西。这种大环境下想跟莫晓羿说声对不起竟如此艰难，唉，早知道对他好点。

　　首都的天空比其他地区更加浑浊，然而除了这点，各项硬件软件均是其他地区望尘莫及的。

　　莫晓羿由于伤及胸口，在Y城紧急处理后被转到首都地区医院，养了两个月伤，然后进入一个临时组建的陆军特战旅。这支部队，除了旅长及少数骨干是具有丰富经验的军官外，其他人均来自各军事院校，一水儿的天之骄子。

　　莫晓羿在竹叶青这件事上立了功，烛龙上报后，虽没有给他表彰，但已经为其前程添加了一把助力。他进入部队，很快便升至上尉，正连级，因为性格好，长得也帅，所以很受战友欢迎。

　　驻京部队与地方部队不同，没那么多搜寻工作，也不需要直接面对死人的袭击。这些初入部队的军校学生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在宽广平坦的操场上练习，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因为这里是往各个特种部队输送人才的后备军。

　　“连长，你见过丧尸没有，我都没见过呢。”

　　说是连长，其实大家岁数差不多，自然也没什么架子。莫晓羿看向说话的人，他叫项光磊，光明磊落，人如其名，长得一脸清爽。

　　莫晓羿没向其他人提过丧尸围城的遭遇，一是死了很多战友，他不想忆起悲惨的往事，二是在那儿碰到竹叶青跟烛龙，这属于军事机密，早已被要求封口。现在这些人，很多来自没有沦陷的城市，对丧尸的好奇大于恐惧，如果让他们真真切切体会一次，相信一辈子都不想见到这种生物。

　　“我没见过。”莫晓羿回答。

　　项光磊啊，我不是故意骗你，我真不想提。据说他们那九十几号人是城市里最后的幸存者，至于这些人后来去了哪里，他不清楚，包括宇文昊，他彻底失去了对方的消息。怎么说呢，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战友那就是过命的交情，他跟宇文昊勉强也算吧？他找过宇文昊，没找到，有时在想宇文昊有没有相同的想法？难道只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小莫。”一个雄浑的男中音传进耳朵。

　　莫晓羿转过去。

　　“二连长！”项光磊立正敬礼。

　　“行了，别敬礼，大家都是同期生。”二连长开玩笑似的踢向项光磊，被项光磊敏捷的躲开。

　　“有事吗？”莫晓羿看着二连长。

　　二连长搭上莫晓羿的肩膀，“有啊，好事，选拔要来了，做得好，咱们都能进真正的特种部队。”

　　项光磊在莫晓羿之前兴奋起来，那眼睛眯得都看不见眼珠子。

　　二连长哈哈笑了半天，话锋一转，“不过呢，名额有限，还有从地方来的人跟我们较劲，战事十分激烈啊。”

　　“地方上来的？大部分不是军校出身吧，光有军事技巧不够，理论知识也要有，否则成瘸子了。再说我们这半年接受的训练可不是乱吹，教官全是顶尖级选手，不可能输。”项光磊自大地说。

　　如今人口数量急剧减少，一个旅的人数不能按照以前的标准进行衡量，可这个陆军特战旅集合了五、六个未沦陷城市的军校学生，他们被国家召集起来进行专业严格的军事训练，表面上来看，确实更有时间优势，因为地方部队有巨量的任务必须完成，可他们缺乏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实战经验。

　　莫晓羿道，“说是特种部队，肯定不是烛龙……”

　　“废话！烛龙从特种部队里挑人，这次是苍狼，南虎和隼鹰。”二连长说：“想进烛龙？就从这里出发。”

　　莫晓羿垂下眼皮，思绪飘得老远。半年前，曾经有人对他发出邀请，他说——来烛龙吧。如果想实现愿望，那么这次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

　　项光磊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跟你们讲，我要进苍狼，我觉得苍狼离烛龙更近。”

　　“迷信！都是一样的。”二连长白了项光磊一眼。

　　“怎么会啊。”项光磊瞪回去，拍拍莫晓羿的肩膀，找自己的连长当后援，“连长，苍狼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两个人，号称军中偶像，帝国双璧啊，他们都是从苍狼走出去的。”

　　对于自己的恩人，莫晓羿当然调查得十分清楚，苍狼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他想去，非常想去，对培养出那样两个人的地方充满期冀。

　　“小莫你说要去哪？我看中南虎，咱俩一起进。”二连长把莫晓羿往自己身边拉。

　　项光磊急了，“我的连长肯定跟我一块儿行动。去苍狼！就这么决定了。”

　　莫晓羿甩开他俩，无奈地道，“都消停消停，还挑地儿，合格再说！”

　　下午三点，厚实的云层被风吹散，几道阳光偷偷泻下，照在即将降落的直升机上。都到了这里，去前线的谣言当然不攻自破，见到首都的大地，大伙儿兴奋异常，有人忽然说道，“你们听过选拔没有，替特种部队进行选拔，咱们是不是来参加选拔？”

　　全是尖子，还真有这种可能，尤其瞧见不止一架直升机在军营上空盘旋。

　　那人继续道，“苍狼，南虎，隼鹰，最后通向烛龙！”

　　宇文昊打了个激灵，烛龙？

　　狂妄自大，顾盼自雄，刚愎自用，目空一切……赠他十六字真言的烛龙上校，祖天戈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