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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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坐在井边。真是月色如此美丽，我却如此憋闷，这样不好，不好。
曾被行渊附法的桃子已经烂了一半，我满心忧愁地担当起护桃大使的重任。天气太热以致于桃子君难受得出疹子，我得去偷冰块来冷藏；蚊虫鼠蚁虎视眈眈一脸好色，我得制作网兜竭力护住桃子君的清白之身……
一路辛酸，两眼血泪。奈何桃子君根本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刚愎自用自甘堕落地一直烂下去……我于是双颊下陷两眼无神沮丧捶地中。
要护住桃子君，与它情深款款不离不弃，还需要顶住极大的压力。双瑰已经多次表示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了，就连一向含蓄的张婶也委婉说道：“小音，你选香粉的品味实在独特得很啊，呵呵呵……”
烂桃子味的香粉，确实独特得只有我一人敢尝试了吧。
就在我为桃子君日夜牵挂寝食难安之时，已经多日没有行渊的消息了，我并不是想他，只是无比悔恨为何他来的那一日我不会求他再施个法，好让桃子君寿比南山之类的……
于是，顶着一副睡眠不足的黄脸，行动迟钝工作不顺的我，迎来了本月中旬。
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因为上仙出游。
这是一个值得唾弃的日子，因为上仙游到了我这里。
上仙也，美人哉。向来有人说美人含嗔带怒，那是别样的风情。无福消受这般风情的我拼命缩着身体，紧紧握着犹自散发自甘堕落之气的烂桃子。
上仙白乐笑了一声：“我说他近日忙什么呢？原来是来找了你。”
一头雾水的我看着白美人森森的牙齿，寒了一寒：“谁来找我？我虽在青楼，可是作风尤其端正，三观更是端正，向来秉守本分，说老实话，做老实事……”
白乐挑眉看了我一眼，嫌恶道：“这么多年，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般讨人嫌。”
憔悴无比的我：“既然我们相看两相厌，还请上仙移步他处，免得彼此看了分外糟心。”
“你的来日之事，我却是半分也卜算不出。”白乐凑进一步，“说吧，此次他是要为你剔去仙骨还是斩尽佛根啊？”
“你在说什么？”我囧，话说你的理智是不是迷路了？
“哼，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什么都没被记住。”白乐横眉扫视我，“行渊，你倒是痴。”
我被这亮白色带金光的笑容闪得眼睛疼，疼得一颤一颤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上仙便……便了……了不起吗？”
“是啊，就是了不起，就是要欺你，那又怎样？”白乐恶趣味地咧嘴大笑，形象尽失，惨不忍睹。
我最近经常间歇性的脑仁疼，比如现在，我的脑仁疼得一抽一抽的。我一方面对眼前这位对我有明显敌意的上仙没有任何印象，一方面又不自在地难受着。似乎这个人该是很久以前我认识的，我从很久以前就看不舒服的。
一见憎恶，大抵如此。
白乐坚持不懈地讲着我的坏话：“你，眼歪口斜，冷漠无情，轻佻放荡……”
我这面容走出去尚算正常，自认还有几个倾慕者，与人交际也算亲切有礼，行为虽然偶有不端总体看来还算本分。
所以我断定，白乐坚持不懈地讲着一个与我长得很像的人的坏话。
现在的世道有些混乱，一个金灿灿的大仙要来与我一个可怜的船娘过不去，我十分忧闷。然而虽然白乐在一旁叽叽喳喳地数落我的不是，心有所系的我两眼放空完全没听进去，没错，我依然在担心那烂了一半的桃子。
我强烈怀疑其实它已经失去作用了，不然为何我感到昏昏沉沉十分难受。
白乐说了半天，大概是看我没搭理有些无趣。她甩了甩火红的长袖似乎要走，临行又顿住，道：“行渊想必猜到我会来，一早就给了你护法之物。只是奇怪的很，你为何要守着一个烂桃子，法术分明附在那桃核上……”
一向心里强大的我，深深地无力。误会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心神不宁寝食难安顺带憔悴式减肥，保证永久不反弹。
我挣扎出一句：“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骂了一个晚上不带停顿的啊？
白乐咬牙切齿：“情敌。”
我：“……”虽然我自认长得还行，可是比起白乐……
真相只有一个，那男的眼睛瞎了吧。
白乐是云神之女，向来活泼跳脱喜形于色，你不必与她计较，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与她计较，不必放在心上……
这声音反反复复地响起来，我东张西望地找寻声源，看见并无他人的四周，才发现这声音，似乎来自过去……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思考，我的过去，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过去的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的过去，到底有什么牵绊纠葛？
长年在地府划船，除了不择手段向小气冥王追讨工资，不时收受一下过往生魂的贿赂，不时阴险地将小贩取笑一番，不时和孟婆八卦一些冥界趣事之外，我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作者，你确定？）
好吧，上次船漏水的那个洞是我故意捅的，我已经看那些老是找我要补贴的鬼吏不爽很久了。
回到正题，在我能够回想起来的岁月里，我便是在划船。如果要说前尘往事，也是久远到不甚真切的，与那些纠缠做什么，对我而言，真正有意义的是现在，做到不会亏欠便已足够。
窗外月色如霜，双眼迷离似乎看见些他年旧事。
青杉古木下站着一人，他微微低首，身旁是一座坟冢，其上青葱草色，柳意横斜。
墓上仅刻两字，铁画银钩的两字——芜音。
那人蓦然回首，眸中依旧，潋滟如波……
听到有人叫我的声音，我猝然惊醒，高声应了一句便走出门去。
双瑰正踩着门槛骂一个小丫头，看见我，瞪了我一眼：“你还惯会偷懒了，赶紧去送菜！”
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只觉得心神俱乱。似乎有些东西在心头缠了太久，此刻欲露不露的样子，实在烦人。
双瑰方才骂的丫头正是平常伺候柳半面的，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人手不够，张婶只好遣我去给柳半面送饭食。
因柳半面不喜甜食，更厌油腻，所以菜色十分清淡。连肉都没有，刚刚元气大伤急需大补的我表示十分无奈，已经让我连偷吃的欲望都没有了。
望月楼一向安静，即使入夜，笙箫之声也是隐隐约约模模糊糊，不似青楼景象。
“世外阁，人间楼，八百里红尘梦中路，都付作，一水东流……”
这曲子我认得，还记得最后一句唱词，分外哀婉：“何日相逢白鹭洲？”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