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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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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发出奇异的亮光。
是因镇刀侯在这里,还是肖雁山在这里?
女孩抚摸刀锋
南方的夏,怎么来的这般早?
若在小屋,恐怕还是草刚刚绿,野花刚刚结苞。
她将刀搁在膝上这,额头抵住刀身,似乎真的回去了。
“哭了?”一人轻问。
是他,真是他?
只有他才会这么毫无顾忌,一语戳破她的心事。
难道不知时刻有人监视小楼,抓她就是为引他来?!
她抬起头。
他背着月光。
站在窗边。寂寂沉没地望着她。
“我想。”
她平静道,想见你。
她用钥匙打开金锁,将刀递过去。
他喃喃低语:“用镇来对镇刀侯?”
刀上光华流动。
她低低叹一口气。
终于见到了。
还以为终生也不会再见。
若再见会怎样?
看着他灰灰不明显的眼眸,一直是没有说话的。
“还想回去么?”
“是”
“我也是”他微微笑了。
不知为什么,他一想到那里,总觉得很平静。
如同一想起女孩,便感到温暖 。
在最孤独挣扎拒绝的时俟,她都在。
她总与他在一起。
顾重帆说,他几乎认不出她,说她几乎成了绝代佳人。
他才不信。
她一生都会这样子的,他知道。
一个人这么早便定型,是幸,是不幸?
“公主――”
他轻轻柔柔地说,眼中闪过爱怜。
有一刹时间,她觉得他比王,比镇刀侯更温和亲近。
他们是那种纵然相距甚近,也竭力保持距离的人。
说,有距离,人才更安全。
可为什么相距越远,越觉亲近。
“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女孩摇头:“我要看你怎么打败镇刀侯。”
他哈哈朗朗地笑了。
“答应你。”
清晨,她是被惊醒的。
“肖雁山拜庄!”
她不及穿好衣裳,急奔至大厅。
肖雁山昂藏立于大厅之上,含胸拔背,气势如渊,对众人不屑一顾。
她从末见他如此犀利逼人,璀灿夺目!
势是凌驾于万人之上的。
镇刀侯江静潮看住他:“我带你去见一人。”
他在前引路,肖雁山随后,那七八个人成合围之势,截断他每一条退路。
顾重帆不知何时来到女孩身边,低笑道:“他只要我做一件事,就是保护你。”
在入口时的通道里,摆了一具棺材。
“范柳?”
“我在雪洞旁的冰潭里找到的,已经死了六年。”
女孩仍十分镇静。
谁也看不出她的变化。
她在失色颤抖狂呼。
柳叔,柳叔!
她如钉死般一动不动。
眼神几时黯淡,几时变灰,几时粉碎,她都不知道。
还以为学会了王的冷酷无情。
王连一个字也没说。
为什么当年送她走?为什么一走就是十年?为什么只有柳叔一人知道她的下落?为什么贵为一国公主,将会是大理皇储的人却几乎要在极北边陲的小镇自生自灭?
柳叔总是对她说,麒麟,要保护自己,一定要保护自己。
她是保护了自己,可柳叔呢?
却早就躺在了棺材里。
我还在等你回来………
江静潮慢慢道:“我还记得十一年前你使的那套掌,令我三个月都没睡着,什么叫可以惊天地,泣鬼神,那就是。”
他直视肖雁山,突如变了一个人,苍苍茫茫。
“我用你的掌,幻化了一刀,就叫雁山刀。”
“拿刀。”
微阳手捧一柄极厚极宽的短刀而来。
肖雁山手中的镇,不由微微一震。
众人不由大震。
无论心中有多么大的仇恨,多么想杀这人,可此时,在此刻,都退却。
被这刀,这人,这气势所摄。
两大并世绝代高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刀在手中轻吟。
女孩忽然看到微阳在后面搬动那红色绞盘。
断龙石。
江静潮与肖雁山几乎一齐说。“拦住他们。”
“保护她。”
断龙石落下。
女孩在最后一刻,闪身掠进洞来。
她定定望着肖雁山,我不会再等任何人,就算死,也要亲眼看着!
洞外传来顾重帆怪叫“你叫我怎么保护她…………”
巨石落地,隔断了外面的一切。
江静潮微微笑道“我早该想到,你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你叫谁保护她?”
“微阳。”
“你叫谁拦住他们?”
“顾重帆。”
江静潮笑:“人,总是叫不适合的人,做不适合的事。”
洞内寂静。
两人虽面对面站着,却谁也没再看对方。
刀虽然还在手中,但人已不在了。
人,回到了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末完的决斗,竟在岁月流转中,完成在十一年之后。
狂魔一般的肖雁山,高高在上的镇刀侯,夺夺逼人的骄气,傲气,狂猛之气,怎么都不在了?
两人静静对望着,一刹时间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梦中出现过太多情景,在现实中,反而混淆不清。
江静潮嗤地笑了。
“你还和以前一样,决斗从不让外人见到。”
“你也和以前一样,决斗从不分心。”
“但你仍分心。”
肖雁山不语。
他看也没看背后痴痴独立的女孩,冷冷道:“我若死了请你照顾她。”
“这也正是我的请求。”江静潮沉吟道:“我若死了,最好远避天山。”
肖雁山嘿了一声,双眼微横“我避过谁?”
他斗然出刀。
刀光淡淡,仍在十一年前。
两人却换了位置,江静潮使掌,肖雁山使刀。刀光霍霍,人影乍分乍离,只听嗤地轻响,肖雁山的衣襟已被挑破。
他呆一呆,抚刀笑了。
江静潮哈哈大笑。
被隔置在十一年的生命终于回来。
跨越过时间,十一年魂梦萦绕的人,已超越过朋友与仇敌。
那狂气,傲气,暴猛之气,又现。
他又出刀,天上地下唯一的一刀 。
知道,知道这期盼之久的事,生命已铺展开来,全力只为一击。
刀风裂骨侵肌。
微阳躲到石后,女孩仍痴痴坐着。
打起来么,打得厉害么?
她想看,但看不见。
她死死盯住肖雁山。
已经哭过了,我还要哭么?
肖雁山那狂暴猛烈,随心所欲又现。
他如垂死猛兽般的噬痛却不见。
十一年前,真的公平么?
他不知。
现在是真公平的。
可是
只可惜他已老了。
他清楚知道,最巅峰的时期,已经过去。
他不再是傲睨天下,唯一可以与他一决的对手。
但,他要。
他笑。
这恐怕也是人类的悲哀。
刀铮地掠起,血如海潮奔涌而出。
他终于明白,那掌中震摄人心的力量,是崩溃,是濒死的最后一击。
他击出。
肖雁山惊窒了。
这哪里是江静潮?
他分明面对着他自己。他的掌,他当时的心情。
女孩说,你真可悲。
他心中狂吼:“洪夙!这一掌,这一刀,应叫洪夙!”
他起手,一刀直刺江静潮的心脏。
就如同江静潮当年一刀直斩他的头颅。
没有结局的决斗,又怎能算决斗?
为什么不杀死我,为什么不杀死我?我是你我做了,你为什么不做?
他的暴烈,尤如当年只求能在江静潮刀下一死!
但杀我肖雁山,也得付出代价。
他如此狂傲着,又如此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