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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回宫的途中,她将额头抵住刀锋,想,他真的是不想见她了,既不想做她爹爹,也不想做她朋友。
      她拜见君王:“我输了。”
      王看住她。
      “我会呆在你身边,直到死。”
      “为了见他一面,竟放弃你最渴望的自由,值得吗?”
      值得么?
      从此以后就只如同被剪去双翅的云雀。
      “你不想回来的吧。”王深隧的眼睛看透了她。
      “你不想做皇帝,为什么做皇帝,我不想做公主,为什么又做公主?”她终于忍不住了,哈哈狂笑起来,泪珠却随着笑容跌坠。
      “因为命中注定。”王平静回答。
      他如此平静,看着苦苦挣扎的她,竟仿佛他自己。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缓缓渗出的鲜血。
      血和着泪,把他的衣袖染成粉红。
      是,既然回来了。
      既然回来,就回来罢。
      她开始读书识字,学习礼仪规范。
      她一个人住在遥遥的悬天阁,一个人身边围绕着无数的人。
      她时常取出那把狭长漆黑亮如朝阳的刀。
      刀,似因肖雁山的离去,不知明亮了多少,也不知黯淡了多少。
      刀柄处刻着一个镇字。
      王总是盯着她。
      有时离得很远,隔着湖面,她抱膝坐着。
      有时离得很近,隔着椅子,他教她习字。
      她才知道,原来早在十年前,他就已把皇后打入冷宫,遣散所有嫔妃。
      他只有她这一个孩子。
      “你要把我立为储君?”她有些吃惊。
      “有何不可?”他反问,十分平静。
      他天天教她识字,握住她的手写她的名子。
      ――麒麟
      当王倾伏在她身上,衣衫碰触肩背,气息吹起秀发,她总是奇怪抬头看着他。
      王也看着她的,黑沉的眼中没有一丝人烟。
      隐藏在高贵面孔后的,她知道,是炙人的冷肆。
      这个王是大理王朝中最冷血狂肆的一个。曾屠城,曾拓疆,曾因一言不合,几乎杀尽朝上大臣。
      所以,也没有人敢反对立我为储君吧。
      但…….
      “你在想什么?”
      “……………”

      修文习武占据了她全部时间。
      傍晚,她怔怔瞅逐渐见深的天空,还是想回去啊。
      回去。
      她回头,看到一个中年人,修长笔挺,面容清越。
      一双眼睛如大海般望向她,“本来我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她等他说下去。
      “唯有你才能压制他。”
      “镇刀侯?”
      “你听过我的声音?”他微微思索“渡口,客栈,洒店,悦宾楼?”
      她不由自主点头
      他奇怪道“肖雁山也在?他为什么…….”
      “他是为我。”
      他答应要送我到大理。
      他的刀都跳起来,就是不肯出手。
      中年人却闪电般出手,伸手便来抓她。
      却见眼前灼亮,一把刀已直逼他的咽喉。
      他眯起眼缓缓道“这不是他的刀。”
      “是。”
      “刀上有镇字,我叫镇刀侯。”
      “刀在他手上,你却感觉不到。”
      “但刀在你手上,我知道。”
      说这几个字时,女孩突觉一股大力,如电击般半身酸麻,刀已被他夺去。
      他微微笑道“这就说明,不但我被镇住了,连这把刀也被他镇住了。”
      刀上有一条细细金链锁在她腕上。
      她也被拉到这人怀中,挣扎。
      他眼中的自嘲,慢慢被萧瑟寒意所替代,放开她,也放开刀。
      女孩闪电般将刀收在怀中,听他喃喃自语:“考验,这么巨大,终于来了。”
      还不待她反应,他一伸手,掳住她,狂奔而去。

      想离开大理,却未想是这样离开。
      他穿林渡水,直向重山深处。
      女孩平静看住他,读了那么多书,她更懂得掩饰感情,可以保护自己。
      在一片垂柳掩映的湖边,他放下她。
      微风拂动他的轻衫,他的衣衫虽陈旧却高贵,衬得他犹如古玉。
      站了良久他方道:“我的弟子没有一个能象你这么沉得住气。”又道:“却不知肖雁山和你相比如何?”
      “他和你一样佩服我。”
      他笑“你早知我是他生平第一大对头,又怎会和我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见他。”
      女孩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否则你又为何保留那把刀?”
      刀在她手中轻震。
      因为见到旧主人?
      她不由自主竟被刀同化,想对这人产生好感。
      她问“你怕他?”
      “有点儿,但更期盼。”
      这种心情就象她坐在河边,等柳叔回来一样。
      既盼,又怕他带回坏消息。
      这人立在水边,似对倒影又似对他自己说“夙愿,是你的,也是我的。”
      倒影似乎变成肖雁山,正看住他似嗔似笑。
      他嗔他笑。
      “我从来在一人身上耗费这么大心力,”他喃喃低叹:“他变幻霄化如风,自由得……令人妒忌。”
      他突然道:“一个人总想保护自己。却不知保护得越好,伤得就越重。不是被外界所伤,而是被自己。”
      女孩也懂,但下面的她就不懂了。
      他突然扭过头,直视她:“你呢?一个还是孩子的人,却要做大人的事,是喜是悲?”
      她觉得阳光一直透过身体,照到了背后。
      他温厚的眼中,分明有着了解。
      她还以为永不被人了解。
      说不懂,说不懂,其实还是懂的。
      她三缄其口,静静望着他,极镇静,又平静。
      他忽然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
      “你若不是公主,我一定认你做我的女儿。”
      “做公主真这么可悲?”
      “皇帝要放弃自己的感情,公主又何尝不是?”
      他道:“感情才是最宝贵又廉价的事,廉价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宝贵是每个人都独有。”
      湖上忽然泛来轻舟。
      他笑道:“微阳来接我们了。”
      微阳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青人,跪下向这人施礼时,眼中有极深的敬意。
      “这位是――”
      镇刀侯微笑“你不认得她,她却认得你。”
      “姑娘认得我?难道我们见过么?”
      女孩笑不答。
      “姑娘尊姓大名?”
      女孩仍笑,扭头看湖水。
      湖水乍绿还蓝,就象镇刀侯眼中的笑意。
      他再理解,再理想,还是不理解她。
      世俗,又有谁能真正脱离开呢?
      女孩也不甚在意,听镇刀侯问“能留下来的有没有两成?”
      “哪有两成,除了几个一声不吭的,就是几个自视极高的。我才回来时还吓一跳呢,
      咱们的别馆,几时变成庙会了,几乎人挨着人,挤都挤不动,谁知才说肖雁山会来,他们就呼拉散了。
      “你不高兴?”
      “我…….”
      他问女孩“你呢?”
      “我也应该走。”
      “哦?”
      “我不想当你的钓饵。你根本没打算用别人来对付他。”
      她只是奇怪,这镇刀侯竟这么厉害,居然可以深入大理,以她这个公主为饵,来钓取肖雁山?
      “别人也对付不了他。”镇刀侯道:“仇恨了这么多年,若和生命相比,仇恨是远不够的,况且时间已这么久了。”
      “可是那留下来的都是硬点子。”
      “曲陌呢?”
      “没看见他。”
      “肖雁山呢?”
      “没来。”

      “他已经来了。”
      当微阳打开机关进入石穴时,镇刀侯说。他问女孩:“你感觉了么?”
      她都摇头。
      他轻笑:“小心,红色绞盘是断龙石。”
      微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是。”

      穿过石穴,到了后院花园。
      安排女孩独自住在花园的小阁楼上。
      她躺在床上,双目炯炯望着天花板。
      想用我引肖雁山出来。
      果然,丫环请她到前厅用饭。
      长桌,从大厅的一头,伸展至另一头。
      镇刀侯遥遥坐在首位,影影绰绰瞧不见面容。
      剩下的几人果真有的沉默不言,有的自视极高。
      镇刀侯微微倾起身。
      “让我们见见这位贵客,大理国的公主。”
      微阳领她坐至首位。
      她离众人也很遥远了。
      只隐隐看到一个黑衣大汉,埋头一径喝洒。
      她心中一呆
      这人――
      这人抬头,眼珠漆黑,眼中充满怨毒。
      几乎每个人眼中多少都有这种怨毒,只有一人例外。
      这人微笑着,似与所有人都熟络,大谈一路见闻及风光趣事。
      镇刀侯低声询问:“他是谁?”
      “名震天下的玉面美豪客顾重帆,侯爷竟不认得?”
      女孩怔一怔,忽然瞅住他。
      这人,这人不就是那日在城门与肖雁山一起上车的俊美少年?
      他也瞅住她笑,忽然道“你真是公主?”
      “公主又怎会牵扯进江湖的恩怨,你是冒充的吧?”
      女孩瞪住他,镇刀侯也瞪住他。
      “不过你可真美。”他忽然哈哈大笑“肖雁山,肖雁山,你怎么还不来,我已经等不及了!”

      “他说出了这里每个人的心声。”
      镇刀侯送她回去时说:“我的确等不及了,我囚禁了他十一年,他让我等一个月,也不算久。”
      他耸耸肩,微笑看她。
      “如果我有一个女儿,真希望她像你。”
      微阳问:“侯爷你看出来么,究竟谁是肖雁山?”
      镇刀侯摇头。
      这里每个留下来的人,都是身负血海深仇,隐姓埋名伺机报复。
      都是极神秘诡异的。
      “但我认出了曲陌。”
      那个大汉?
      他抓女孩是为引肖雁山出来,他扮肖雁山,岂非也是为引他出来?
      就怕他不来,
      你来不来?
      镇刀侯望着阑珊的夜色。
      再不复少年身,可以在等待中虚耗岁月,可时间这么珍贵,他又有何资格关镇他十一年之久。
      他知道他来了,他就在这里。
      就是看不见他。
      他独自呆在顾重帆房外,月淡淡地象层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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