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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番外:久违的重逢 ...

  •   一行清泪静静淌下,秀芳侧过脸去,只悄然攥紧了纤指。
      阿黛莎心下已满是不忍,叹息道:“殿下日后有何打算呢?”
      “日后么?”秀芳怔了怔。
      “秀芳公主日后,也会有新的生活罢?”阿黛莎探询道。
      秀芳淡然一笑,却终是无有回应。
      阿黛莎定定地望了秀芳片刻,忽地笑道:“既如此,我便送你一物,权作今日冒犯之歉礼,如何?”言罢,从怀出取出一物,掷入秀芳手中——乃是一卷画轴。
      秀芳略一迟疑,乃展开画卷,只见月光之下,画中之人仿佛天人临凡,一袭玉冠明袍,一身清流正气,风华绝代,轩昂君子。头顶汉白玉冠,身着明净华服,一双轩眉神采飞扬直入发际,耳鬓一对紫苏琉璃穗微微垂下;轻转身形,正欲离去,袍角轻摆,衣带飘飞;眉眼之间,俊秀柔和;印堂之上,华光异彩;更兼唇边一抹三春晖暖桃花开的笑意,直衬得整个人儿都飘然欲起,恍如天上人间,俊美无双——如此惟妙惟肖神采奕奕,如斯丰神俊秀,如兰如玉,这不是那人,还能是谁?
      “此画,是从一个叫‘阎立本’的街头卖画之人手中购得。依我看,作画之人虽没甚名气,但此画光彩大异,留待将来,若成传世之宝也未可知呢!不知秀芳公主,欢喜与否?”

      夜色中行驶的马车忽然停下,张霞在车外朗声报道:“卓小姐,到了!”
      车外,正是明月当空,皓华满地。
      君然扶了车壁,望向宽广的秦淮河面,只见水波清幽夜风如酒,一叶轻舟摇荡于天地浩淼之间。回望身后,大地一片苍茫辽阔,远远的有人骑马而行,远得恍如是在世界的另一端,却分明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君然与若兮相视一笑,今夜,果然是良辰美景好时节!

      后面的马车陆续停下。
      蜜姬望了一眼,欢喜道:“好地方!”随即探头高呼:“君然小姐——美酒何在?”
      莲儿唬了一跳,却又听得红玉欣然叹道:“如此良宵美景,怎可错过一醉方休?”
      莲儿只吓得抓住雨琴的衣襟连声惊道:“钱小姐,罗小姐这是何意?何为一醉方休?”
      雨琴轻笑着拍了拍莲儿,安慰道:“有我们几位陪着你家姑娘呢,莫要惊怕。”
      婉清已盈盈然起身,只微微笑道:“我们这车队里,备了一车美酒,一车美食,一车弦乐,你当为何?”
      “再加我们两车美女,不值一醉方休么?”红玉回过头来,笑吟吟接道。
      莲儿骇然跌入座内:“姑娘,你…你和诸位小姐,你们……!”
      牡丹仙子的容颜,在纯净的月华下早已是笑靥如花,春风拂面,仿佛许久以来的煎熬与伤楚,都已消逝不再:“莲儿,还不去后面的马车,将诸位小姐的侍婢们唤来?”

      秀芳痴然端详着画中的人儿,内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初次遇见子衣的时候,待子衣换上新装同去张道一府上的时候,去洛阳路上的时候,在自己府邸跌倒在子衣怀里的时候,在洛阳朝夕相处的时候,在清林庵外滚落乱石坡的时候,在长安以剑相逼的时候,沐浴出水被子衣撞见的时候,骊山遇刺的时候,与子衣赤身相依的时候,江南重逢却重重掌掴她的时候,月夜下怀着诀别的悲凄吻她的时候,渭水河畔营帐内抚摸着她脸颊的时候,长安城外与她道别的时候……
      所有的所有,从今而后,都可以自此告别么?
      “子衣,若没有君然小姐出现,你会与我相守到老么?”
      “会!”
      当这个声音在秀芳耳边再次回响时,秀芳的心底,仿佛在某处又被人狠狠地扯了一把,痛得整个人儿都颤了一颤:还是如此之痛么?
      终究,秀芳只轻轻收起画卷,点头道:“多谢!”

      阿黛莎望了一眼秀芳身后,莞尔笑道:“那么,殿下今夜,可否与我等一醉方休?”
      话音未落,一个温婉的声音从秀芳身后升起:“秀芳公主,别来无恙?”
      秀芳一震,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宽广的河面上,不知何时驶来一艘两层红楼画舫,画舫上下宫灯高挂,船头之上,人影娉婷,赫然立着君然、若兮、蜜姬、婉清、红玉、雨琴等人。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双双热忱的眼睛,纵使心底最寒冷的地方也会温暖起来,在这世上,在这苍茫的月夜里,还有什么能比亲友的重逢相聚还要令人感慨温馨呢?
      秀芳亦是热泪盈眶,只含笑回道:“君然小姐,久违了!”

      子衣随着长孙瑜,在月下纵马驰骋,直到秦淮河岸梅林前,方才下马。
      “秦淮河岸梅花渡,梅花树下梅花坞。梅花坞里梅花翁,只渡梅花不渡人。”相传很多年前,秦淮河岸有一位老翁,非常喜欢梅花,便在秦淮河边遍地种植梅树,梅树间又插种四季花,以致到了如今,此地被当地百姓呼为“梅花渡”。
      这四季花又名月季,无论春夏秋冬只要气候适宜便可开花,江陵百姓多有来此观赏者,渐渐地,便有人在梅树林里选了一块开阔之地筑起了石坛,以供庙会佳节等赏花看戏,又以青石为基,在梅林间遍铺花道。久而久之,梅花渡也成了江陵一处名胜之地。
      子衣与长孙瑜带着两名侍卫,漫步于花道之上,只见地上微微起了层雾气,弥漫入整个梅花渡。花道两旁的梅林内,花影重重,枝叶摇曳。现下正值夏秋之时,并非冬月,这这四季花又得了地气,早长得如同梅树一般高大壮实,配着梅树弯弯曲曲的虬干,笼在纯净的月华下,浸在淡淡的白雾里,显得分外的清雅与幽深,如同画中的仙境一般,静谧而华美。
      花道尽头,便是波平澜静的秦淮河面,远远地,有一艘华丽的画舫正缓缓驶来,只见画舫上宫灯高挂,舫内烛影重重,灯火通明,在水上且行且驶,随波逐流,衬着两岸清幽如斯的仙境,自有一种洒脱写意与诗情雅致。
      长孙瑜拍手赞道:“奇了!不知是江陵城内哪家小姐,竟有如此雅兴?莫若我二人呼喊于它,待画舫停下,我等便登船拜访,如何?若得传扬出去,也算风流一件呢!”
      子衣哈哈大笑:“瑜兄,此等孟浪之事,也算风流一件么?若要在此夜半三更之时,呼喝停船,也需寻个嗓门大些的。倘若程大哥在此,此事或可成行……”
      “呸!两个有贼心没贼胆的酒色之徒!”一声虎啸厉叱骤然传来,将子衣与长孙瑜两人都震得唬了一跳,两人同时色变,意欲转身,却眨眼间刀光闪烁,两名侍卫随即闷声倒地,几把寒光凛冽的大刀已然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

      子衣与长孙瑜俱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莫非,今夜风流未成,先做刀下鬼矣?
      只见五个戴着狰狞面具的壮汉,刀锋紧紧逼着子衣与长孙瑜二人,目光舜也不动地盯着他们,花道上另闪出一人,身形魁梧,戴的面具却是一张着血盆大口的魑魅,声若洪钟,厉声喝道:“说!何方歹人?半夜跑来秦淮河边做什么?!”
      长孙瑜挤出一丝笑容道:“各位好汉,我们是来赏花饮酒的。”
      “敢骗你大爷我?!”那魑魅面具似乎是怒了,“小子,刚刚还不是想半夜风流的吗?”
      子衣已有些麻木了,自打吃过晚饭,她先是光着身子被人堵在浴桶里以剑相逼,现在又被好几把刀架在脖子上,苍天,偶的婚姻注定要如此波折么?子衣不甘心!
      子衣悄悄观察着围着他两人的五个壮汉,快速地思考着对策。
      长孙瑜干笑道:“好汉,我们两个只是说着玩的罢了。你们看,我们两个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干什么风流的事来?我旁边这个,连呼喊停船的胆子都没有呢,是不是?”说完,子孙瑜用胳膊肘顶了顶子衣。
      子衣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围着他们的五个壮汉,忽然指了指其中一个身形有些偏瘦的人道:“这位大哥,你是不是把刀拿反了?”

      五位壮汉一齐愕然,连带着魑魅面具也怔了一怔,忽听“咣当!”一声,那个身形有些偏瘦的面具人,惊慌失措,居然刀把儿从手中滑落到地面了。
      魑魅面具仿佛有些气急败坏,突地喝道:“呔!说你呢,那个长得比娘儿们还俊的小子!还想不想让俺替你喊船?要是想的话,就叫俺一声大哥!”
      子衣默不出声,那魑魅面具又道:“你要是肯喊一声大哥,莫说替你喊这船停下,就是把这船上的小娘子都抢了来给你做小老婆,都不过举手之劳!怎么样?”
      子衣苦笑道:“程大哥,你还要折腾小弟么?”言罢,又转身推开一把瑟瑟颤抖的刀,对其主人道:“房兄,你是不是跟杜兄一样,快拿不动这把刀了?”
      那刀主人点头回道:“是啊……”蓦然发觉说错话,立时住了口。
      长孙瑜嘿嘿笑道:“你们做戏的本事也太差了些罢?”
      魑魅面具人哈哈大笑,一手除下面具,随手别在腰间:“怎么样,潇老弟,你肯认我这混世魔王大哥了?”
      那五个壮汉也一齐轰然大笑,各个摘下面具,正是秦叔宝、房玄龄、杜如晦、宇文仕及、张公谨等人。
      子衣已然喜及,果然是长安的故人,赶忙与众人挨次见礼:“秦大哥!房兄,杜兄,宇文兄,张兄!可想煞子衣了!”
      房玄龄拱手道:“潇兄,久违了!”

      程咬金径直上前,与子衣紧紧拥住:“兄弟!俺老程来得晚了些!”
      秦琼拉开程咬金道:“咬金,你小心些,潇老弟可禁不住你这么用力呢。”
      子衣含泪向众人谢道:“各位大哥能来,子衣已是欢喜不尽!”
      程咬金一拍子衣,慨然道:“兄弟!你大喜之日我们都不来的话,那还叫兄弟吗?!”
      “说得好!兄弟就是兄弟,一生一世都是兄弟!”秦琼亦上前紧紧握住子衣与程咬金的手。
      房玄龄、杜如晦、宇文仕及、张公谨、长孙瑜依次上前,握住那一双双紧紧叠覆的手,一声声道:“兄弟!”
      人人眼中皆含着热泪,衬着如斯的月华,如斯的美景,众人相视一笑,轰然道:“对酒当歌,一醉方休!”

      “可别忘了,还有我这一个兄弟呢!酒宴都摆好了,咱们开席罢!”
      众人蓦然转身,只见梅林深处的石坛上,已然挂起了轻纱白帐,白帐外宫灯满悬,照得帐内灯火通明,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在纱帐内轻拨琴弦。石坛下点起了几堆篝火,篝火旁一人抱起酒坛大步而来,正是长孙郦。他身后的一辆马车上,钱林亦端了一盘酒菜出来。
      程咬金喜道:“俺老程就知道,这长孙兄弟偷偷摸摸请了江陵城里最大的‘女儿国’舞坊,三更半夜跑到这人毛儿都没有的秦淮河边来,一定是有花酒喝!”

      “既是有花酒喝,又怎么能少了我这长安的故友呢!”
      爽朗的笑声在背后响起,众人俱都一怔,只见花道上又闪出两人,只是这两人也各戴一个面具,乃是笑嘻嘻的大头胖娃面具。
      今夜,果然是良辰美景好时光,月下花酒故人来。所有人,都到齐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番外:久违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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