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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牡丹之泪(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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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有花酒喝,又怎么能少了我这长安的故友呢!”
子衣暗叹一声,转过身来,长安的那个人,果然还是不肯罢休吗?
程咬金嚷嚷道:“日防夜防怎么他还是……”话音未落,已被秦琼结结实实捂住,“咬金,莫乱说,他如今已是……”
宇文仕及、张公谨俱都苦了脸道:“祸事了!我等都是托了江南道体察民情,或是还乡休假几日的说辞,如今被他撞破,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还是房玄龄与杜如晦反应敏捷,赶紧小声道:“我们速速带上面具,无论如何,大家众口一词绝不相认!”
于是,众人纷纷转身挂上狰狞的面具,只当不认得那两个胖头娃娃。
“子衣一向可好?”那两个胖头娃娃已走至众人面前,问话之人气定神闲,背负双手。另一人则儒雅英挺,挂剑而行。
子衣呵呵一笑,向前回礼道:“见过李二兄、李立兄!多劳李二兄挂怀,子衣甚是安好。”
问话之人微微一怔:“李二?”
长孙瑜自顾自掩了嘴窃笑,房玄龄踩了他一脚,长孙瑜赶忙打了个哈哈,道:“诸位,诸位!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入席罢!”
众人闻声立时散了去,只余下子衣与这两个胖头娃娃。
子衣微微一笑,抬手让道:“两位兄台请!”
李二亦含笑应道:“子衣请!”转眼却见众人已围坐一席,单留一张案几孤零零摆在一旁——这些人,摆明了是不想与自己同席。
李二也不甚介意,施施然抬起案几,笑道:“独乐乐,何如众乐乐?我等还是同席共饮相欢的好!”
于是,明如白昼的月光下,如雾如幻的梅林深处,一群人围坐一席,却各人戴了一副或狰狞或胖头娃的面具,正襟危坐肃然无语,在这静谧优美的夜色里,竟只有篝火的‘噼啪’声与轻柔的风声。
石坛上拨弄琴弦的女子们,原是长孙郦请来的“女儿国”舞坊的歌女,如今见气氛有些异样,便也不敢造次。
长孙郦与钱林又抱了酒坛过来,早有一名老鸨唤作‘宝娘’的,陪了笑脸,扯住长孙郦道:“长孙公子,您看,这…这还要姑娘们唱曲儿么?”
长孙郦溜了一眼,笑道:“宝娘,不妨事儿,就请姑娘们先跳支舞,拣拿手的来!”
长孙瑜已等得急了,高声道:“美人儿们,还不快些出来陪酒?若是陪得好,另有重赏!”
宝娘大喜,忙击掌唤道:“长孙公子发话了,姑娘们,快出来伺候!”话音未落,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翩然飞来,娇笑声响成一片。
“且慢!”子衣从后而来,在李二身边立定,笑道,“诸位兄台,子衣有个提议。诸位都是子衣从各处请来的‘变脸‘高手,精于易容变脸之术,今晚有幸聚于一堂,不若一齐摘下面具,看谁的易容之术更高一筹,如何?”
众人怔了一怔,程咬金闷声道:“变脸?……”秦琼暗里早踢了他一脚。
子衣欣然道:“自然是比一比你们诸位谁易容的更像当世名杰英豪!”
戴胖头娃面具的李立拍案大笑:“妙哉!吾正有此意,愿与诸公一较高下!”
长孙瑜哈哈大笑:“既这么说,我也有一议。请女儿国舞坊的姑娘们先自行选好陪酒的客人,而后诸位再摘下面具,到时黑白美丑,就看姑娘们的运气了,如何?”
一舞女道:“面具摘下后可否再选一次呢?”
一面具人嚷道:“摘下面具后小美人们可不许再挑了!”
长孙郦一厢入座一厢道:“没有姑娘陪酒的,先罚酒三碗。”
“好!”子衣瞧了一眼众人,笑道:“姑娘们请!”
一阵叽叽喳喳之后,这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便你推我攘的选好了心仪的佳客。
子衣道:“击掌为号,三声响过,面具摘下!”言罢连击三掌,各人面具瞬间落下。
在子衣身后执壶而立的钱林,一眼瞧见众人除下面具后的真容,当下大吃一惊。那戴着胖头娃面具被子衣称作李二的,正是当今的天子昔日的秦王——李世民,而李世民左侧那个腰间挂剑的胖头娃面具李立,除去面具后赫然乃是镇守江南的李靖将军,李靖左侧依次是长孙瑜、房玄龄、杜如晦、长孙郦;李世民右侧则依次是潇子衣、程咬金、秦琼、宇文仕及、张公谨。
李世民身居天子之位,仍不肯放过夫子么?这可如何是好?
画舫之上,君然与婉清、秀芳等人正在叙话,忽然传来一阵琴弦之声。
婉清、红玉等人笑道:“我等尚未开席,便有人捷足先登要弹唱了么?”
君然呼道:“张霞!”
“张霞在!”张霞应声出帐,“禀卓小姐,琴弦之声乃从岸边梅林内传出。属下观察多时,当是……是有人在歌舞夜宴。”
君然心下一动,莫不是那冤家也来此处了么?不禁抬首遥望。蜜姬已起身到船头眺望,看了一时,喜道:“那梅林内的石坛上,果真有人起舞呢!”
婉清讶然道:“果是有人在月下起舞么?如此风情雅意,婉清岂得错过一观?”乃轻移莲步观望。
阿黛莎才尝得一个鲜果,忽见贴身侍婢莲儿并未随婉清而去,只独自在一旁暗暗抹泪,不由笑道:“莲儿姑娘这是为何?难道见不得你家姑娘醉一回?”
莲儿咬牙道:“我家姑娘这些年,陪醉的还少么?每醉一回就惹出些事来。”
秀芳正与君然品茶,忽闻莲儿之言,望了一眼坊外婉清的背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君然轻抿一口,亦望了望婉清。
秀芳轻声道:“原来君然小姐,也知道那件事。”
君然颔首道:“君然所知的,只是大约的情形,却已足亦。”
阿黛莎奇道:“婉清小姐惹过何事?我怎么未曾听闻过?”
莲儿拭去泪痕,侧了头道:“公主就不要问了,我家姑娘的伤心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阿黛莎暗叹一声,安慰道:“你家姑娘都未如你这般哭哭啼啼,你又何苦如此伤心?”
莲儿强忍了泪水,低声道:“姑娘心里的凄苦,从不为外人所知,只怕她心里,比秀芳公主还要伤痛……”
梅林内。
众人一齐摘下面具,互一对视,皆心照不宣,拱手见礼,轰然而笑。
程咬金赶忙转身瞧了瞧自己后面,果然立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立时大喜过望:“小美人儿,可不许跑了!”
长孙瑜徒然叫道:“李二兄身后没有美人儿!该罚酒三碗!”
李世民向后望了一眼,欣然道:“果然无人,朕……李二自当受罚!”言罢,已然立起,端了酒盏。
程咬金吼道:“且慢!快换大碗来!”众人轰然道:“正是,要大碗来!”
钱林立时换了个大碗来,李世民微微一笑,接过大碗一饮而尽,连干三碗。
李世民饮酒之时,子衣心下忽然柔柔一动,禁不住望了望那河上的画舫。
程咬金趁众人击掌喝彩之时,拍了拍子衣,低声道:“兄弟,你真的只娶卓小姐一个?”
子衣回道:“正是。”
程咬金不相信地摇摇头:“俺老程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老弟你居然只娶一个!秀芳公主和婉清仙子两个大美人,岂能放过你?”
子衣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秀芳与婉清,将来自然会有好郎君。”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当真?”
子衣点头道:“当真!”
程咬金忽地一把抓住子衣,压低了嗓音道:“兄弟,你说实话,当年在洛阳,尚小姐酒醉牡丹阁,李元吉大闹花满楼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在牡丹阁内?”
子衣一怔,摸了摸鼻子,事关婉清的清誉,这,这如何实言相告?
当年在洛阳,李世民及一众帅府同僚尚未去长安,齐王李元吉奉李渊旨意赶来洛阳监斩陈鹿。岂料,李元吉因一口恶气难忍,又逞着李渊对他的宠溺,直奔潇府欲取子衣性命,若不是秦琼与程咬金及时赶到,子衣几乎小命不保。(参见第41章《回眸一笑》)
那是一个人命如蝼蚁的年代,上至王公贵戚,甚至帝王之身,都可能朝夕不保,更何况她子衣一个人微官低的小人物呢?只是,万没料到,婉清也因此几乎遭难。
当日,李元吉怒气冲冲离开潇府后不久,即有守门小厮报说有花满楼的侍卫送来请帖。子衣拆开一看,上书“东门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立时便红了脸。
此诗出自《诗经.郑风》,乃是一个女子因暗恋一名男子而写下的情诗,以此来表达渴望与男子相见的思念之情。尚小姐今日为何写下此诗?
再一细看,只觉这字迹与往日大为不同,似是草笔写就,倾斜无力。尚小姐那里,莫非有什么事么?
自七月初一清林庵之事后,尚小姐数次邀约,均被自己托词婉拒。只因,子衣纵有再硬的心肠,也难以经受尚小姐那令人意动神摇的风姿。然观今日之帖,终究令人有些不安。
子衣略一犹豫,吩咐王猛备马出门。
甫入花满楼的大门,子衣便发觉有些异样。
昔日熙熙攘攘的花满楼,今日居然空空如也。过了二重中门之后,一名满身是伤的侍卫一眼望见子衣,踉跄奔过来呼道:“潇大人,请您救救尚小姐!”
子衣赶忙扶着他道:“出了何事?尚小姐呢?”
那侍卫指了指三重门内的牡丹阁,勉强道:“已有人去报秦王了…只怕要来不及,齐王…齐王李元吉…他……”便昏过去了。
子衣立时怒从心起,血气冲顶,李元吉这个好色的禽兽,连他父亲的妃子都能肆意行奸,他要对尚小姐做什么!便要直冲进三重门去,却被王猛一把扯住:“大人,大人!齐王李元吉在里面,您不能进来!”
子衣急道:“如何不能进去?”
王猛亦急得要哭了:“大人,李元吉刚从咱府上出来,您这会进去,必定性命不保!尚小姐名满天下,就算是齐王李元吉,也定不敢欺负尚小姐的!”
子衣一把甩开王猛:“义之所在,死则死矣!若何!”直奔进三重门去。
王猛怔了怔,抽出腰刀,暗道:“纵是死,我王猛也必定死在大人前面!”急忙追赶子衣而去。
过了三重中门,迎面便是婉清所居住的“牡丹阁”楼下,李元吉的一众随从正靠在门前窃笑,而花满楼的几名侍卫则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显是刚刚打斗一场。
子衣心生一计,高呼“紧急军情,长安急诏!”,急急朝牡丹阁奔来。
齐王随从喝止道:“站住,干什么的!”有随从道:“这不是齐王刚刚想杀的那个人吗?真是嫌命长,居然送上门来!”
王猛赶忙挺刀护住子衣,子衣一把推开,举出帅府令牌,高声道:“我是洛阳副使!现有长安急诏,军情紧急!秦王有令,请齐王速去帅府商议,贻误军情者,斩!”
众随从愣了一愣,子衣怒道:“这是洛阳!贻误军情者,秦王立斩!滚!”众随从唬了一跳,下意识地闪开一条道,子衣趁空直撞进门去。
王猛当即想跟进去,却被众随从拦住:“你家大人一个人见齐王殿下就够了!”
子衣进得牡丹阁楼内,急急奔上二楼,却见婉清卧房前立着两个侍卫,乃是李元吉的贴身侍从。
子衣隐约听得卧房内有婉清的声音:“禽兽!”立时血脉喷张,面色紫涨,怒喝道:“长安急诏!秦王有令,请齐王速去帅府商议!”
李元吉正在卧房内追逐着婉清,忽听门外有人在怒喝,却是浑然不当回事,只管扑向婉清。
两名贴身侍从当即拦住子衣:“齐王殿下正忙着呢,没空去见你们秦王!”
子衣吼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是洛阳,不是长安!秦王有令,贻误军情者,立即处斩!”
两名侍从怔了怔,正如这个面目狰狞的副使所言,这里是洛阳,不是长安,没有人能护得了齐王,而秦王李世民,纵使王公贵戚犯法也从不宽恕,一律秉公执法,更何况是一向有隙的齐王府?
李元吉刚要扯下婉清的衣襟,门外却又传来如雷鸣般的怒吼,李元吉怒道:“谁在外面吵闹,坏本王的好事!?”
今日,李元吉欲杀子衣不成,被秦琼、程咬金坏了好事,使得他一腔恶气无处发作,遂怒气冲冲地带着随从来到花满楼发泄私愤,不仅赶走所有宾客,更直奔牡丹阁要婉清亲自陪侍。
岂料待李元吉闯进婉清闺房,却见牡丹仙子仪容红醉,面若桃花,眼波明漪,行动间尤显楚楚可怜,绝世的风华,早化作了一池秋水,直教人魂飞天外。
李元吉一见之下,顿觉魂魄不齐,五脏欲焚,立时更铁了意欲霸占婉清的心思。
婉清本在房内已然微醉,幽幽而待子衣到访,只有莲儿陪侍一旁。却不料,二人等来的,竟是一脚踹开房门,恶名满天下的齐王李元吉。
婉清急忙起身,迎面而来的,是李元吉那两只犹如饿狼般贪婪的眼睛,彷如一头疯狂的野兽。
这样的眼睛,与子衣的眼睛相差的太远了。子衣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明亮,那样的纯净。而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是荒淫与堕落,是禽兽与危险。
婉清后退了几步,正色而立,冷冷道:“齐王殿下忽然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李元吉嘿嘿笑道:“人说尚小姐是牡丹仙子,艳绝天下。如今看来,醉酒后的尚美人儿,才是真的教人神魂颠倒。本王今日,要你侍寝!”
莲儿挺身护了婉清,怒道:“我家姑娘身体不适,今日……”话音未落,已被李元吉一掌劈昏在地。
婉清已然怒了,紧咬朱唇:“婉清虽是风尘女子,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纵使殿下逼迫,也恕婉清不能从命!”
李元吉步步紧逼:“美人儿,恐怕今日,由不得你!”言罢,纵身扑了上来。
婉清勉强闪躲到一旁,只忽然抽出袖中用于防身的匕首,逼于咽喉下,冷声道:“若殿下继续相逼,婉清宁可一死,也绝不让殿下得偿所愿!”
李元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尚小姐,你这样的女子,不是我李元吉见到的第一个。只不过,到头来,每一个,本王都得偿所愿!”闪电般骤然出手,劈手夺走了婉清的匕首。
待婉清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右臂的衣袖也已被李元吉扯下,露出宛如白玉一般的香臂,不禁怒道:“禽兽!”
李元吉毫不为意地将手中扯下的衣服碎片丢弃,正欲继续追逐婉清,忽听门外有怒喝之声,身形遂缓了一缓。
婉清再次躲开,欢喜道:“子衣,是子衣么?”
李元吉趁机再次扑上来一把抓住婉清,门外却又传来有如雷鸣般的怒吼,李元吉也终于暴跳如雷:“谁在外面吵闹,坏本王的好事!?”
子衣趁两名侍从愣怔的瞬间,一头撞进门来。李元吉眼疾手快,即刻点了婉清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也言语不得。
子衣扫了一眼屋内,大步向前,沉声道:“洛阳副使潇子衣,奉秦王之命,请齐王殿下速去帅府商议军情!”
“潇子衣?”李元吉呆了一呆,蓦然醒悟,立时又惊又怒,咬牙道:“潇子衣,你居然还敢来送死!本王这次,就送你下地狱!”言罢,掣出从婉清手中夺来的匕首就准备掷向子衣。
婉清大惊,潇郎,你既惹了这样的禽兽,又何苦再进来送死?我的潇郎呵,只怕你今日要与婉清一起,葬身这牡丹阁了!婉清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若杀了子衣,就请齐王自己去面对突厥人的仇恨!”子衣厉声叱道。
李元吉怔了怔,准备掷出匕首的手臂也停在了空中:“什么意思?”
子衣暗里松了口气。子衣记得,据历史记载,李元吉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尤其惧怕突厥人,历史上李世民曾数次邀请李元吉与他一起出战突厥,均被拒绝。而此次,突厥武尊毕玄,奉吉利可汗之命,来洛阳刺杀李世民,也是应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请求。如今刺杀虽未成功,但确实重创了李世民,然而由于齐王派来的陈鹿无能,以致突厥精锐尽丧,连毕玄本人也被子衣重伤擒获。因此上,在突厥人那里,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都无法交代,以至于李元吉恼羞成怒要杀死子衣,足可见,在李元吉心里,他是多么害怕去面对突厥人的质疑与责难。
如今,只能抓住李元吉惧怕突厥人的心理,行险一搏,能否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在此一举了。
子衣轻吁一口,平静了气息,昂然道:“殿下应当知道,如今陈鹿虽已处决,然毕玄等人仍然在押。现下突厥人一面在我大唐边境部署军队,一面来信函和谈,愿意以停止对宋金刚部的支持为条件,换回武尊毕玄。微臣更听说,突厥人提出的附议里,是要求殿下和微臣一起交换人质。想必殿下也知道,毕玄在突厥各部落里有着神一样的崇高地位,如今毕玄伤重致残,形同废人一般,而毕玄落得如此下场乃与陈鹿的无能懦弱有着莫大的关联。可想而知,突厥举国上下,对于微臣,以及调遣陈鹿来洛阳的人,该有着怎样刻骨的仇恨?
若微臣在,朝廷必定惜殿下千金之躯,只会派微臣一人前去突厥即可。若微臣死在此间,虽死不足惜,但只怕,此后朝廷就只有答应突厥人,让殿下您去面见突厥可汗,交还人质了。”
“你!”李元吉张口结舌,气得说不出话来。子衣此言不假,目前大唐正在中原与各个诸侯交战,朝廷上下对于突厥人十分戒惧,只怕十之有九会答应突厥人的要求。更何况,此次突厥人刺杀二哥李世民,令得父皇雷霆震怒,虽自己与太子建成百般推脱罪责,父皇仍要自己监斩陈鹿以示清白,若此人一死,父皇定会再次怀疑自己,到那时,也一定会再次要求自己去突厥交还人质以划清界限。若如此,麻烦可就真的大了,只怕连九死一生都不见得。幸亏,之前在潇府,没有杀他成功,否则……
李元吉眼珠转了两转,扔下匕首,哈哈大笑:“没错,本王怎么就忘了,武尊毕玄这个烫手山芋呢!哈哈哈,潇子衣,留着你的小命滚吧!在去见突厥人之前,你最好活得好好的!”
“微臣一定谨记殿下教诲,留着小命为大唐效力!那么,”子衣不依不挠道,“就请殿下速回帅府与秦王商议突厥之事!”
李元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行了!潇子衣,你要传达的口信已经传到了,你可以走了!”
婉清此时,方敢睁开一双秋波,望了望子衣,昔日万千风情的明眸,如今却满是无声的坚忍与诀别之意。
子衣明白,婉清在示意自己离开,但她子衣又怎能忍心见死不救,离婉清而去?若如此,子衣,还是子衣吗?
子衣避开婉清的眼神,只又向前几步道:“微臣奉秦王之命,不敢懈怠!请齐王殿下随微臣同行回府!”
“住口!潇子衣,你不要不识抬举!你只回去告诉我那二哥,待我与尚小姐叙旧之后,自会去见他!”李元吉不悦地道。
子衣抢前几步,拦在婉清身体之前:“殿下!尚小姐现下酒醉未醒,若此时叙旧,传扬出去,只怕落个趁人之危的话头来,于殿下声名有碍。请殿下立即离开花满楼,回洛阳帅府!”
李元吉一把将子衣推倒在地:“甚声名?就算告到父皇那里,也不过是风流韵事一件!本王与尚小姐两厢情愿,男欢女爱,于你何干!竟如此啰嗦!若再不离开,本王就只能请你和那个婢女一样,躺在这里给我闭上眼睛!滚!”
子衣爬将起来,悄然摸出靴中藏着的防身匕首,笼在袖中,快步逼向李元吉。
李元吉转过身去,向着婉清道:“美人儿,没有人能妨碍本王的,很快,本王就能与美人儿你好好叙旧了!”
婉清眼睁睁看着子衣手握匕首,步步逼近李元吉,不由得心中大急:“子衣,傻子衣,那匕首奈何不了这禽兽的!你这冤家,如何这等不知死活!”只身体不得动弹,亦不能言语,急切之间,竟无可奈何。
李元吉正欲伸手去轻薄婉清的面容,忽觉背后风声大动,便猛然转身。
子衣原本心存侥幸,暗中握紧匕首,放手一搏,准备趁李元吉不备之时,看看能否一刀刺进李元吉腰间。心道,只要能让李元吉受伤无法伤害婉清就好,不管自己这行为会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也总要救了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
却不料李元吉毕竟也是武力强悍之人,背后风声一至便立刻转身相对,子衣无奈之下即刻将匕首滑入袖中,佯装只是身体朝李元吉撞去。
李元吉闪身避开,子衣当下扑了个空。李元吉冷笑道:“还真是自不量力!”
子衣晃了晃,站稳身子,好整以暇道:“微臣只是希望殿下不要因为女色,而误了军国大事。”
李元吉已是面色阴沉:“潇子衣,你这是铁了心要妨碍本王吗?”
子衣不卑不亢道:“微臣奉秦王命,再次敦请殿下回府商议突厥大事!”
“潇子衣!”李元吉已是气急败坏,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骤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你如此在意尚美人儿,莫非,你与她有情?又或者,你也垂涎尚美人的美色?”
婉清霎时秀容红透,莫非,子衣他,真的已对自己动了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