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子》洛水之畔

6、疗伤

　　这几日，用过膳后，若淅都会去照影楼探望少年的病情，尽管人参鹿茸那些好东西不曾断过，但是少年的情况仍然时好时坏，并没有什么很大的起色，这令若淅也感到很苦恼，他会为每一条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惋惜，何况这个少年还这么小......
　　可惜了。
　　今日服完药后，婢女们将琉璃碗悄悄撤下，若王爷也在这时踱了进来，粹白轻纱，闲逸自然，看了看床边的瓶瓶罐罐，虽然当时大夫说对于内伤无法，然对于外伤却是可以医治的，于是三笔两笔开了一些治疗外伤的伤药，吩咐了几句，每日开始便给那伤重的少年换药，若淅在床畔径自坐了下来，回首问道：“今日可又到了换药的时间了？”
　　“回王爷，每日戌时三刻，未曾间断。”婢女怯怯地回禀，却禁不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自家王爷风流俊雅，不由得羞红了脸，虽知是不可高攀，但仍是情难自已，虽然榻上的少年更美一些，但这份成年人的英气潇洒却是欠缺的。对于女人来说，成熟的男人永远值得倾慕。
　　算算时间，似乎刚刚戌时二刻，看看床上苍白的容颜，不知不觉脱口而出的话令自己也心中一惊‘
　　若淅道：“你们下去吧，今日我来帮他换药。”
　　“是。”婢子们颔首，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掩上了门。
　　夕阳褪尽最后一抹残辉，黑夜便以极快的速度吞噬大地。楼外，树叶刮着窗棱沙沙的响，时而老鸹的叫声隐隐传来，窗内玲珑盏，窗外孤时月。
　　默默地在少年身边呆了一会，看着那精致而稚嫩的脸，回想起了初遇时的少年的火爆脾气与落魄的境况，当时的他就像一只炸毛的流浪的猫，白衣上尽是泥泞，秉性暴烈。竟能把好说话的秦小侯爷气得发抖而毫不自知......
　　慢慢地想到少年睁眼时刹那间的迷惘的眼神，很可爱......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人，但就是想要去这么做，不仅是因为对于生命的尊重，更多的是内心深处的一种驱赶，迫使着自己救人，然后这一切的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照影楼内安静如斯，若淅忽然发现自己竟无原无故的发起愣来，算算时间，戌时三刻已过了一点，但尚未到四刻，心道不算太晚，暗暗骂自己的粗心，便急忙准备帮少年换药。
　　少年来时那冗长的衣服已被换下，此时只着了一件雪白亵服，默默地打开亵服，解开环在腰腹处伤口上的布条，伤口愈合的速度相当慢，轻轻一动还会往外渗出鲜血，大夫说这是高处坠落时刮蹭的伤痕，可是想想城郊树林并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何来的坠落一说？不得而知。
　　若淅摇了摇头，暗叹一声，起身伸手去取伤药，却不料右脚刚一踏出就踩到了及地的衣裙，身体重心不稳，猛地向前栽去，于是下意识的反应，双手前撑，这一撑反倒生出另一事端，若淅的手正好撑在了少年的伤处。若淅心中一惊，立刻放开，马上收手察看少年的伤口。只见伤口之处血迹殷红，看样子甚是严重，正在若淅自责之时，方才察觉掌中疼痛，掌心翻转，这才惊现掌中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自己刚才是怎么受伤的？难道少年身上的是自己的血？若淅望着受伤的手，心下茫然，再次疑惑的看向少年的伤口，细细的看，这才发现其中玄机，少年的伤口处虽然有血迹，然却不是向外流出的，细看之下，那鲜红的血液竟是慢慢向少年身体中流去的，百川汇海。看到这副奇观，若淅不禁忘却了自己的疼痛，少年的伤处在吸进所有的鲜血之后，便开始了飞快的愈合，短短几刻钟的时间，成效竟比用了那多日的药物还管用。
　　红烛残蜡，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从那一天起，每天换药时刻九王爷都要亲临照影楼，看望那个少年，也是从那一天起，少年的伤竟奇迹般的一天天好转了起来，但是九王爷前些天“不小心”练剑受伤的手，却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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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两个身影一红一青从窗子闪进了照影楼，红衣人一身艳色华裳，长发及臀，鬓角斜飞，额上闪闪凤舞，一双邪媚丹凤眼高高挑起，不可一世，高高竖起的华丽衣领衬着颊边金色的凤羽，面容同少年相似几分，但他身上那种浓艳的美，却是无可比拟的，一身红衣似是要焚尽天下，回首间绝代风华。青衣人一袭水袖，恍恍中仿佛从云雾中走来，烟波浩渺，面容英俊却不及前一人那种拥有灭世的美，然他还未走近时便能令身边的人便能感受到一种温柔，沉静的安心感觉，当他走近时，才发现这人拥有一双世间极美极柔和的眼，仿佛会融化世间一切事物，若不是特别注意，额上金色龙印便完完全全被那一双浅色水眸夺取光彩。
　　“焚煜，小翎儿怎么样了？”青衣人缓缓开口，声音就像是泉水流过山谷。
　　焚煜向前走了两步，凭空伸手一掐，一道红光宛若丝线游进了少年的额上，须臾，凤祈焚煜的声音响起：“臭小子，自己闯的货，以为我不知道.......功夫那么差，还不是得我来救你......”收线，回身，口气放温柔了许多：“渊和，你放心，他没那么容易死的，就是挨了一下，要晕几天。”说完，焚煜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顺便示意渊和可以回家了。
　　“哎。”凤祈焚煜刚刚走出了两步，就被那位拽住了袖子。
　　这个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
　　焚煜无奈的看着自己华丽的袖子哀叹。
　　“不把小翎儿一起带走吗？”渊和抬头望向凤祈。
　　“不带。”焚煜想了想，决定解释一下，于是悄悄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道：“本来伤得不重，动来动去太麻烦，况且......”焚煜眼光转了一圈儿，“我看这儿还不错，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虽然是人间，不过条件合格，救他的那个人对他的确不错，居然还用自己的血来给他疗伤......”
　　“哦？是吗，现在的凡人悟性可比以前高了啊......以前我管事的时候......”渊和诧异了一下，摇摇头，又恢复了那般模样。
　　渊和执掌四海的时候，属于神族的时代......那么庞大的家族，如今还剩几人......
　　“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渊和，你说对么，至少我们还在一起。”想起了当年的事，当年的伊人，当年少年的莽撞的爱，当年的腥风血雨，当年的战争，以及当年那漫长的千年的冰封......凤祈拖着长长的娃娃音，拉起渊和的手，似在安抚。
　　“嗯，我们走吧。刚才路过的那家干货店，我顺便帮你买了花生瓜子......咳，不过，不可以吃太多。”渊和笑意灼灼，瞬间，凤祈眼睛开始放光。
　　于是，一红一青两道光飞出了照影楼，一切恢复平静，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花园里。
　　“咦？”婢女小秋揉揉眼，再看看天空，上面什么都没有，暗暗叹道：一定是昨天睡得太晚，大白天的，最近自己总是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