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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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旧院，任残水飘流。
好似迷懂梦临。
枯枝寒鸦，凭碧空寄愁。
怎一个闲庭孤影，人月自清。
光阴总是如水，指尖上潺潺的走。不觉慕容轩雅离家已过了月半，中途只是略书一二，遣人送回来，说是耽搁了行程，大约还要些日子方能返家。提也未提苏寒笙一句，像是根本未将人放在心里。司徒羽娥每天忙着学习如何当家理事，还要招待上门赐教的各家来客，着实没有闲情逸致亲自去找苏寒笙的麻烦，间或嘱咐小眉记得换药就罢了。
小眉来到厨房，药照例由人煎好了摆在老地方。她端出来，小心避过人群，拐几个弯闪身进了间偏房，那处同样搁了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小眉处置妥当了便送往岁寒居。进门看见案桌上几乎未动的三两样小菜，不禁又皱起了眉头。怕是自己一辈子的无奈也及不上待在岁寒居的短暂时日吧。小眉驾轻就熟的转去内屋。掀了帘子，一团白影正斜靠在床边。小眉燃起红烛，走到那人身侧。“公子，怎地又不用饭呢？如此下去可怎么支撑的住？”
苏寒笙目光缓缓移来，落在小眉脸上小会儿，像是在辨认此人是谁。小眉早习惯这样子，坦然与他对视。“哦，小眉。”苏寒笙叹了口气，“又是入夜了么？”小眉轻轻点头，递过手中药碗。苏寒笙接来，并不饮下，只盯着那浓黑的汤药起的些微涟漪发呆。
“公子，怎么了？趁热喝了药效才好。”小眉空口胡说，心道这虽非毒药，也仅是平常的调养之物，哪里又有对症的效用可言。不过，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自从换药那日开始，倒觉得苏公子最近不常发作了，除了仍旧异于常人的安静之外，不再随便乱跑，也不再说些什么屋里有坏人的昏话。甚至時不時还会主动和自己谈上两句。
“这药，治什么的？为什么我每天都要喝呢？”不是第一次问起了，小眉自然应答如流，“天气寒冻，公子身子虚弱，这药人参兑的，滋补之用。”本来作下的谎言，反阴错阳差变成了实话。“哦。”答应了，却又是顿了半天。小眉只得再劝：“公子，药凉了就不好了。您还是……”
苏寒笙抬起头。斑斓烛火投进他的眸间，点点入了星光，暗处也能生辉。小眉心神动荡，自觉脸颊发烫。所幸背了亮，看不大出来。“小眉，我……我不想再喝这药了。”
小眉心底一惊，吞吞吐吐道：“公，公子……这药是为了你好……”
“小眉，你听我说。”苏寒笙打断她，视线不知落在何处，空空的失了焦距，“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过得迷迷糊糊，彷佛经历过什么，又彷佛没有……但我知道，有很重要的事情被我忘了……很重要的，就隔了一层雾……可是，最近，那雾竟淡了……日日夜夜的，虽然睡不好，却能够看清楚了……那里有个人呢……在等我……他在等我……”声音沉下去，小眉几乎听不到他说的话，依稀凝成两个字，反反复复，“小雅……小雅……小雅……”
眼泪忽然顺着那张素白的脸颊落了下来。
小眉看得心痛，“公子，公子，你为什么哭了？”
“我哭了么？”苏寒笙茫然的抬手，往颊边一抹，满掌的湿润。他愣愣瞧着手间的水痕，“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要哭？”
“小眉，我为什么要哭？”泪却下的更繁。
小眉手足无措，拿出娟帕给他擦拭，一叠声的唤：“公子，公子！你别哭！别哭……”
苏寒笙蓦地紧紧握住小眉的手，汤药洒了床畔也全然不顾，急迫的说：“小眉，我要想起来的！一定要想起来！有人在等我，你知道么，他在等我！”他眼光散开，面庞起了赤色。
但觉紧握的那手滚烫，小眉被拽的生疼，又不能强行挣脱开，唯有不住安抚道：“公子，会想起来的，你别急，公子……”苏寒笙胡乱一阵，渐渐平静了，眉间漫出些倦怠。他闭上眼睛，胸口轻微的起伏。
小眉只当不好，探了探额头，这才急匆匆的拿了被褥来换，本以为颇费功夫，谁知苏寒笙竟乖乖的从命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仿如往常一般。直到小眉为他替好睡衣，服侍他重新躺下。苏寒笙都再未开口。
莫非是自己换了药苏公子才病的越发重了？小眉始终忐忑难安，干脆在旁边打了地铺。夜里起了几次察看，均没有什么异状，终于彻底放下心睡去。
次日天明，小眉起来梳洗，想着昨夜情状，料想苏寒笙应该累极，索性任他多睡一会儿。她轻手轻脚拿了件女红进屋，一针一线的绣一幅百花图。可等手里的一朵千层牡丹快完成了，纱帐里仍然没有动静。小眉不免奇怪，起身揭开帐子一看，这哪里还有人在？！
自己不过略睡了一个时辰，怎地就没人了？！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小眉下意识的赶快跑出房门，刚转至院口，就见一人抱住一人的身影隔了晨间的早露，慢慢走过来。待细细打量，小眉扑通一声跪了，语调打颤道：“少，少爷！”
来者一身匆匆行装未及更衣，正是今晨赶回家的慕容轩雅。怀里横抱的一人，自然是不见的苏寒笙。“小眉，你怎地如此大意，任笙儿穿的这么薄呆在屋外？”一想到自己跨进门时，看见那人往书斋方向跑，心头不禁一紧。慕容厉声道，“药，你可有好好的侍候他按时服用？”小眉听闻他声音阴冷，不禁抖如筛沙，“有，有的。少爷，奴婢都按时给少爷喂药，不敢懈怠。”
“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苏公子可有什么异常？”边抱着人进屋，边问道。“你可要老实说！”
脑子里似乎还回响着苏寒笙那一声声悲戚的叫喊，“他在等我……他在等我……你知道么……小眉……”，不管是不是因为换药的关系，小眉直觉自己绝不能实话实说，便低头回道：“与平常无异，少爷。苏公子只是爱往院子池边呆着，大部分时候就在这屋里。”“哦。那今天怎么让他出去了？”小眉重重的磕头，“禀少爷，小眉疏忽，但确实不知缘故！请少爷恕罪！”
“好了，你起来吧。”
没有继续追问，慕容轩雅动作轻柔的将苏寒笙放在床上。小眉见那人始终闭了双目沉睡不醒的样子，鼓足勇气道：“少爷，公子这是……”“没什么，我点了他昏穴罢了。”慕容淡淡的回了她，“你去休息吧。没我吩咐，不要进来了。”
等小眉颔首退出去扣好了门，慕容这才转而看向静静睡去的苏寒笙。他伸出手，慢慢勾勒着那人清秀的轮廓，一遍又一遍。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发丝……又瘦了。为什么一直不见起色呢。明明自己再三确认过，那药于身体无害的。
离那时已经好多年了。笙儿。你唯一记挂的人，还是他么。
慕容细长的手指慢慢滑到苏寒笙的脖颈。纤弱太过，甚至可以一把握住。慕容眼中闪过一丝异常的明亮，手指渐渐收拢了。体会着自己掌下微微急促的心跳。睡梦中的人丝毫也未感到危险的来临，只有颜色泛起潮红。慕容猛地停止了动作，注视良久，既而松开手。他轻轻俯下身子，将脸颊贴在那张微微凉意的面容。阖上了双眼。
……要杀了他……哥，不能留他……
……小雅……小雅……
笙儿，他曾对我说要杀了你方能守住秘密，我也知道，其实如此对大家都好。可是……我根本做不到……我做不到……笙儿……你别醒……好不好……
我不求两情相悦。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