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母神养料[无限]》渡见川

4、3.雨师祭(三)

　　天地骤静，唯余这阵空灵的铃声。

　　陈不虞有注意到底下的观众，处于双目无神的游魂状态，所有人都处于同一个状态，四肢僵硬，眼睛只睁不闭，除了行走的花楼的仆役。

　　叮铃，叮铃。

　　铃铛声从平缓变得急促。

　　舞台四周的纱布被环绕四周的仆役缠住固定。

　　数名身着西域风舞服、脸带面纱的舞女从天而落。陈不虞仔细确认一番，她们确实没在身上绑任何辅助降落的工具，是自己径直往下落的。

　　被围在中间的女子手拿琵琶，看来就是刚刚那群npc说的云舒了。

　　一阵静谧之后，是锣鼓喧天、布点紧凑的音乐。

　　圆形舞台的正中，其他舞女簇拥着手拿琵琶的舞女踩着鼓点，翩然起舞。

　　那中间的姑娘不但边弹边唱还边跳，那搁现在可不就是全能唱跳爱豆莫？

　　陈不虞本来在松弛地欣赏此番美景，但渐渐地她察觉到不对劲。

　　这歌好像是在洗脑。

　　它歌颂建国皇帝的英勇善战，言语间尽是对此人的夸赞。而对传言中的国师，一言略过，甚至连姓名都不提及。

　　联想到这里的非自然现象和观众僵硬如木偶的举止。

　　她合理推测，这象征着一场洗脑、一种政治阴谋。英雄被人遗忘，小人志得意满。

　　但这也只是猜测，还需要证据验证。

　　突然，战栗涌上背脊，她抬头，直直撞上一双盈满恶意的眸子，浑浊、幽暗、黢黑。

　　而眸子的主人正是颇具美名的云舒姑娘。

　　放在贴身衣物里的小灵通开始疯狂振动，是自动示警功能起效了。

　　这个时候，正常人该怎么做？

　　转头就跑，大呼小叫，抱头鼠窜？

　　不。陈不虞微微笑起来，人家好心好意对你打招呼，必须得回她一下，不是吗？

　　她对那舞女挑衅一笑，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音乐鼓点好像有瞬间的停顿，那一刹那好像连风声都离她而去了，万籁俱寂。

　　空气凝滞，温度骤低。

　　云舒好像要气炸了，或许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挑衅她。

　　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继续自己的工作。

　　猜对了，这个世界上，也是有打工人的。

　　陈不虞欣赏了一番古典美学盛宴，虽然可能是目的不纯的阴谋，但不可否认，这群人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一舞毕，立在舞台四周的仆役将纱布放下，底下的观众恢复到原先升龙活虎的状态里。

　　“陛下果真骁勇善战，大齐能有陛下，当真是国之幸事呐！”

　　“想当初，陛下以女子之身，立足军营，多少人不看好她，最后，还不是众人臣服。这可不仅仅是单单一个前朝遗孤的身份就可以摆平的。”

　　“祭典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要好好为陛下祈福，保佑大齐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刚刚还在谈论国师的那桌人，现在一个劲地夸着这位皇帝。

　　陈不虞只是从他们身旁掠过，目的明确直奔之前想要求教的那桌走去。

　　“姐姐，我们去找云舒姑娘吧！刚刚来人说云先生在芙蓉雅间等我们。”

　　许是赶得及时，等她到时，正好听到她们要去找云舒。

　　她低眉顺眼，混迹在两人身后的丫鬟堆里。

　　芙蓉在花楼三楼，门口刻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门旁也摆着几株芙蓉。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是芙蓉间。

　　“云姑娘，林家林锦瑶求见。”向守在门口的人通报姓名，那人向里屋大声通传。

　　“请林姑娘进来。”这声音倒是和陈不虞对那云舒的初印象不符，俏生生，嫩脆脆，满含天真与纯粹，怎么也不像一个满目深沉阴暗的人发出来的。

　　她跟在丫鬟身后进来，也是赶巧了，这里的人没有拦人的动作，也不管这两位小姐被众人环簇的姿态。挺好，不用她动脑筋扯理由地进来。

　　芙蓉间内有乾坤，虽然从外面看，只有一点空间，但是里面小桥流水，可行流觞，感觉有平常人家小院大小，怪不得在外头不拦人。

　　云舒和两姐妹坐在流觞曲水旁，身边的人极有眼色地替她们斟茶。

　　“林小姐，你的诉求我听说了，这几日你就暂时待在花楼，我会教你。”云舒轻抿一口茶水，由于视角原因，陈不虞看不到她的眼睛，

　　“可是，我不能夜不归宿。而且我爹不会同意我长时间抛头露面。”林锦瑶面带犹疑，对这个要求十分犹豫。

　　“林小姐多虑了，当今圣上道女子不必墨守成规，不必在意陈规旧俗，如今男女早已没有尊卑之分，若是令尊心有疑虑，可向圣上直言。”云舒话音一变，“想必林小姐知道，往年的祭典一向是由我负责歌舞部分，今年正好是每十年一次的雨师祭，这等机会，可不多。要不是小女力有不及，万不可能交由旁人。”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提到雨师祭这个词了。

　　“云先生说得对，这等机会，锦瑶一定要捉住。”林锦瑶被说动，原本游移不定的态度也变得坚定。

　　“这就对了，圣上让我负责今年的选拔，我看林小姐，是顶顶合适的人选。”

　　哦，内定了，今年这意思是今年领舞是林锦瑶，按照寻常思路，这意思是可以跟着她去祭典现场，但是，这有点不太对。

　　刚刚这人让现场听众选择性淡忘国师，现如今又摆出如此重视这个纪念国师的祭典。

　　“锦瑶，锦瑶，姑娘这名字，取得不错。”两人开始闲聊，说话间谈到了林家小姐的名字。

　　“多谢云先生赞赏，不知先生此话何意？”

　　“听闻圣上的胞妹，也唤锦瑶。”

　　林锦瑶手捻素娟做捂嘴状，道：“就是国师大人嘛？”

　　闻言，云舒但笑不语。

　　她们东家长西家短扯了多久，陈不虞就跟着仆从在旁边站了多久。等到她们讲完，天都黑了，陈不虞腿都站麻了。

　　不是我说，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站了半天，没听到一点有用的，竟听人家姑娘说体己话去了。绝对绝对，不能跟着林家姑娘去祭典，这是任务的烟雾弹。

　　若是找到任务正解，绝对不会半天都没有进展。

　　不过，今天也算收获了一些零碎线索，比如，当今圣上和国师是姐妹，听说感情深厚，但多半不是真的。还有雨师祭十年一次，可能有原因，也可能没有。还有云舒能扰乱人心的歌舞，地窖里一动不动的人们，看到自己就两眼泪汪汪还送道具的婆婆。

　　任务还是没有什么太多头绪，但现下最紧要的任务是找到今晚的落脚点。

　　陈不虞偷摸着从丫鬟群中脱离。

　　她捞出小灵通，地图上除了自己的定位没有其他的标志，打量着地图上屋子的名称，她决定今晚还是去睡杂货屋比较安全。

　　那里一般没什么人来，睡一晚上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当然在去那里之前，得去捞一下自己藏起来的黑伞。毕竟是保命工具。

　　夜色渐深，陈不虞行动时，楼内已经没什么人了，所有人都去休息了，除了她和外头打更人。

　　陈不虞到达杂货屋，转身却看到一抹极大的影子，看着形状，像是个翅膀。

　　那影子绕着她的膝盖，就把她整个缠住。

　　说句实话，非物理攻击，她还真不能挣脱。

　　毕竟，她只是个弱小、可怜、无助，只能任人蹂躏的准大学生。

　　漆黑覆上眼前，转而一亮，她不得不抬手暂避锋芒，等她放下手，眼前是另一番景象。

　　海棠花树下，一抹倩影坚定立着，她着一红衣，面容坚毅而明艳，一刚一柔，融合极好。短暂停歇后，她挥动手中银枪，飒飒生风，海棠花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径直被她劈成两半。

　　走笔龙蛇，挥枪自如。

　　“阿姐！”一声俏生生的呼唤。

　　“长姐。”一声怯懦的称呼。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从树后小径走来，前面那个面容明媚娇憨，穿戴皆为上品，后面那个面容清丽，只是打扮朴素，又有些畏首畏尾，怯怯站在前一个姑娘身后。

　　“阿瑶，阿箬。你们怎么来了？”红衣女子利落收枪，来到两人身边。

　　“想来找阿姐玩，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二姐又闷又无聊，还是阿姐好！”明媚的姑娘讨巧着说。

　　胆怯的姑娘一声不吭，低垂着头。

　　红衣女子朗声而笑，一把将人从地上抱起，道：“小贪吃鬼，你是想要西街的桂花糕才来找阿姐的，是不是？”

　　小姑娘害羞极了，将头埋进阿姐的胸口，闷声笑。

　　胆怯姑娘似有艳羡，但终究还是没出声，往树旁的石桌边走去，继续手中的画作。

　　画面似电影版流转，三人都已长大，长姐仍旧英姿飒爽，恣意随性，小妹长得一天比一天好看。而二姑娘，则是闭门不出，许久未见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家有女，名唤邈箬，秉性端淑，有徽柔之志，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兹指婚太子正妃，责有司择吉日完婚。”

　　这道圣旨令苏家上下震惊，二姑娘既没有大姑娘的才华，也没有三姑娘貌美，甚至身世成谜，这般好事竟落在她头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苏锦瑶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一看自己一向看不起的二姐竟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一气之下，竟昏了过去。

　　大姐苏靖舒脸色也有些僵硬，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再是看向垂头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苏邈箬，眼里是复杂的情感。

　　这一家子，有点复杂。

　　看着这千人千面的一幕，陈不虞，不禁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