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itsok

88、师姐来

　　春风拂过靠山村，郁郁葱葱的绿色像水墨画一样染绿了山岗田园，一场场春雨带来了漫山遍野的野花，燕子回巢，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气息。春芽和林子不是在暖房里忙活就是在山地上画圈，一块块的分了不同用途划出来，这两亩是艾草地，那一亩是益母草。青麻长得快，要缩减一点。板蓝根要两三年才能有收成，靠着山脚划一块地吧，香樟树苗找到了，挨着药地和菜地分开，枸杞出苗了，下个月就能移栽，大蒜要尽快收了，地里野草多，要找齐怀仁过来一趟，能收的草药收了，继续长的重新搭上架子。靠山的斜坡七八亩都种上药材，平常就不需要怎么管理了，香樟树这边的菜地还是要再平整平整。

　　张小花在圈好的地方除草，能吃的荠菜马兰头放到一边，无用的野草铺开了晒干一把火烧掉，雨水多就挖个坑埋了。张小草去上村塾了，每天给她娘烧火做了朝食才去村塾，鸡屋里只得几只老母鸡，羊在过年的时候已经烤来吃了。张小花经过一冬的饱饭，脸上长了些肉，人也白净了些，看着像三十出头的妇人。春苗把林子小了的衣服拿出来改了给小草穿，小草终于不再是刚开始怯生生瘦骨嶙峋的模样，脸颊上有了肉也有了笑模样，眼睛也有了神采。

　　过了正月春芽托大伯再去买头产奶的羊奶妈回来：“大伯，要是有鹅苗，也帮我买几只。”

　　“村里没人养过鹅，你养在哪？听说鹅很凶。”宋大伯疑惑道：“也不知道鹅是不是吃草的。”

　　“我就养在那些果树底下，再搭个棚子让它们躲雨，”春芽说道：“听说鹅很聪明，能看家。大黑小黑它们看不过来。”

　　“也好，鸡苗呢？一起买了还是等你伯娘孵？”宋大伯问道。

　　“等伯娘吧，小公鸡我都要。”春芽想了想：“大伯要不要多养几只鸭子？山脚下可以放。”

　　“我看看吧，回头你问问济民堂那小子，有没有什么药鸡鸭可以吃的？要不然真不敢多养。”宋大伯说道：“今年藕塘你还挖不挖了？”

　　“不挖了，两亩地足够了。”春芽说道：“现在水不够呢，我想这山地里还是要打口井，种菜的话挑水挑不过来。”

　　“行吧，我替你去问问打井的。”宋大伯记下了这几件事，又问道：“你们粮食够吃吗？我叫大春碾了米，给你装多少？”

　　“五十斤吧，现在吃高粱米饭，大米熬粥就好了。”春芽答道：“让我大春哥记账。”

　　“你也别急，我让村长给你留意了，谁家卖田先找你。”宋大伯说道。

　　宋大伯把羊奶妈和五只鹅苗送过来，春苗每天去看鹅，看着灰绒绒的小鹅毛慢慢变色，小鹅嘴巴有力的很，横冲直装的，“幸好没有一起买鸡苗，这小鹅就凶得很。”桃花盛开的时候，几只小鹅放到了果树下，木头用竹子在柿子树底下搭了半人高的个小棚子，顶上盖了稻草顶，小鹅不用人赶，晚上就知道窝到棚子里睡觉，不管谁进了院子，小鹅就“嘎嘎嘎嘎”的追过去，非要在人身上啄两下不可。小鹅们要是跑过菜地这边，小黑和点点就会去赶它们，小鹅打不过就跑进藕塘里，留下小黑对着荷塘“汪汪汪汪”的叫唤，这样的争吵三天两头就要发生一会，惹得林子说：“你们是一家的，要和睦相处，知不知道？”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在一片暖融融的春光中，一辆青幔车走进了靠山村慢慢走向村中花最盛的地方。赶车的是一位头戴方巾身着书生袍的白净青年，车停在了春芽家门口，车里下来一位月白袄子青色棉裙的女子，女子看不出年纪，梳着两条辫子，露着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

　　大黑冲着车汪汪叫着，春苗从窗前探出头来疑惑地说道：“师姐？”顿了一下摸摸脑袋“我眼花了？”说着揉揉眼睛发现人还在赶忙出来开门：“师姐，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快进来，这是玉树弟弟？啊，好久不见了，师姐我好想你啊，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春苗拉着师姐说个不听，还是木头看到有人来把后院的春芽叫了回来。

　　“春苗，哪有把客人拦在门口的？”春芽走出来：“快进来。”

　　“大姐，这是我师姐，”春苗一边拉着人进屋一边说：“师姐，这是我大姐，你们见过的，哎吆，我太高兴了。”

　　几个人在屋里坐下，春苗又正式给大姐介绍：“这是我师姐，林芝兰，在绣庄一直跟我一个屋一起住了六年的师姐。”

　　林芝兰笑着拍了拍春苗跟大家介绍：“这是我弟弟，玉树。我们的名字是我爹取的，取芝兰玉树，家父一片拳拳的爱子心切，让你们见笑了。”

　　“芝兰玉树，好名字”春芽赞道：“令尊一定很疼爱你们。”

　　林师姐笑道：“春苗回来的时候一直说让我来赏花，我这不就厚着脸皮来了，大姐您可别嫌弃。”

　　“师姐你来，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春苗说：“后院桃花好得不得了，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师姐我带你去看。”

　　“春苗，你师姐赶了这么多天路，先让他们休息一下，花明天看也可以。”

　　“哎吆，看我这脑子，师姐你先休息。”春苗说道：“嗯，师姐你跟我一起住。”

　　“让林子先跟着我住，林师姐跟着木头将就一下？”春芽说道。

　　“客随主便。”林师姐笑着说道。

　　林师姐休息了两日，找到了后院种菜的春芽：“宋家大姐？”

　　春芽听到声音站了起来：“林师姐来了，这里乱糟糟的，那边花多。”

　　“大姐叫我芝兰吧，您年长我两岁岁，哪里担得起您一声‘姐’呢”林师姐笑道：“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和我谈谈？”

　　“啊，哦，好，”春苗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坐？”

　　“您给我介绍介绍这些是什么吧，春苗一直说您有一双种什么活什么的绿手指呢！”林师姐四下里张望着：“不知道您给春苗定亲没有？”

　　“这里是菜地，别看一块块的多，种出来也没多少。小树苗那边一片斜坡是林子种的药草，我也不认得，”春芽带着林师姐指着平整的分成小块的田地：“春苗还没定亲呢，不怕您笑话，村里人家娶媳妇就是要田里灶上的忙活。春苗是绣娘——”

　　“我知道，”林师姐伸出手：“我们绣娘全身最值钱的就是这双手。不怕你笑话，我自家也是请了烧饭婆子收拾家里的。”林师姐笑，“不知道春苗跟您说过我家的情况没有？家父家母早早去了，族里想要收回我家的房子，我才去做了绣娘。”

　　“这个倒是听春苗说过。”

　　“春苗说是比我弟弟大两岁，其实才大了一年，我当年看到她就跟看我自家的弟弟似的。”林师姐说道：“如今我弟弟已是中了秀才，族里也还了房子。我家府城有一座三进的院子，一进临街是个铺面连着二进租了出去，三进自己住着。弟弟服完役在书铺里做账房，一个月月钱他花不完，还能有些钱存下，养家是不成问题的。”

　　“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春芽赞许道。

　　“我这也不是夸自家弟弟，春苗也是知道的，玉树小小年纪在学堂读书，自己抄书赚了铜子就去买了点心给我送过去，不是那等等人伺候的。如今，家里扫地收拾什么的都是他在做，平常看到我绣花，总是让我停下来息息，”林师姐笑：“弄得我赶工总是到绣坊去，免得他唠叨。”

　　“你说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春芽：“这件事还要看春苗。”

　　“春苗在绣坊一直跟我说不嫁人要回来陪着你，当初绣娘出嫁，春苗也跟着去看热闹。我看她不是不羡慕的，只是她心疼您一个人养家吃苦。”林师姐道：“我想着大姐你已经自梳，乡下不比府城，再多一个不嫁女，恐是不好说也不好听。春苗回家，其他还好，就是这绣活不比府城，一直能接到活来做。与其在家白白浪费了她的手艺可惜，不如去府城。嫁到这乡下，我想大姐也不愿意。我们家人口单纯，其他不说，这日子肯定能让春苗过的舒心。”

　　“你家弟弟？”春芽沉吟。

　　“这个您放心，玉树与春苗早就相识，彼此也说得上话。”林师姐保证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我家玉树也算见过人心，那些打着进门就当家的闺女，他说什么也不要。其实我也不是那等抓权把事的，自己也养活得了自己。他死咬着一句话‘她要对阿姐好’，傻孩子人家姑娘嫁进来是跟他过日子的，跟我好有什么用。”林师姐笑道：“后来他说绣娘里面跟我玩得好的娶一个，只有我看得好就行。这是什么话呢？可是我自己的弟弟知道，虽说读了许多年书，可是府城秀才不说到处都是，每条街上都有几个。他中了秀才再不肯读书，一心找了工赚钱养家。”

　　“是个好孩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玉树这么说，我并没有把春苗和玉树随便凑作堆的意思，我心里春苗也跟我妹妹似的，其实我看小小年纪的春苗一心学好绣花回家养家的样子，仿佛当年的我就是这样子，忍不住就多心疼她一点。”林师姐看着远方：“玉树知道春苗的家事，给我带点心也给春苗带两块糖，他说‘阿姐，我知道她也是苦命人’，他哪里知道春苗还有你这样的好大姐。您捎了东西，春苗也会给我弟弟，你知道他吃了说什么？”林师姐看着春芽笑：“他说‘阿姐，我也好想有一个春苗大姐啊’。”

　　春芽想起这个玉树这几天每顿吃得扶墙不由得好笑：“他是喜欢吃。”

　　“他小时候不贪嘴，”林师姐也笑道：“实在是大姐手艺好。”林师姐四处看了看：“大姐这里的菜蔬比府城还出彩，景色也好，我是春苗也天天惦记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