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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夹谷逢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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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稍微听过几出折子戏的人,便能猜出几分接下来的剧情,不过是妹夫见姐姐貌美,顿时生了反悔之心,反过来强取豪夺,弄得姐姐家家破人亡,姐姐受辱自刎,留下姐夫孤苦伶仃,苦心经营十五年,势要报夺妻之恨。
这方长孙蕴已经在脑子里编排好了话本子,却不见夹谷春继续说下去,对面两人皆咬牙切齿模样,看得长孙蕴便很有眼色的打破这沉默不语的氛围,“莫不是阮娘子被那登徒子掠了去?。”
骤然听见此话,何皎皎愤恨交加的脸上多了两分不可言说的便秘神情,夹谷春神色还算正常,粗叹一声,
“公主所说不错,阮书确实遭受了那贼人的毒手,也确实引颈自刎,死在了我面前。”
何皎皎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更加无血色,难不成何皎皎和那位故去的凌夫人有什么关系?
天色暗沉,不知道裴衍那边进度如可,长孙蕴不愿在这浪费时间,等她们伤感,她能感觉到,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即便是她坐镇,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她现在犹如佛堂上的泥菩萨,看着神武,实则一身废泥,她颓然,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若真有人铁了心要把江山搅乱,河南府便是最好的时机,她得赶紧想办法破了眼前的乱局。
长孙蕴道:“所以说,御史府上那副尸骨确实是薛符岩的?是你们杀了他?为阮娘子报仇?你是参军夫人,那司录参军府上那位又是何人?”复又想起此行前来的目的,“这事和恭王府家公主有什么关系?”
“御史府上那具尸骨确实是那个禽兽的,却并不是为我所杀,我当年确实是想亲手杀了他,可惜当时我身陷囹圄,没及时赶回来,等待我归来,早已有人把他杀死,当年我不同意留他尸身,一把化骨水灭了即可,挫骨扬灰难解我心头之恨。”从声音中就能听出夹谷春的彻骨之恨。
看她言语间的感情,是把阮书当成了亲姐妹。
薛家还有如此败类,长孙蕴和薛家的小辈接触不多,但素来听闻薛家家教甚严,薛家在朝中也是中流砥柱,虽然四大世家明争暗斗,但读书人苦守的那份儒生之气,历来被四大世家所遵守的。
长孙蕴也向来知道,有些事情他们不是做些表面功夫,真正涉及到自身利益,谁又知道掩藏在华锦下的肮脏呢。
薛符岩为薛家现任家主嫡子,若是他真是被凌御史所杀,就算有崔阁老和自已极力保全,也定然会死无全尸。
崔阁老若是听闻此事,不知道又是怎样的情形,长孙蕴不合时宜地想起皇帝舅舅,若是他老人家在京中知道自己遭遇了许多事,是否会心疼落泪。
自己又惹了一大堆祸,回去可得好好撒个娇才成。
夹谷春拂开何皎皎的搀扶,何皎皎本就身弱,也不逞强,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枕着胳膊喘息,夹谷春接着道:
“参军府里的那个不过是我的傀儡罢了,可惜傀儡生出了私情,她也死不足惜。”
傀儡?
裴衍把河南府上上下下调查了一遍,长孙蕴卧床的时候,还挺裴衍将司录参军和夫人的美事说与她听。
传闻司录参军夫人是□□出身,才貌俱佳,是柴自珍在扬州游历之时所遇见的花魁,一见钟情,倾尽家财为其赎身。
那□□也对这位痴情于她的人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两人琴瑟和鸣,当时还被人传为一段佳话。
只那日长孙蕴见那位夫人毫不犹豫殉情,便以为世人所传不虚。
现在回忆起那日那名女子的神情,似乎并不是一颗心放在担忧夫君的性命上,从一进门开始,那道视线就仇视着自己。
长孙蕴原以为她是替自己的夫君鸣不平,所以格外仇恨自己,现在看来却不然。
后来柴自珍身死,那名女子悲痛没有假,自刎后却全然是解脱之快,对柴自珍没有流露出多少爱意。
长孙蕴还记得那条人命在她面前自裁,给她带来的震撼,能理解她报仇情切,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长孙蕴希望自己做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她今日说过许多冷漠无情的话,唯独这句让长孙蕴火大,“傀儡?那她呢?”长孙蕴指向一旁气弱的何皎皎,“她也是你的傀儡?”
现在看来,他们能够恰好救下何皎皎,又能在何皎皎的带领下来到此处,都是此人在背后操控。
河南府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又参与了多少?
不行,她不能冲动。
她此次前来没有做万全准备,此人既然精通医术,又擅长毒,自己加上外面那个,都没有把握把人控制。
夹谷春从怀里掏出红色药丸,放在何皎皎口中,又亲手倒了一杯茶,喂给何皎皎,眼神里难得一分温情,
“皎儿不一样,她陪了我很多年,我也答应了她,要为她报仇?”
长孙蕴深吸了三口气,按捺下心中怒火,“按照你的意思,她的仇人不就是我?”
“公主说得不错,”何皎皎昏昏欲睡,夹谷春示意长孙蕴跟着她来到里间,暗色的圆木桌子上散落着各种药粉,倒也符合她医者的身份,“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第三件事,也是有关恭王府那位郡主的事情。”
长孙蕴尽量离他远些,小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唯恐吸入什么药粉,再丢失意识。
夹谷春自顾自拄着拐杖,转动床头的烛台,“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她。”
长孙蕴龟速后退,眼观六路,可别有什么密室,再从密室里蹦出什么怪物来,
“你对念念做了什么?”
墙壁里伸出石盒,里面有一朴素褐色木头盒子,夹谷春拿过盒子,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长孙蕴没闻到什么气味,才敢试探上前,
“你到底对念念做了什么?你给她下过毒?什么时候下的?”
长孙蕴焦急,一提到念念,长孙蕴怎能忍住。
夹谷春道:“你很在意她?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可是公主要知道,你表现的越明显,就证明你的软肋在这里,也就更容易在敌人面前溃败。”
长孙蕴抿唇,这话没错,可裴衍和念念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在意的人,事关念念的安危,她又怎能不着急。
“你到底把郡主怎样了?你若不说,我让你今日便身死此处。”
夹谷春气定神闲,丝毫不把长孙蕴的威胁放在眼里,摇头解释,“我从未见过那位郡主,是我当时受人所托,给朝中一位权贵下毒,那位权贵的茶水却被一位小姑娘错拿。”
夹谷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感受到了兵刃的凉气,长孙蕴等不及在这跟她磨磨唧唧,
“你到底给她下得什么毒,解药在哪?快说!”
夹谷春不把这点小把戏放在眼里,忽略近在咫尺的凶器,
“那时我年轻气盛,研究出无数种毒药,甚至没能给它们起名字,那小姑娘中的毒,是我新研制出来的某一种,后来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声声慢,是一种慢性毒药,毒性只会在往后的某一年中发作,然后瞬间毙命,我等了许多年,它都没有发作。”
“我没想到那个无辜的小姑娘会服下我的毒药,不过可惜的是,这十几年我都在研究解药,至今为止,还是没有解药。”
长孙蕴那一瞬间动了杀心,不过是手起刀落,这世界上多了一个亡魂罢了。
可是她不能那样做,她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做不了慈悲为怀,善待他人,也不是事事计较,阴险狡诈,但她非要善恶分明,一条路走到黑,要这世界上的所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统统死光。
面前的人掌握着念念的生死,暂时还不能杀她,可也绝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她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夹谷春早就料到长孙蕴会妥协,“我要凌良弼活,要你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要薛家付出代价,”她把盒子放在长孙蕴手里面,“这是那时我调配的毒药,你可以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去调配它的解药,最后一个条件,到时候我会跟你说的。”
长孙蕴接过那盒子,她既然不把华佗庄放在眼里,证明医术可以在大霁数一数二,她放心把毒药交出来,调配不出来的解药,那便证明此间便再无其他人能够调出。
“凌御史杀了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又如何救他?”长孙蕴心中憋屈,这个人话说一半,就用念念威胁她,念念的命握在她手里,这些条件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但是不能答应的如此痛快,起码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凌御史又为何认罪那般爽快。
看凌御史和那昆仑奴也有关系牵连,两人又在密谋什么?
薛符岩被杀,京都里的那人又是谁?
诸多疑点还没有清楚,又怎么能轻易着了她的道。
夹谷春重重将手里的拐杖磕在地上,“凌良弼是情非得已,是薛符岩欺人太甚!凌良弼只是为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