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_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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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仰头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只问了一句：“也没什么，就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没什么好担心的，所有的未知只有继续走下去了才能知道结局，不是吗？
祁姜笑着将杯子倒扣过来，“确实，事到如今我还能后悔不成？”
“不早了，”此刻已过八点半，也许对于一座城市的夜生活来说还没开始，但对咖啡店而言早该关门了，祁姜关掉咖啡机，“要没什么事我想回去了，今天忙了一下午打算早点睡觉了。”
程舟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是很少见的火车样式的设计，也不知道她为了挑一款合眼缘的装饰品费了多少时间和心思。
“是不早了，”他拿起车钥匙走到门口，“我送你回去？”
“好啊。”祁姜收了椅子拉下电闸，灯一灭视线便昏暗下来，她直到看着电动门完全落下来后才跟程舟离开。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不是曾经在西安时来接她的商务车，也不是他们一起穿越沙漠时的越野车，就是一辆符合城市的、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轿车。
此刻已时近年末，距上回的远途旅行也快过去了一年，自然上次坐他的车也是一年前的事了。
“原来你开车也会这么不稳啊？”祁姜记得他们在盘山公路上的时候程舟开得很慢很稳，她知道当时是受环境限制，一切皆以安全为先。
可即便如此，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在行驶在城市的马路上，程舟一脚油门下去，她整个人都向后仰了几分。
路遇红灯，他缓缓停了下来，对祁姜的调侃置之一笑，问道：“今年我们打算去西藏，你会来吗？”
“西藏啊，”她喃喃自语着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后视镜下方晃动的几块平安符上，其中还有个小小的转经筒挂饰，“这是我们一起去塔尔寺的那次买的吗？”
“嗯，你当时不也买了吗？还带着吗？”
她摇摇头又看向前方，右转车道开始通行，“不知道放哪去了，我回去找找。”
程舟踩下油门，车速和刚才比明显慢了下来，他们就这么平稳地驶在空旷的马路上。
“今年我就不去了。”她的语气听上去满是遗憾，但却是暗自下过决心的坚定。
“不去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去西藏吗？”程舟虽觉惊讶，但好像又是意料之中的，其实在问她之间他就已有了预感。
毕竟在此之前，祁姜有工作在身且收入稳定，可以给自己的假期安排远行计划，可现在她的积蓄已全部用在店铺租金和装修上，大半精力也都已经消耗给了前期准备。
春节短暂的休息日，她只想让自己轻松度过。
大概很多人对西藏都有莫名的向往，当然，那也是令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以后吧，以后还有机会的。”又是一种对旁人和对自我的劝说，她所谓的以后未必能看得见。
对祁姜来说，若是今年不去，可能未来几年里都不会再有这样一个机会，毕竟那不是能说走就走的地方。
奈何现在时间不对，就算觉得可惜也只能暂且抱憾了。
程舟没有再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话说：“那就下次吧。”
车刚到小区门口就被祁姜叫了停，她边解安全带边说：“就送到这好了，剩下不过两三步路。”
“等等，”程舟探着身从后座拿过一个袋子，“今天闲着没事去逛了个书店，给你挑了本书，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就算车内光线昏暗，但祁姜依旧能够看清书名，是王尔德的《道林·格雷的画像》，不是自己以前看过的那版，大概是程舟看到除了新版所以买给她的。
她打开顶灯随手翻了两页，这本书她曾在旅行途中带作消遣，仍然记得那个在茶卡参加篝火晚会的夜里，大家都拿上自己带的书，各自分享一段喜欢的片段。
在环线即将回到起点的时候这本书也又一次读完了，祁连山下看星星的那个晚上，祁姜再次从头看起，她捧着书坐在旅店门口，借着廊下的小灯读了起来。
——“你对人人都喜欢，也就是说，你对人人都漠然。”
程舟望着近在咫尺的祁姜，传入耳中的话语与记忆中五年前她所说的那句重叠，刹那之间产生了一丝恍惚。
“时隔五年，我依然喜欢王尔德的这句话，也仍旧坚持认为这话适用于你。”她忽视了程舟愣怔的表情，打开车门的瞬间冷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她语气淡淡同他道了晚安。
“程舟，再见。”
待他回过神来，只听车门“砰”地被关上，而那道单薄的身影隐入夜色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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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手里拿的什么呀？咖啡店都够你忙的了，还有工夫去逛书店呢？”余虹切好水果从厨房出来，恰巧碰上开门进来的祁姜。
“朋友送的，”她把包和书都往柜子上一放，看了眼门口的鞋，抬头问余虹，“爸还没回来吗？”
“他这周都要看晚自习，今天住学校，”余虹把书拿过去，自己在沙发上坐下翻阅起来，“切了两个梨，来吃点。”
“洗澡去了，你自己吃吧。”祁姜庆幸余虹没有多嘴问一句哪个朋友，散开头发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在见到程舟后，格外惊讶且绷紧的神经在刚刚随着同他告别的那刻跟着松懈下来，而现在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是满脸倦容。
她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将近一年未见的朋友，仅此而已。
况且程舟又是这样一个人，完完全全符合自己对王尔德书里那句话的理解。
他对人人都喜欢，似乎每个遇见的人都能是朋友，无论是谁，总有交谈的话题。有些人光是站着就足以令人产生兴趣，程舟圆滑却不世故，他恰好就是这种人，那是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接近、探究的气质。
他对人人都漠然，因为对人人都喜欢而分散了太多情感，所以对待每个人的感情都极其浅淡，旁人都想接近，程舟却不会深交。刚和他接触了几天祁姜就意识到了这点，程舟看似与人交谈甚欢，实则他与旁人之间隔了云遮雾绕的一座山。
在遇见程舟之前，祁姜身边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的朋友，她试着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直到读到书里的那句话，她确信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了。
程舟在听到她说“我觉得这句话完全符合程舟”的时候没太大反应，于众人面前也只是笑而不语，但再看向祁姜的眼神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人群将散时他叫住祁姜，到最后旅店门口只剩他们两人。
在城市里已经许久未有满是星光的天空，而在祁连山下，只要一抬头，璀璨星辉便会倒映眼底，而她在失语中久久不愿回神。
“今天是旅行的第五天，我们也才认识了五天，你就这么笃定我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吗？”程舟点了根烟盯着祁姜，他常年在旅途中，已见过太多风景，星空更是看了太多次。
祁姜过了会儿才转头同他对视，半晌只问了句：“你觉得你是吗？”
她想程舟大概是会错意了，以为她是对他带了敌意才这样说的，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不过是祁姜在遇到某个看不透的人后想对他进行探究与剖析的好奇罢了。
“如果刚才我在众人面前说的话冒犯到了你，那我向你道歉。”见程舟始终不回答，祁姜以为他很是介意，而他此番将自己叫住也是因为生气了，毕竟从刚才自己说完之后他就一直没什么表情。
“不用，我没有生气也没觉得冒犯，”他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甚至隐隐浮上了笑意，如同释然后的轻松，“或许是因为你说得一针见血，让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程舟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对旁人表现出的善意和喜爱真假参半，而祁姜的形容太过正确和中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刚认识了五天的人就能将自己洞悉。
他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有种被人审视的恼火，而对方的从容不迫在他看来也被曲解成了傲慢笃定。可他又不得不承认，祁姜说的都是对的。
两人关系的改变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一个看透对方，一个则接受自己被她看透。
花洒打开的瞬间，微凉的水珠飞溅在身上，祁姜冷得打了个激灵，混沌的思绪因此清醒不少。少顷，热气蒸腾后室内水雾氤氲，那些混乱不清的念头也随着泡沫一同打着旋冲进了下水道。
洗完澡出来，她发现和程舟许久没有聊天的对话框跑到了上面，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如果等哪天空下来了想出去旅游，可以随时找我。你知道的，我全年几乎都闲着。」
然而这条消息她刚读完对方就撤回了，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会儿他又重新发了条，「祝你开业大吉。」
祁姜拿起手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开键盘，当然更不会告诉他自己看到了那条撤回的消息，只是笑了笑又把手机放回水池台面上。
余虹还在客厅看着电视，见祁姜洗完出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今天忙什么呢，这么晚才回来？不是说就装个门头吗？”
“顺便打扫了下卫生，然后把家具布置一下，”她在茶几上拿了块梨塞进嘴里，回答含糊不清，“明天我打算研究款新品，就也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她先前的确是和余虹只说了上午师傅来装门头，但今天早上出门那会儿她压根不想面对自家老妈，这才临时让家居店把桌椅送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不想待在家里，虽然从小就害怕面对余虹，但这两年逃避的欲望越来越强。
祁姜在心里暗自决定，她早晚有一天会搬出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_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