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7、不速之客

　　碧君来到曹家已有些时日了，为了方便在厨下帮忙，她早已换下了那身洁白的宽袍大袖，穿着曹家嫂嫂用自己衣服改的粗布衫与棉裤，头发也不过简单扎了一个粗粗的麻花辫，一副再普通不过的华人少女打扮。

　　店里生意不忙时，碧君最喜欢的事便是靠在二楼的窗户前，看着楼下不算宽阔的街道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看着往来的货车扬起烟尘，听着街道上小孩子的笑闹声。

　　碧君这几日总能在街上看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为了生计在沿街向往来的行人售卖烟草。

　　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红尘俗世中的烟火，人间的百态，碧君真切感受到自己有温度地活着。

　　这是与她在山中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碧君有时候会怀念，与师父师姐在山中的日子。空山寂寂，虽然自由但也寂寞。

　　与师父的严厉不同，师姐是个很温柔的人，在碧君小的时候，对师姐非常依恋。

　　也因此，当师姐在她十二岁下山后一去不回时，当听到师父说师姐跟着旁人跑了的时候，她难过地将自己在屋子里关了整整两天。

　　碧君自幼长在山中，并不识得男女情爱，更甚至于，在此之前她竟不知世上还有男女之别。

　　碧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当她问曹家嫂嫂“坏男人”是谁时，夫妻二人带着善意的笑声。

　　再后来，曹家嫂嫂给了她两本《牡丹亭》与《西厢记》，她终于知道，或许师姐并非如师父所说跟着坏男人跑了，而是在山下遇见了两情相悦的人罢了。

　　虽然碧君尚未经历过，但也觉得这应是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之一，可师父为什么要那般生气呢？碧君有些困惑，似乎师父对于男人总是避而不谈，山中更是不许男子进入……

　　碧君觉得师父在自己心中，似乎越来越像一个难懂的谜团了。

　　此时，一个青年正站在她的窗下。他穿着干净却朴素的西装，戴着一顶圆礼帽，这或许是他最好的一身衣裳了。

　　碧君看着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紧紧攥着一束花，惴惴不安地来回踱步。

　　不一会，售卖烟草的少女走到了他身边，似乎在询问青年是否需要香烟。青年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她，少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青年面红耳赤地将花塞进了少女的手中，掉头便跑掉了。

　　少女拿着花有些呆滞地站在大街上，这让始终注视着他们的碧君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似乎就是这些美好的小事情，让她不过短短数日，便如此的眷恋着这红尘。

　　但很快，碧君秀气地眉毛便皱了起来，她看到两个不速之客正朝着女孩靠近了过来。这两人碧君知道，那是曹家嫂嫂告诫过的，要避着的人。

　　他们是这条街深处大烟馆的打手，而这家大烟馆的主人便是掌管着整个华埠的青龙帮头目，吴先生。

　　碧君的双眼紧紧盯着楼下，她看到那两个男人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将少女夹在中间。稍微胖些的男人已经将手搭在了少女的身上，少女因为害怕，身体在微微颤抖。

　　随着她的动作，碧君的拳头也在慢慢握紧。

　　接着，她看到两个男人一人拖着少女的一条胳膊就要将她往小巷子里拖去。少女拼命的挣扎，香烟因此洒了一地，被男人浑不在意的踩过。

　　少女绝望的哭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周围的行人围在一处偷眼看着，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碧君正要起身寻找被她挂在墙边的宝剑，却忽见从人群中，已然冲出一个人影。

　　是刚才的青年，碧君看到他与两个男人扭打在了一处，少女无助的坐在一旁，一边哭一边捡着洒落了一地的烟卷。

　　但显然青年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他便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壮年男子按在了地上。碧君看着一切，早将曹家嫂嫂的告诫抛到了脑后，她愤怒地推开窗，一手拎起宝剑便飞身跃下了楼。

　　好在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两个恶霸吸引了过去，无人注意到悄无声息出现的碧君。

　　碧君用力拨开围观的人群，冲过去朝着那恶霸的后背便是一脚飞踢。她用了十成的力，将那个毫无防备的男人一脚踢出了老远。

　　他的同伴一惊，还来不及看清出手之人的样貌，胸口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妈的什么人，敢搅老子的好事？”矮胖的男人捂着胸口，恶狠狠地骂道。待他抬起头看向来人，面上却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阮五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之前跟着吴先生一起搂过的青楼头牌，在她的衬托下都成了庸脂俗粉。

　　即便她穿着最便宜的粗布长衫，也难掩绰约的风姿。

　　阮五贪婪的目光落在了少女的身上，那目光就仿佛是毒蛇一样黏腻地缠绕着碧君，令她感到一阵恶心。

　　阮五立刻丢开了仍坐在地上收拾香烟的少女，和那个冲出来保护她的青年，对着同伴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目露贪婪的神色，朝着碧君走了过去。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仍旧没有人上前来帮忙。可见青龙帮在这片不大的土地上，积威甚深。

　　而此时已经听见声音跑出来，本打算看热闹地曹氏夫妇，也看到了正位于人群中间，与两个地痞对峙的碧君。

　　两人面露焦急之色地看着圈内，交头接耳着在商讨着对策。

　　“这娘们长得可真俊。”阮五面露□□看着碧君“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这，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大美人，不如跟着哥哥回家享福去吧。”

　　阮五说着便伸出那肥厚的手掌抓向碧君，却不料手还未碰触到她，已被对方捉住了手腕，一个闪身擒拿，胳膊被人以一种极别扭的姿势背到了身后。

　　“啊！！！！”阮五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忽觉膝盖一疼，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

　　耳畔是人群中传来的隐忍笑声，这大概是阮五混迹江湖这些年来最狼狈的时刻了。

　　阮五的同伴这时扑了过来，想要解除他的桎梏。阮五听见一声冷笑，随后便感觉自己被人像踢垃圾一样踢了出去，紧接着同伴也同样狼狈地姿势落在了自己的身旁。

　　两人吃了一亏，不敢再轻举妄动。阮五本就色厉而内荏，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东西。靠着奉承上头略微得了些势，本身并无什么本领。

　　如今见在碧君手下讨不来好，不敢再靠近前，径自被同伴从地上扶起后，一瘸一拐地狼狈走出了人群。

　　临走时尚不忘丢下了句狠话：“臭娘们，我们走着瞧！”

　　语罢犹不解气，踢了踢被他们揍得摊在地上爬不起来的青年，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碧君听到有声音藏匿在人群里喊着：“小姑娘真是好样的！”

　　有热心的人上前，扶起了青年与卖香烟的少女，将他们扶到路边坐下，也有店家倒了两碗水递了过来。

　　碧君常年同师父生活在山中，也粗通一些医术。她蹲在青年面前正为他查看着伤势，却听身后曹家嫂嫂的声音：“碧君！你没事吧？你怎么好好地惹上了那群人。”语气中带着担忧与受到惊吓后的颤抖。

　　碧君还未说话，便有人替她说了事情的始末，碧君听到有老者说着：“小姑娘你还是快些跑吧，那群人在这条街欺男霸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你身手了得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掌，是斗不过他们的。”

　　“对呀对呀，我听说吴先生在本地的□□和警察局里都有关系，不然怎么敢在这种地方开大烟馆的呀！”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碧君淡淡一笑，口中说的“谢谢众位乡亲的关心”，手中帮青年伤口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恩人，你还是快些走吧，那些人太恐怖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是沾惹不起的。”就连被她救下的青年和少女也劝起她来。

　　碧君却不以为意，就凭她的身手，这样的人她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

　　然而碧君初入尘世，对于自己身处的年代并没有一个真切的认知，对于那些掌权者所拥有的权利与财富也一无所知。

　　就如她只记得师父书房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字中所写“桂生高岭，云露方能泫其华；莲出渌波，飞尘不能污其叶。”

　　但她并不知道这句摘自《大唐三藏圣教序》的下一句话是“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良由，所附者高，则微物不能累，所凭者净，则浊类不能沾。”

　　此时的她尚不知道，不过是一个举手之劳的仗义之举，却给她日后的生活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