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1912年的童话》太空玛莉

8、斯特拉文庄园

　　自后的几天，华埠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就连曹氏夫妇也因为后日要前去一名贵族家中帮忙筹备晚宴，需要提前准备食材而忙碌地仿佛忘了这件事情。

　　虽然大部分的馅料等，都可以在明日位于伦敦郊外的斯特拉文庄园中制作。但仍有一些特制的酱料，需要在曹师傅自己的店里制备好后带去庄园。

　　唯有碧君注意到，那个日日在街上卖香烟的少女不见了。

　　可她如今也无暇思考少女的下落，她需要一起帮助曹氏夫妇料理采购来的食材，并在宴会的前一晚便入住到公爵家中，为第二日的晚宴做准备。

　　撒切斯特公爵府上正在筹备的晚宴，是今年社交季伊始最盛大，也是规格最高的一场宴会。

　　因此，自发请帖开始，便受到了整个社交界的广泛关注。而这位公爵是一位著名的老餮，此生最爱除了妻子便是美食。

　　在5年前出使过位于远东的大清后，他便成了粤菜的忠实拥趸，曹师傅也是那时跟着公爵的船队来到了英吉利。

　　虽然拒绝了公爵想要聘请他入府中做自己厨师的邀请，但每当这位大人物嘴馋时，便会派自己的男仆过来邀请曹氏夫妇入府为自己置办一桌地道的粤菜。

　　而这次的宴会，公爵则要曹师傅做上足够数量的广式茶点，以备前来参加晚宴的宾客们食用。这些方便取用的小点心，实在是非常适合在宴会上作为自助餐中的餐点。

　　碧君看着曹师傅拟定的菜单：虾饺、干蒸烧麦、马蹄糕、鸡仔饼、白糖伦教糕、煎萝卜糕、双皮奶与杨枝甘露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便连碧君看得也被勾出了馋虫。

　　曹家嫂嫂见状，笑着说这次公爵家的宴会食物备得十分足，到时候给碧君留下些尝尝鲜，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曹师傅也憧憬着，这次的宴会能够让他得到伦敦上流社会的青睐，将广式点心推广出去。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茶楼一直是他的梦想，也是他当年远渡重洋来到英国的原因。

　　第二日，碧君随着曹氏夫妇前往伦敦近郊的斯特拉文庄园。

　　作为厨师，他们显然没有资格从大门入内。接三人的马车停在了庄园后的小门边，但碧君还是在刚刚的匆匆一瞥里，将庄园前修剪整齐的花园瞧了个清楚。

　　这座庄园比自己曾经去过的，霍克利先生家的住宅要宏伟得多。不同于霍克利家装饰一新的奢靡，这座庄园里随处可见的是岁月的沉淀，那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一下车，等在门口的男仆与女仆便将三人分别带到了不同的，供家中佣人休息的房间中安置了下来。

　　因为曹师傅三不五时便会来庄园为公爵做菜，他与斯特拉文庄园厨房中的主厨和仆人也颇为熟稔。

　　斯特拉文庄园一共聘请了两位主厨，一位是来自法国的大厨里昂，脾气暴躁。另一位则是专门负责做意大利菜的雅各布大厨，他是一个性格随和的意大利人。

　　是的，撒切斯特公爵的庄园里没有英国厨师。他对毫无创意可言的英国菜嗤之以鼻，就连专门负责制作甜点的厨娘都来自法国巴黎。

　　也因此，斯特拉文庄园晚宴上的菜肴一直是伦敦社交界美食的风向标。

　　而这是第一次，撒切斯特公爵将与众人分享他所钟爱的中国菜。

　　“哦，克利斯，你来了！这次你要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美食，我可真是太期待了！”好脾气的雅各布先生首先向曹师傅表示了欢迎。

　　接着他转头，看到一同来帮厨的曹氏与碧君，不由惊叹道：“克利斯，你的女儿可真是太漂亮了。”

　　曹师傅哈哈一笑：“雅各布这是我的妹妹，碧君。她才来英格兰不久，这次因为怕人手不足，所以过来帮忙的。”

　　说着又招呼碧君过来见过厨房中的众人，次后，众人便又各自埋头为第二日的宴会以及晚些时候公爵的午餐做起了准备。

　　可谁知众人散后，女管家莫里斯太太叫住了碧君。

　　“碧君小姐做过女仆吗？”莫里斯太太和蔼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东方少女，有些为难地说：“实不相瞒，明日的晚宴非常盛大，但我们临时雇佣的一个女仆突发疾病来不了了，我可真是头疼。”

　　站在碧君身边的曹氏有些紧张地看着莫里斯太太“您是想让她去顶替那个女仆的位置吗，太太？”

　　“是的！”莫里斯太太愉悦地说道：“其实只需要她明天晚上晚宴时站在大厅外面帮忙传传菜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碧君她此前从未做过这类事情，我怕她难以胜任，反而坏了事。”曹氏担忧地看着碧君，想要婉言拒绝，碧君看到女管家的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悦之色。

　　她轻轻拍了拍曹氏的手，似在安抚她，她朝着莫里斯太太点了点头：“请让我试试吧，我想我能胜任。”

　　碧君担心若是违抗了莫里斯太太的想法，曹师傅会因此失去公爵的欢心。她如今因为曹氏夫妇的收留才免于流离失所，她不愿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曹师傅为难。

　　碧君跟着莫里斯太太前去领取了一身，不算太合身的女仆装。其实这个时代大部分的雇主，都不会为家中的女仆置办统一制服。

　　但也不乏一些财力雄厚的贵族们，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会为家中的女仆准备统一的制服。

　　好在，撒切斯特公爵家中的女仆们无需为工作的制服烦恼。碧君在一名家务女仆的帮助下，换上了斯特拉文庄园特有的，暗紫色女仆长裙与荷叶边白围裙，盘起了长发戴上了兜帽。

　　莫里斯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碧君熟悉见到客人时的礼节，以及当客人有需要时，她应该做的事情。

　　碧君皱着眉将这一切听在了耳中，这种感觉她并不喜欢。

　　在山下的世界，人们用血统、财富与地位将人划分为上等人与下等人，而这在碧君看来无疑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师父常与她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少时懵懂又久居山中，所谓王侯将相不过是些书中看来的故事里的人物。

　　可如今方一入世，碧君却已然体会到了在这个时代王侯将相与普通人之间的仿佛不可逾越的鸿沟与巨大差距。

　　碧君随着莫里斯太太前往客厅，见过了明日晚宴中与其工作有所交接的诸人，忽听不远处传来热闹的声响。

　　碧君微微垂着头，听着莫里斯太太与男管家金先生的对话，应是又受邀的客人提前一天便到了庄园。

　　“哦，是的，是公爵夫人邀请布克特夫人与小姐提前一天前来，客房都已经备下了。”

　　“不过我可真没想到她们来得这么早……”

　　莫里斯太太抱怨了一句，快步赶回厨房，让厨下多备些菜来，免得忽然而至的客人们饿肚子。

　　厨房在一瞬间陷入了轻微的混乱中，主厨们粗着嗓子吆喝着让帮厨们尽快的备菜。旺火烧着的炉子骤然间，让整个厨房的温度提升了几度，在这寒冷的初春也教人微微冒出一层薄汗来。

　　此时并没有碧君什么事，她左右也是闲着，索性便留在厨房中帮着曹氏夫妇料理食材。

　　今日的午餐有公爵指名要吃的东江酿豆腐、蜜汁叉烧和红烧乳鸽。

　　豆腐是曹师傅凌晨三点起来做的，如今尚还冒着热气，曹家嫂嫂站在案前小心的将一块块豆腐挖出空心来，再将曹师傅拌好呈胶状的馅料一一放进挖出的空心中。

　　这个馅料也是曹师傅自制的，加入了切碎的猪肉、香葱辅以淀粉、胡椒粉、味精、猪油，为了让馅料吃起来更加滑嫩，曹师傅在搅拌时还加入了蛋液。

　　英国人好吃黄油，猪油便少见得多，曹师傅做菜时的猪油亦是他在店中自己熬好的。那猪油膏被曹师傅放入平底锅中加热，特殊的香气溢了出来，勾动人的馋虫。

　　碧君在帮曹家嫂嫂做板栗饼里的馅料时，看见不少的厨房女仆们，目光时不时地便会向曹师傅的锅中看去。

　　板栗饼却不是广东的菜式，是曹师傅在华埠时，从一位来自福建的妇人那学来的。好在做法并不难，欧洲人又嗜甜，香酥甜糯的板栗饼非常合公爵的胃口，在试吃了一次后，便定下了将其当作晚宴时的甜品之一。

　　经过紧张的忙碌，午餐的十二道菜品终于全部完成，并被一份份端上了餐桌，厨房的佣人们也终于有空坐下来享用他们的午餐。

　　撒切斯特公爵并非苛待仆从的主人，因此较之当时的大多数贵族之家，斯特拉文庄园佣人们的伙食可以说相当不错了。

　　每日都会有松软的面包、少许的烟熏肉与一个鸡蛋。当庄园中举办大型晚宴后，宴会上撤下来的食物，则将成为佣人们的加餐。

　　碧君闻够了厨房中的油烟味，一时没有胃口。在告知了莫里斯太太与曹氏夫妇后，便拿着自己的面包走出了厨房，想在后院中散散味道。

　　料峭的春风呼啸而过，使碧君被油烟熏得通红的脸颊渐渐冷却了下来，她找了出干净又无人经过的栏杆，叼着面包一跃，坐在了上面。

　　斯特拉文庄园的四周一片广袤的灌木林，远处有秀丽的青山，前些时候下的薄雪已经尽数消融，化作庄园前那条潺潺的溪流。

　　这样的景色她在山中时见过太多，以前只觉厌烦，如今再看，心底却忽然生出了亲近之情来。

　　碧君坐在栏杆上，撕着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

　　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花园中也看了她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