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长安紫府 ...
-
长安城，仍是一副花团锦簇，繁荣和乐的样子。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或繁忙或急切或喜气。小贩沿街叫卖，嗓门十足中气十足，和前来看货的人打着商量，而红瓦雕珑的建筑说不出的精致华美。
身边经过的人，路边或高或矮错落有致的房屋，都显出此地是如何的生气勃勃。
……人、仙、魔之间的争斗，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分毫。
在魔族族人正苦苦挣扎，想要寻求一点点生存空间的时候，这里的人却不用做任何事，就可以平安喜乐地享受这一切。
……就因为他们是人。而他的族人，是魔。
“红梅妖精？红梅妖精？！”
身旁莫名其妙的呼唤声并未唤起紫发少年略显阴暗的思索，然后不多时，猛烈的摇晃中断了他的思绪。
“咳咳……”那种猛烈的摇晃震到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猝不及防之下，他甚至没来得及掩饰，轻轻痛苦地咳了两声，才勉力平息下来，侧头挑眉微笑着看向身边大力摇晃他的银发仙人。
银发仙人猛然放手，似乎觉得无措般皱了皱眉，随即上下打量他：“喂，红梅妖精，你真的没事吗？不是在强撑吧？”
……红梅妖精？！
紫发少年仔细看了看楼澈目光的焦点，然后恍然明白对方是在叫自己。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不知道是怎样复杂的感受，似恼怒又似无可奈何：“楼兄，在下记得，在下告诉过你名字吧？”
在知道对方名字的情况下，还唤着擅自为对方所起的奇怪外号。这楼澈也着实不怕他突而翻脸。
“本仙人是在红梅树下发现你的，这个名字也算蛮贴切的——喂，你还没回答本大爷的问题，你一路上看似如常，但脚步虚浮，方才还在发怔，一副要晕的样子，叫你也不回答，轻轻摇晃一下就受不了，真的没事吗？”银发仙人虽然神色大大咧咧，但不难感到他状似不在意的神情下的担忧与关心。
“……”咽下从喉中涌上的叹息，紫发少年淡淡摇头，面上一切如常：“楼兄想多了，在下心中有数。”
他方才的确有些陷入魔障，但大力摇晃一个受伤极重的人，亏楼澈想得出来。
……之前冒失地以仙气灌注，为他治伤也是。不问缘由，救助一个陌生人，还因为美酒跟着陌生人离开天外云海也是。
他有时候实在弄不清楚，看似极容易读懂的楼澈，究竟是怎样的思维方式。
“……说起来，本大爷也许久没来长安了。”银发仙人跟在有些沉默的紫丞身后，穿越人流，自顾自地说，“这里倒是没怎么变，仍是平和繁华的样子。不知醉香楼的‘琼波’是否仍是那样香醇，那样的味道，还真是叫人难忘……”
“醉香楼想来仍未变——那儿的琼波的确是长安一绝。”紫丞淡淡接口，面上仍是挂着温润的颜色，真诚地看向银发仙人，“但此次在下之意并不在此，楼兄想必也知道。”
“那个什么……‘流香’是吗？”银发仙人朗笑，甩了甩袍袖，无比洒然肆意，“本大爷胃口都被你吊起来了，你的‘寒舍’到底还有多久才到？”
“……已经到了。”穿越重重人群，紫发少年停留在一栋宽大的院落前，默默抬头看向牌匾，嘴里却一刻不慢地回道。
高大的艳红门扉紧闭，牌匾上金色的‘紫府’二字刻得中规中矩，并不显得十分华美引人侧目。
如今他未经历冰封，提前了三年来到这里。看着紧闭的门扉隐隐透着几分薄凉，并无人气的样子，他心中已有预感。闭了闭眼，他只是缓步上前，运起魔气，慢慢推开了封印尚存的大红色门扉。
随着沉重的‘吱呀’声响，紧紧闭合的门扇慢慢透出一条缝，又慢慢张开，露出了里面楼阁水榭的清雅样貌。没有人气的清净透着几分寂寥，却仍是极美丽的。
他们果然……不在。
也是，安顿族人乃是第一要务，也不知他们是否找到了左使宵明，不知族人……是否仍旧安好。
待伤势稳定一些，也该开始寻雨苍山，与族人汇合，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看着门后的景色，紫丞有些怔怔。扑面而来的寂寞气息似乎也感染到了他，让他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感觉。
……总觉得只有他，被放逐在时间之外，一切都仿似与他再无关联，无魔，无仙，更无人。没有苦苦求生的挣扎，也没有那些细细算计唯恐错落的计较，只有微妙的平和安宁，充斥心间。
红尘之中，无牵无念，岁月静好……
“不错，不错。红梅妖精，你还挺会享受的。只是景色虽然美好，总是缺了些什么似的。”银发仙人咂咂嘴，黑色的眼睛清明。在真心赞誉之下，也显得他对外物并不十分在意。
“你说的‘流香’呢？快给本大爷拿来，被你一路上吊足了胃口，本大爷的酒虫都被你勾出来啦！”
清朗的嗓音一起，倒褪去了些楼阁水榭的几分寂寞和孤意，也打破了那种奇异的错觉。紫发少年怔了怔，唇角的笑勾得更深了些。他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银发仙人因为想起美酒而闪闪发光的眼，嗓音柔和却隐含力度。
“如此……楼兄，请。”
无论如何，提前了三年也罢。他所要做的……实际上不会有丝毫改变。
而那些平和安宁，也不过是错觉罢了。他不过是苦苦在与人世抗争，背负着族人的期望和敌人的诅咒，还有人魔混血的特殊身份，殚精竭虑步步为营，而已。
而眼前这个笑容如此真诚爽朗的银发仙人，这个以后将会待他如兄如弟，甚至可以为他与尊敬的师傅据理论争甚至刀剑相向的人——
也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
……此身，已不属他自己。
迈出略显沉重的步伐，紫发少年略微低了头带路，紫眸里是全然的一片深沉，和坚定的觉悟。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长安紫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