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凑过来》酸皮橙好酸

5、第 5 章

　　“别跟着我。”宁远抛下话转身就走了，走了两步身后还有动静，转头发现简迟依旧跟着他。
　　宁远皱眉，“你听不懂我说话？”
　　简迟沉默不说话，还是用那副纯真脸蛋看着他，看的宁远心又软了。
　　这次先例算是破了，宁远心里清楚，有一次就有二次。
　　这孩子怕是要甩不掉。
　　水池房的热水是开水，喝水用的，角落里一个银色大水箱，宁远拧开后水管里的热水猛地出来烫了他一下。
　　“啧。”他抖了两下手上的水，布上冒着热气儿，他用胳膊肘把简迟往后推了点儿。
　　护着人的动作放嘴里就变味道了。
　　宁远皱着眉，“闪开点儿。”
　　浸着热水的毛巾烫的人手指发红，他抖了两下，转身掐着简迟后脖颈朝前拽。
　　烫毛巾贴在简迟脑袋上面了，他仰着脸看着宁远说：“你很好。”
　　宁远慌了，转身跨开步子就朝外走。
　　走了几步后说：“我不好，谁挨着谁倒霉。”
　　快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宁远听着身后又是一阵小跑声和喘息声，突然转身的时候，简迟好巧不巧的一脑袋磕他锁骨上了。
　　宁远被撞得皱眉，“急着投胎？”
　　简迟看着他缓了好一阵儿说：“简迟也倒霉。”
　　“啊？”宁远低了点儿头，没明白什么意思。
　　“两个倒霉蛋一起，就不碍着别人了。”简迟说的还挺认真。
　　宁远听着愣了半天，笑了。
　　简迟第一次见他笑，他自己也没觉得好笑，刚才的话也确实是认真说的。
　　宁远笑得肚子痛，简宁愣着看他，看他什么时候笑完。
　　宁远摸了一把他脑袋上的毛巾，都凉了。
　　“进去睡觉吧。”他拿下毛巾搭在手臂上，弯腰看着简迟，“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
　　简迟抿了下嘴巴，“饿了。”
　　宁远挑了眉，过了几秒，掏了块牛奶糖塞简迟嘴里了。
　　这孩子嘴巴软乎乎的，宁远手指碰到的时候还顿了一下。
　　简迟躺床上的时候侧头看了眼站在旁边嚼糖的宁远，“你走吗？”
　　宁远吃糖盯着他，“不走。”
　　这一觉睡到了放学，简迟难得睡得踏实，中途老头的呼噜声把他吵醒了，睁眼的时候简迟吓了一跳。
　　他总是对陌生的东西充满恐惧，人在床头愣了好几秒才缓过来。
　　睁眼就开始找宁远。
　　这个第一眼让他讨厌的人，现在却成了身边仅剩不多熟悉的一个人。
　　简迟会不自觉地贴近熟悉的事物。
　　就像现在找不到宁远会让他有点害怕。
　　“老师。”简迟看着老头，“刚才的学生去哪里了？”
　　“他呀。”老头扬了下脑袋，“八成在地下室，你去找找看，他经常去那儿。”
　　这老头看起来和宁远倒是挺熟悉。
　　估计是经常跑到这里睡觉。
　　他不知道地下室在哪里，临近放学了，学生变得越来越多。
　　简迟穿梭在吵闹的走廊里觉得害怕，整个人都是嗦在一起的，沿着走廊边缘肩膀靠着墙壁走。
　　尽头有个台阶，源源不断的学生从楼上下来，简迟动作放快了点儿。
　　一路朝着地下室冲。
　　灯光很黑，墙上装的声控灯，颜色昏黄。
　　简迟轻轻咳了一声，小心朝黑暗的走廊里走。
　　地下室很安静，走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那间房间猛的传出了声音。
　　吉他和架子鼓的声音。
　　还有吵闹的说话声。
　　简迟向后退了点，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放学了，人越来越多了。
　　和人群相比，简迟更愿意呆在地下室里。
　　他朝着那间房间走，企图找到宁远。
　　房间没有窗户，全封闭的，简迟站在门口不敢推门。
　　“您好，宁远在吗？”简迟小声在门外自言自语，一句话重复了五遍，慢慢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很吵，有两个人在说话。
　　简迟推门的时候瞬间就安静了。
　　这就是个废弃的体育器材室，在角落里还堆了几个没气儿的篮球和生锈铁杆。
　　靠窗站着个寸头男生，脑袋上用剃刀斜着剃了三条线，左耳朵上钉着耳钉，黑色的小铁环，手上拿着根棍子。
　　敲架子鼓用的。
　　中间椅子上坐了个长发男生，脑袋后面扎这个小辫子，面色看着倒是不凶，就是很冷淡。
　　两个人个头看着都很高，两双眼就这么盯着简迟。

　　门口的小破胆子懵了，顿了会说：“...宁远好吗...”
　　说的什么玩意儿。
　　简迟手心冒着汗，嘴里说的什么也没意识。
　　长发男生缓了半天，“他....应该挺好的。”
　　“奥...那，那就行。”简迟拔腿就想跑，也没意识到长发男生的话。
　　他朝后退，猛地转身，啪的撞到人身上了。
　　简迟都不敢抬头，慌忙说：“对不起！”
　　“让你躺着你乱跑什么？”宁远看着他不自觉地开始皱眉。
　　简迟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凶样，眼睛快红了。
　　宁远被吓着了，“什么意思啊？”
　　“你跑什么啊？”简迟把人问懵了。
　　宁远本来想骂人的，现在僵在门口，低头看着简迟，“出息样儿。”
　　简迟低着头不说话，宁远脑袋都疼。
　　这还没开学上课呐，这要天天粘着还得了。
　　“等我十分钟就回去。”他放低了点儿声音。
　　房间里面另外两个人都看愣了，僵在原地没动。
　　这好戏太好看了。

　　三条杠男转着棍子看宁远，拐着调笑着说：“谁啊？”
　　“邻居家的孩子。”宁远走到角落拿了吉他，低头在调弦。
　　“我叫南斌，他是郑野。”三条杠男对着简迟说。
　　“我叫简迟。”他说完就靠着墙站着了。
　　看起来像个罚站的。
　　简迟不是第一次见人弹吉他，之前在地下停车场蹲着的时候老是看见流浪歌手。
　　但他第一次看见弹电吉他的，简迟耳朵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听清声儿了，但突然这么大的声音对他来说有点不舒服。
　　他不自觉的又朝门那边退了一点。
　　宁远弹得很好，出乎意料的好。
　　就是整个人比平时看着更冷了，宁远穿了件黑色T恤，手腕上挂了个黑色小链子，看着挺旧，边缘有些磨破掉色了。
　　房间最后方有个钟表，简迟盯着表看，手指在手心里互相搓。
　　声音太嘈杂了，耳朵不舒服。
　　十分钟对他来说并不短暂，在宁远放下吉他的那一瞬间，简迟松了口气。
　　宁远没理他，出门的时候说了句，“走。”
　　简迟跟在屁股后面小跑着。
　　南滨在屋子里又敲了两下鼓，“小跟班？”
　　郑野：“宁远像跟班。”
　　南滨啧了一下，屋子门一关，继续吵。

　　单车停在校门后面的铁皮屋子下面，平日里宁远停车位置都是固定的，现在找不到地方了。
　　一眼望过去，红的绿的黑的灰的全混在一起，分不清。
　　宁远掀了一把衣角擦汗，回头看简迟，“车呐？”
　　简迟突然朝着反方向跑，一路跑到了最角落的一排车子面前。
　　宁远看到那辆大杠了。
　　“你知道在哪还不说话？故意的？”宁远一脚踢在支杠上，语气听着也不好。
　　简迟：“对不起。”
　　宁远拉车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看着他，“只会说对不起？”
　　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食指点着简迟肩膀向后推，“骂你你就受着？不会回嘴？”
　　简迟被他点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后腰抵在单车的扶手上，没路退了，只能抬脸看着他。
　　“真没见过你这么软的柿子。”宁远抵着他肩膀说。
　　就这么冷冷盯着他。
　　简迟眼睛红了，半个身子向后仰着，重心也不稳。
　　他猛地抬头看着宁远，手撑不住了，轻轻抓着宁远衣摆。
　　“你没欺负简迟。”
　　宁远眉头又皱了，“我这还不算欺负？”
　　他真的有些整不明白简迟的脑回路了，人也推了，骂了，一天到晚对着他冷脸，最后简迟还觉得没什么。
　　“你对简迟很好了。”他低头了。
　　宁远没忍住的心揪了下，衣摆被简迟拽的又潮又皱。
　　他扶着简迟手腕猛地拽了一下，自己往后退了点，可怜孩子终于站直了。
　　“你真的分的清什么好，什么坏嘛。”宁远靠在后面不知道谁的单车上看他，“看不懂眼色？”
　　“没人给简迟糖吃，也没人帮过简迟。”简迟抬头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你是个好人。”

　　宁远差点从单车上滑下去，长这么大没人跟他说这句话。
　　你是个好人。
　　怎么听都怪异。
　　宁远心都虚了，明明从进院开始就处处挤兑人家，最好还被人发了张好人卡。
　　“回家。”他最后憋出来两个字，跨腿上了车。
　　简迟也没敢拖，跟着坐在了后面。
　　后座太小，他前胸贴着宁远后背，座椅颠得他屁股疼，但他能忍，这点儿没什么。
　　就是肚子不太听话，咕咕叫了两声。
　　简迟脸唰的就红了。
　　“兜里有吃的，自己拿。”宁远突然说话，嗓门倒是不冲了。
　　简迟小心翼翼的伸手在他校服口袋里摸了两下。
　　摸了两块栗子糕出来，小小的两块，一口一个。
　　“吃吧，刚才那俩人给的。”宁远不看都知道简迟没吃，肯定在愣神，要不就是不敢吃。
　　后背悉悉索索的响，简迟剥了一块放在嘴里，一抿就化了。
　　就是太干了。
　　简迟坐在后面小声说：“栗子很甜，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