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凑过来》酸皮橙好酸

6、第 6 章

　　简迟开学要准备的东西多，这孩子连个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宁远的球鞋他穿着太大了，走两步就掉。
　　前两天宁远还指着他说他是个小矬子，欣梦瞪了他一眼，侧头说：“没长开呐，过两年肯定比你高。”
　　宁远啧了一句，倒是没继续说什么。
　　还要过两年。
　　简迟还要在这个院子住好几年。
　　宁远一个人呆习惯了，猛地跳出来一个人和他分床，他肯定不舒服。
　　但简迟不一样，他挺开心。
　　他终于有床了。
　　宁远也不打他，简迟做梦都能笑醒。
　　张年屋子里的订的床还没送来，估计要下个星期了。
　　老头每天睁开眼晒晒太阳就睡觉，从早到晚和简迟也说不上一句话。

　　晚上睡觉前简迟抱着沙发上的小抱枕，在宁远上厕所的期间踮着脚小跑上床，一个人在上面滚。
　　边滚边笑。
　　这事儿宁远不知道，他每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简迟永远是躺成一条线，睡得笔直。
　　“你要不动两下，不然我就给你叫救护车了。”宁远站在桌子边上看他，“僵尸一样。”
　　简迟缩了下腿，侧了身，低头盯着他。
　　他太瘦，宁远衣服挂他身上都有点空荡荡的。桌子边上的人在吹风扇，吹的宁远衣服一鼓一鼓的。
　　风全挡住了。
　　“看什么啊？”宁远闭着眼睛说。
　　简迟还盯着他，小小声音说：“睡觉吧。”
　　宁远抬眼看他，“你睡就行，管我干嘛？”
　　简迟很想说，你挡着我风了。
　　可是他哪里敢这么说啊。
　　“你过来趟着，不然我睡不着。”简迟翻了个身，脸朝着窗户，后背对着宁远。
　　身后没动静，简迟汗从耳朵后面慢慢的向下流，流到衣领的时候，一阵风吹过来了。
　　宁远终于让开了。
　　他睡得远，一张不大的床，两个人中间硬是隔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宁远不愿意挨着，简迟也没什么感觉。
　　他从小到大被嫌弃惯了。
　　不打他就成，别的倒是没什么，宁远不挨着他，他也觉得挺好。
　　宁远半个身子快到外面去了，他睡觉老实，倒是没翻到地下去。

　　半夜的时候简迟一胳膊又甩他身上去了，宁远啪的给他甩回去了。
　　简迟含着声音说：“对不起。”说完闭着眼又睡了，留宁远一个人在旁边叹气。
　　这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对方长了个乖乖脸。
　　偏偏让宁远看着心软。
　　人一心软就什么事儿都忍了，宁远翻个身儿，继续睡，一晚上能被胳膊打好几次。

　　大清早的，欣梦还在熬粥，一勺花生酱放在粥里搅，整间屋子都热腾腾的冒着蒸汽儿。
　　宁远光着膀子，湿着脑袋，看样子刚洗完脸。
　　“下午我晚点回来，去三叔那儿整点儿东西。”
　　“整啥啊？”欣梦回头看着他，“你尝尝淡吗？”
　　宁远放了一勺粥在嘴里，“还成，我去搞个帘子，把那张床分开。”
　　“你干嘛啊，人家简迟心里不难受啊？”欣梦抬头看着他。
　　“他难不难受我不知道，反正我这半边胳膊快肿了。”宁远盛好粥，“吃饭吧，我给他好好说。”
　　“你也别那么操心，那家伙没那么敏感，我看他没心没肺的。”宁远说完就走了。

　　吃饭的时候简迟还在院子里洗脸，白嫩脸上全是水花，头发也湿了，宁远拍他肩膀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抖成这样？我又不吃你。”宁远撇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一伸，撩着简迟前面头发往后顺，整张脸都露出来了。
　　简迟迷惑的看着他，眼睛睁的挺圆。
　　“床我分两半，用帘子隔起来，有意见吗？”
　　宁远说完自己都觉得粗鲁，不自然的咳了一下。
　　刚才还在保证好好说话，现在却还是一副四合院霸王的样子。
　　专门欺负简迟这种白嫩弱小的鸡崽子。
　　简迟脑袋上还顶着宁远的手，他愣了几秒，乖乖摇了摇头。
　　“那就行。”宁远把手放下来了，“吃饭。”
　　简迟乖乖跟着去吃饭了，半句话也没回。
　　丝毫没有反抗精神。

　　宁远其实平日里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周边街坊邻居关系都处的不错，学校朋友也多。
　　但到了简迟这儿，他就忍不住欺负人。
　　宁远琢磨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简迟性子太软了。
　　软乎乎的谁见了都想捏一把。
　　这不能怪他，要怪简迟。

　　简迟一天傻乎乎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什么也不想，脑袋就一根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小被人嫌弃没人爱的孩子，长大了给他一个笑，他都觉得奢侈。
　　他觉得宁远对他挺好的，欣梦更好，好的他心里都慌。
　　屋子正中间摆着餐桌，上面放的粥还冒着热气儿，简迟坐在旁边端着碗一口一口朝嘴里送。
　　“等会儿带你买双鞋去。”欣梦说。
　　简迟没抬头，他以为这话是给宁远说的。
　　“小迟？”
　　“啊。”简迟抬头看他，嘴角还沾着米粒。
　　“等会儿买鞋去。”欣梦看着他笑。
　　“我穿那个就行。”简迟指了下门口的帆布鞋，开胶的那双。
　　“买一双吧，下午带你过去。”宁远突然说话了，喝了最后一口粥，“你要过意不去，以后帮我刷刷鞋。”
　　“臭小子，就等着说最后那一句呐，是吧？”欣梦看了他一眼。
　　宁远收了碗，进屋拿校服外套去了，领走前喊了一句，“下午门口等着！”
　　简迟点了下脑袋，估计是给自己点的，宁远早没影儿了。
　　“别理他，他就是存心使坏。”欣梦准备收拾碗，“欺负了你就还回去，怕他干嘛？”
　　欣梦说：“碗放着就成。”
　　简迟没听，端着碗就朝厨房走，撩起袖子把碗全刷了。
　　欣梦笑了几下，“等会儿去店里，想去吗？”
　　简迟猛地一回头，“去！”
　　“行。”欣梦笑了半天，“过去看看，明天开学了，你就安心上课。”
　　“简迟要帮你。”他回头看着她，“说好的，不能赖。”
　　欣梦愣了半天，最后说了句行。
　　软小子脾气倒是倔，心眼也直，什么事儿都记着。
　　出门前简迟凑到张年旁边，小声说了句，“爷爷，出门了。”
　　张年点了下脑袋算是答应了。

　　欣梦的布匹店开在集市里，十一点的时间段，零零散散的商铺全散了，地上流着些废旧报纸和塑料袋，风一吹，缠简迟脚上了。
　　欣梦进店的功夫，转头人就没了。
　　抬眼扫了一圈，简迟揣着一手的垃圾袋站在垃圾桶面前。
　　风吹的这小子全身衣服都贴在身上，额角的发丝乱飞，阳光打在脸上看着越发的白嫩。
　　扔垃圾不算数，简迟还在使劲把袋子完整塞进去才行，估计是怕风吹走。
　　“咔嚓。”
　　欣梦看着他的时候，旁边突然响了一声。
　　扎着小辫墨镜的中年男人端着相机对着简迟照相，回头的时候发现欣梦正在看他，“这孩子挺上相，照得挺好。”
　　他把相机凑到欣梦眼前，“你孩子吗？”
　　欣梦顿了一下，“不是。”
　　“照片先发你？”男人戴着渔夫帽，帽檐向下压了点儿，“我是前面摄影工作室的，刚在旁边吃面呐，看这孩子还挺乍眼的，拍了一张。”
　　他抬眼看着欣梦，“介意吗？”
　　“照片发过来吧。”欣梦回了一句，朝着简迟招了两下手，转头对着男人，“照片别乱传，这孩子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转身领着简迟进店了。
　　“明儿洗出来，我送过来。”男人喊了一嗓子，“隔壁面不错。”
　　欣梦啪的把门关上了。
　　店里不大，木架上从上到下摞的全是成堆的布料，东西多，但看着整齐。
　　简迟伸手沿着门口货架上的布料一路朝前摸，边走边碰，在第三个架子面前停下来转头看着欣梦，“这个软。”
　　“那是最好的料子，你倒是挺会摸。”欣梦倒了点儿热水坐在椅子上喝。
　　“我这儿还有点事要做，你自己随便转转，无聊了在门口转也行。”她坐在椅子上准备穿针线。
　　简迟没乱转，找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安静看她缝布料，渴了就喝口水，倒是没喊饿。
　　欣梦平时一忙就忙一上午，饭点儿过了也没知觉。
　　简迟肚子叫了两声的时候欣梦才反应过来。
　　“去隔壁买点面回来吧，饿了也不说话。”欣梦抬头看着他笑。
　　简迟没回话，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布，布上修了个荷花，刚开始绣，半边叶子还没出形。
　　“简迟能学吗？你能教我吗？”简迟抬头看着他。
　　欣梦愣了半天，“男孩子学这个干嘛？”
　　“帮你，你很好。”简迟说。
　　欣梦过了好一阵儿没说话，最后猛地呼了口气儿，“你和宁远倒是有点儿像了。”
　　“啊？”简迟没听明白。
　　“他之前也是天天喊着要帮我，试了几天刺绣，手扎的全是小孔，后面改搬东西了。”欣梦笑了下，“那小子倒是一身蛮力。”
　　欣梦说：“你想学我也不拦着，学不会就放下，就当玩儿了。”
　　“行。”简迟笑了，“我买饭去，吃什么？”

　　“吃汤面！”门口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吓得简迟瞪圆了眼睛朝外面看。
　　店门打开，一个白衬衣牛仔裤，看着格外高挑的男人推门走进来，手腕上挂着银链子，墨镜帽子倒是一样都不少。
　　人看着好看，就是和这个小破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成？”欣梦明显愣了一下。
　　“放假了。”非成笑着看欣梦。
　　简迟本来就懵，来了个陌生人，他更懵了。
　　“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欣梦看着很开心，站起身子在推了把椅子过去。
　　“不远，几个小时就回来了，怕你听到又开始准备饭菜。”非成靠着椅子坐下，抬眼看着简迟。
　　“谁家的？”
　　又是这个问题。
　　“我邻居家的。”欣梦倒是帮他回答了。
　　非成看着他，露了个好看的笑，“叫我成哥就行，欣梦算是我妈，我今年大三了，学服装的。”
　　简迟愣了半天。
　　欣梦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