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卍复仇者]不良日常》蓮沼漠

52、第五十二章

　　（一百零八）
　　我是小田大智，男性，十四岁，独居，目前正在闹别扭。
　　场地哥会出手揍我我是万万没想到的，但更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勇敢的还手了！
　　虽然双方没打几下就被强制扯开，但估计在校长眼里，我算是和名牌高中的推荐名额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嘛，是有一点点可惜，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伤口超痛！
　　我嘴角贴着胶布呲牙咧嘴地吃着冰棍。
　　虽然大冷天的吃冰棍感觉像是有什么大病，可我太过生气时就非常想吃点什么凉的压一压火气。感觉这几个月我没少挨揍，各种绷带胶布都快半永久在脸上了。
　　因为正在和场地圭介持续冷战，所以就算回家的路线是一致的，我们依旧拉了很长的距离。
　　我气呼呼走在最前面，场地圭介低着头跟在后面，松野千冬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在中间走来走去。
　　“喂！你真的要放弃去筑波高中吗？”松野千冬凑到我身边急切地问道：“那可是偏差值78的超高级名校啊！！”
　　我白了一眼他：“你想去上筑波吗？”
　　“我当然……不想。”
　　“我也一样。”我啃着冰棍说道。
　　千冬像是卡了壳般，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泄气：“不值得。”
　　“啊？”
　　“就算不在同一所高中依然可以做……朋友的啊！”松野千冬下定决心般大声说道：“你既然可以走上更好的道路，我不愿意成为拖累朋友的绊脚石！场地哥也是这样想的！”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看着松野千冬，满脸的不高兴：“你们也太自以为是了吧？真以为我是为了你们不上筑波的吗？我可是也深思熟虑过之后才做的决定啊！”
　　“以我现在的成绩，就算上了筑波估计也就是年级垫底。而且筑波地处偏僻需要长期住校，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学费也高到离谱，一年下来各种费用至少好几百万円！校风更是严谨到变态！我听说那里的学生，男生都要剃成和尚头，女生则一律齐耳短发！这样死板无趣的高中我才不想去呢！”我皱着眉继续说道：“我宁愿读附近的普通高中，不仅课程简单，校风宽松，还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外出打工赚点零用钱！之前Mikey不是说想要带领东卍的大家一起骑机车绕关东旅行，顺便制霸全国的嘛？等我打工存到了钱就可以买车了，到时候……”
　　我话说了一半，有人上来就给了我一嘴巴子。
　　我被打的措手不及，脸颊瞬间火辣辣肿了起来，转过头，竟然看到原本应该在享受温泉旅行的老妈正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愤怒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被吓傻在原地，脑子里乱嗡嗡的无法思考。
　　老妈再次高高扬起手臂，刚要打下来，场地哥便推开我挡在了前面。
　　怒不可遏的老妈在看到场地圭介后逐渐恢复了理智。她放下手，从兜里摸出已经戒了很久的烟点上，狠狠抽了两口后才彻底冷静下来。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大智？”老妈仰起头，眼睛喷射着怒火。
　　我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明明刚还在夸夸其谈，现在却心虚的要命，躲在场地哥后面不敢抬头。
　　“背着我将升学志愿改成附近的公立学校？”
　　“偷偷加入不良团体，几次都因为受伤进医院？”
　　“这次还因为火灾进了警局，差点连命都丢了？”
　　“你到底天天在想什么？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么荒唐可笑吗？”
　　“就这样还好意思说什么想要过自己选择的生活？这就是你选的生活？这种乱七八糟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就是你选的生活？！”
　　老妈说的我哑口无言。
　　的确在外人看来我似乎很不可理喻，总是产生些幼稚又不切实际的想法。虽然我也对未来无比忐忑，也会害怕自己将来后悔现在的决定。但如果全都遵循大人的意愿，人生的道路一直循规蹈矩的走在所谓的“正确”道路上，我说不定同样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后悔自己曾经放弃的另一条不够平坦宽阔，甚至崎岖蜿蜒，却有独特风景的道路呢？
　　……我想试着自己选择一次。
　　“你现在立刻就跟我去学校找老师道歉。”老妈一把将我从场地哥身后拽了出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寒假结束你就去上补习班！周六周日也不许出门！直到你升入高中为止。”
　　我被拽得踉踉跄跄，便死死抓住场地哥的手臂不松手。
　　老妈见状，便压下火气走到场地哥面前，打量了他片刻后郑重而严肃地说道：“场地圭介同学……是吧？感谢你之前对小田大智的照顾。这孩子从小性格孤僻交不到朋友，你是他第一个真心对待的人，我很感谢你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改变，也很感谢你对他的包容与陪伴。但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这孩子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成为你的朋友了，也不适合呆在你们所在的那个圈子。如果你真心对他好，希望他以后可以走上正确的道路，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不要再和他有任何来往。”
　　“老妈你在胡说什么啊！”听到这话我立马冲了过去，鼓足勇气反抗道：“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
　　“我是你妈！我没有权利谁有权利？！”
　　“那你也不能决定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你有什么人生可言?!就准备以后当个街头小混混整天无所事事偷鸡摸狗吗？”
　　“那也比被一直束缚着强！”
　　“……束缚?你觉得这是束缚？”老妈被气笑了，扬起下巴冷冷地说道：“行啊，不想被束缚是吧？那你就滚吧，从家里，从我面前，给我滚！”
　　我直接把书包丢在了地上。然后又脱掉了身上老妈才给我买的大衣，手机MP3耳机钥匙等也都一连串的从兜里掏出来丢在了地上。如果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我都想把裤子和鞋也脱下来丢掉。
　　穿着仅剩的一件短袖T恤，我不顾老妈的制止，拉起场地圭介和松野千冬就跑了，直到实在跑不动才停了下来。
　　气喘吁吁捂着跑岔气的肚子，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刚坐下就因为寒冷的天气打了个大喷嚏。
　　几乎是同时，场地圭介把他的外套丢在了我头上。
　　“……你们，不用在意我老妈，她总是这样，平时一直不在家，对我不管不问的，一回来就管东管西……不用理她，过一阵她出差离开了就好啦。”我裹着场地哥暖暖的外套解释道，不希望他们被老妈的话语所影响。
　　松野千冬听后终于松了口气，他刚刚明显被老妈吓到了，满脸的自责与消沉。
　　他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小心翼翼问道；“……那之后呢？你突然跑掉，你妈妈……阿姨她之后怎么办？”
　　我抿了抿嘴，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回家了。”
　　“……哈？”
　　“我也不上学了！”
　　“……啊？！”
　　“从今往后我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松野千冬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瞪着我，似乎很想摸摸我的脑门看看我有没有发烧。
　　“……哈哈，开玩笑的，只不过是离家出走几天，等老妈消了气，我再回去和她解释。”我干笑两声，敷衍地说：“老妈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回去她一时生气，说不定会把我关起来！我这几天先避避风头，之后再慢慢和她商量，她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从刚刚一直闷不作声的场地哥这样说道。
　　“……别担心，离家出走这种事情，青春期谁都做过好几回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心虚地低头盯着地面缓缓说道。
　　（一百零九）
　　虽然千冬说我可以暂时住在他家，但我害怕老妈找上门来再闹出什么麻烦，就先住在了网吧旅馆里。
　　还好店员小哥是场地圭介认识的朋友，所以破例让我没有登记身份也可以入住，不然离家出走第一步就在未成年上夭折了。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家，学校我也不会再去了。我窝在狭小的隔间里，在网络上搜索一些不需要学历和经验的日结工作，想要趁着没事先攒点钱。
　　但大部分工作都需要年满16岁才可以任职，而那些没有注明年龄限制的工作，看起来又都非常可疑。
　　……想要独立生活这么难吗？我躺在床上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心中又沮丧又不安。
　　其实让老妈回心转意……的确很有难度。
　　她脾气又倔又硬，认定的事死不悔改，我严重怀疑我现在回去，她直接给我办转学。
　　但是同样的，我的脾气也又倔又硬，认定的事死不悔改。
　　如果她要强行干涉我的决定，我就直接辍学，离开家自己生活。虽然工作难找，但……总有能继续活下去的方法。
　　“喂！”
　　抬起头，我看到松野千冬扒在隔间的上方对我挥了挥手，我赶紧打开门让他也挤了进来。
　　网吧旅馆虽然价格便宜，但是非常非常狭小，整个隔间除了一张床一个电脑桌就容不下其他东西了。一个人呆在里面还凑合，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不堪。松野千冬进来后我就只能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
　　“给你拿了换洗的衣服。”千冬说着，把一个纸袋子递给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那个……是我以前穿过的旧衣服。”
　　“没关系，千冬的品味很好！衣服都很帅气！”我高兴地拿出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没有换洗衣物天天穿着同一件T恤的我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不过……这些造型奇怪的猫头图案是怎么回事？？
　　听了我的彩虹屁松野千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脸颊红扑扑的赶紧拿出另外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一个装满菜肴的便当。
　　“我拜托老妈做的，总是吃便利店不太健康，还浪费钱。”千冬把尚有余温的便当递给了我。
　　……没想到副队长竟然如此心思细腻温柔动人！吃泡面吃的味觉都麻痹的我感动的都想哭了。
　　真是个好人啊！
　　吃着便当，我随口问道：“场地哥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场地哥有点事。”松野千冬见我吃的狼吞虎咽，还贴心地帮我拧开了瓶装茶饮料的盖子。
　　“你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天了，开学也不去上课……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啊？”他问道。
　　“……”
　　松野千冬这一问，我觉得手里的便当都不香了。
　　戳了戳炖煮到软烂的牛肉，我焦躁地摆了摆手：“再过一段时间吧……你看我今天在网上找到了一个工作，没有年龄和学历的限制！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只要帮忙在二手网站发布一些贩卖电子产品的信息就可……”
　　“大家都很担心你。”松野千冬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其实……阿姨说的是对的，我也觉得你应该去上更好的学校，没有必要和我们一起挤在升学率低的公立高中。我和场地哥都没有上大学的打算，混个毕业证就准备出来工作了……你和我们不一样，学习成绩优异，脑子也很聪明，上好的高中，将来也会考取好的大学，到时候…………”
　　“……啊啊，啰嗦！”不耐烦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低着头，语气很差的反驳道：“你也想要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吗？！”
　　“……”千冬沉默了许久，他收起空掉的便当盒，还帮我清理了被胡乱丢在角落里的垃圾。
　　在走出隔间时，他才干巴巴地开口道：“明天晚上东卍有聚会，老地方，Mikey说希望你也参加。”
　　“……知道了。”我生硬地回答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一条条快速闪过的招聘信息。
　　直到隔间的门被关上，我才缓缓舒了口气。
　　真是差劲啊……
　　抱着千冬送来的衣服，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开了一个洞，不断吸食着即将枯竭的力量，左右摇摆的决心，以及那屈指而数却赖以生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