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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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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柔和地洒下来,谢晚霖轻轻抬起手,掬一捧月光在手中,月光顽皮的跳跃溜走,只剩下微凉的夜风。
他不禁想起那个男人的手,掌心厚实温暖,每每被握紧掌心,便能驱走所有寒意。他今夜可会坐在月下,寄相思与明月?
碧空如洗的月夜,仿佛在月盘中看到他的身影,身姿挺拔苍劲如松柏,俊朗的眉眼带着只会在自己面前才会流露的温柔。
忽然,那身影变得模糊起来,犹如水中的倒影被风吹散,眼前出现了另一张清秀的俊颜,谢晚霖倏地回神。
“阿霖,在想什么?”谢晚鸣微微皱眉,将手中的酒杯轻掷在石案上。
“兄长,工部是做什么的啊?”谢晚霖日前听府中下人议论大公子升官,迁任工部,不免有些好奇。
谢晚鸣看着一脸懵懂的弟弟,忍不住揉了揉他软软的发顶,“我朝自太祖起设三省六部,各司其职,为兄任职的工部,掌管我朝营造工程、工匠、屯田、水利等事项。”
谢晚霖若有所思的颔首,“听闻工部听命于睿王,兄长可会经常见到睿王殿下?”
谢晚鸣噗嗤一笑,“为兄只是个员外郎,不常见睿王,阿霖可是担心入了太学不知如何自处?”
“太学里皆是王孙贵胄,我担心惹怒贵人连累丞相府~”谢晚霖心思婉转,为兄长再斟一杯酒,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身正不怕影斜,阿霖专心求学即可,若有人欺负阿霖,只管还回去,丞相府自会为你撑腰。”谢晚鸣面色微凛,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
谢小公子灿烂一笑,自然知晓兄长这话的重量,“兄长与我讲讲太子与睿王吧,今后见到他们也好应对。”
谢晚鸣沉思一瞬,娓娓道来,“太子乃皇后嫡子,亦是长子,我朝讲究嫡庶之别,立嫡立长,因此太子自出生起便名正言顺的成了太子。
睿王是贵妃之子,比起太子更得圣上欢心,无论今后他二人结果如何,与我谢家皆无关系,谢家祖训不参与党争,只效忠圣上。”
谢晚霖闻言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陈四爷与太子紧密绑在一起,不论是为了太子还是丞相府,都不能与自己有任何关系。
“兄长,若最终睿王登顶,但他德不配位,祖父也不会理会吗?”
谢晚鸣仿佛听见了好笑的笑话般,俊俏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睿王真有本事得了那位置,谢家自当辅佐。”
酒过三巡,谢晚鸣有些微醺,视线飘忽起来,“太子有陈渔舟帮衬,他可是单挑五大家族的酷吏,是太子手里最锋利的剑,没那么容易输。”
谢晚霖听到陈渔舟的名字眸子亮了亮,“睿王与太子旗鼓相当,连兄长任职的工部都是睿王的,陈大人如何斗得过睿王。”
若此时的谢大公子清醒,必然不屑提起陈渔舟,但他此时仅剩三分清醒,被自家弟弟崇拜的眼神瞧着,心中极为熨帖。
“阿霖,未想到你对朝政还挺感兴趣。”谢晚鸣醉意盎然,笑着打趣。
“我…马上要入太学,想了解清楚些,以防万一。”谢晚霖详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自然。
谢晚鸣凑近自家弟弟,降低声音,“为兄与你说一件事,你千万莫要说与他人。”
谢晚霖郑重其事点头保,整个人绷紧身体,异常紧张。
“太子已掌握睿王把柄,证据确凿,太子系官员不日就要弹劾睿王,睿王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最好的结果便是保住性命。
陈渔舟这酷吏心狠手辣,毫无人性,近日抓了不少人,简直是我们文人的耻辱…幸好你回来了,不然…”
还未说完谢晚鸣不胜酒力倒在石案上。
“兄长,兄长…”
命人将兄长送回后,阿碗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若如兄长所说睿王对太子已构不成威胁,陈府的危机是否也被解决了呢?
他为太子冲锋陷阵,扫清障碍,即使太子顺利继位,人却是他得罪的,最终能够善终吗?
……
一个月后,盛京发生了一件大事,大盛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睿王被废黜王位,贬为庶民,未经允许,不得出府。
贵妃因为子求情惹怒皇帝,褫夺封号,降为嫔位,母家万国公府皆贬为庶人,世代不得入朝为官。
正可谓连根拔起,睿王一派土崩瓦解,为了自保互相举报揭露罪行,整个朝堂人心惶惶,动荡不已。
自睿王被问罪,皇帝伤心欲绝,一病不起,任命太子监国。
太子系官员曾一度被睿王系官员打压,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报仇雪恨,睿王一派几乎全军覆没。
陈渔舟由吏部侍郎升至吏部尚书,掌管吏部,官拜二品,入尚书省与丞相共同议事。
一时间盛京朝堂风起云涌,唯一没有变化的便是谢丞相一众保皇派,谢丞相两朝元老,依旧得太子信任与重用。
时光似流水,谢晚霖回丞相府已有三月,因皇帝病重,朝堂事多,太学即日起休学,谢丞相闲暇时间亲自授课,谢大公子在旁监督指导,谢小公子整日疲惫不堪,苦不堪言。
转眼来到中秋节,皇帝病情好转,太子为表孝心,在宫中大办中秋夜宴,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皆可入宫参加。
谢小公子被兄长盯着穿戴齐整,塞进马车,迷迷糊糊入了宫门。
谢老夫人身体不适,谢夫人有病在身,因此此次宫宴丞相府出席的只有祖孙三人。
下了马车,宫门口人头攒动,皆是前来参加宫宴的官员及家属,一眼望不到头。
跟随兄长与周围人见礼后,目不斜视亦步亦趋跟在谢晚鸣身后,穿过一座座高大庄重的红门。
谢晚鸣见自家弟弟谨小慎微的模样,放慢脚步,与他并肩一起走,“阿霖,莫要紧张,一切有祖父与我。”
收到兄长鼓励的谢小公子认真点头,“兄长,我晓得。”
谢丞相作为一品公卿自然有特殊通道,早已被宫人引着入座,对面是波澜不惊一脸淡然的新任吏部尚书陈渔舟。
陈尚书拱手行礼,谢丞相颔首。
“恭喜陈尚书如常所愿!”谢丞相笑不达眼底,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下官谢丞相大人,借丞相大人吉言,愿下官所愿,皆能成真。”陈渔舟起身恭敬行礼。
谢丞相眉头凝起,他自然知晓陈渔舟之意,面色不悦,“陈尚书志向高远,若世间好事全被陈大人独占,殊不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也要为别人留一些气运,亦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丞相大人高见,下官受教。”陈渔舟面色如常,仿佛未听出谢丞相警告之意。
谢丞相轻甩衣袖,不再理会,转头与身边同样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寒暄,态度则和缓许多。
众人虽听不真切谢丞相与陈尚书说的话,但看二人势同水火,谢丞相极不待见新上任的陈尚书,纷纷竖起好奇心,思量如何站队。
有官职的公卿坐在殿内,无官职的家眷坐于殿外,谢晚鸣看着谢小公子坐好后,缓缓行至殿内,被宫人引至靠中间位置。
与谢丞相对视后,谢晚鸣入座。
一炷香后,帝后携太子盛装而来,身后跟着一众妃嫔,无数宫人,一路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众人跪拜齐声呼喊万岁,喊声震天,在这一刻,皇权的威严在众人心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谢晚霖随众人跪拜,起身入座,殿内隐约传来深沉肃穆的声音,因离得太远,他听不真切。
抬眸望向殿内,依稀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深蓝色身影,霎时心鼓雷动,思念像断了线的风筝般不收控制四处乱飞。
怕被人发现异常,只得收回视线,垂眸盯着面前精致的吃食,食欲却仿佛被落在谢府,迟迟未动筷。
殿内的陈渔舟看似聚精会神的倾听帝后太子与百官闲谈,心思却早已飞至殿外,落在呆坐之人的身上。
三月未见,似乎瘦了些,是丞相府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殿内笑语欢歌,觥筹交错,陈尚书具备独酌,偶尔余光瞥向殿外,只为能将那抹身影印在脑海中。
陈渔舟这三月几乎住在吏部,殚精竭虑,将所有证据仔细研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只为一击毙命,将睿王一派连根拔起。
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为谋求权势功名不择手段,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为一人。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宴会进行到一半,帝后与一众嫔妃相继离开,宴会交由太子主持。
谢小公子无聊的坐着,并未发觉斜对面正震惊的盯着自己的齐氏,以及齐氏身边面色复杂的陈老夫人。
“母亲,那是…儿媳似乎眼花了,您看看…”
当齐氏看到陈老夫人不置可否的反应,心底像追了一块大石头,“母亲,您早就知道~”
陈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语气略带警告,“无论他从前是何身份,他如今都是丞相府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