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鸟》童寒

4、秘密

　　如果真的是因为母亲而不让哥哥来看我，如果这样的要求是父亲提出来的。
　　难道哥哥和母亲之间有过什么吗？不可能……这，荒谬。
　　脑海中却浮现出暗夜中，玫瑰园里，哥哥死人般的眼神，还有那句“你知道我看到那些照片时的心情吗？”……那么为什么哥哥对母亲的死那么执着？仅仅只是因为看到那些照片受到的冲击么？心脏又仿佛被握住一般，缓缓收紧力度。

　　三年了。难道，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哥哥就真的不再来看我了么。
　　我倚在沙发里，看着前厅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多希望再次看到那个白花花的身影闯进这片风景，就算完全不和谐，完全搅乱这片假象般的宁和也无所谓。
　　可是没有。他还是没有出现……

　　老仆阿行在后楼已经修养了三个多月，我身边换了一位年轻的仆人。虽然做起事来也完全没有什么不同，但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其实也许，从小到现在，我心里依靠着的是阿行吧。阿行是唯一对我温柔的人，不是那种完全负责的冷冰冰，而是像一个亲人般照顾着我。也许真的像她所说，因为她是看着母亲长大的人，所以对我们总有太多感情。不，世界上对我温柔的也许不止是她……哥哥……算吗？
　　我已经渐渐要忘记他的轮廓了。

　　没过多久，我得到消息，阿行不行了，快要死了。临死前，她请求他们，希望能再见到我。
　　当我趴在阿行床边，流着泪看着她的时候，阿行虚弱地说：“能让我和少爷单独呆一呆吗？咳……”

　　几个仆人互相看了一眼，出去了。
　　阿行微笑着看着我，朝我招了招手。我睁大泪眼，不知道她的意思。
　　阿行的样子太糟糕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吧。她又撑着拉过我的头，我才知道她要说点什么悄悄话给我。
　　我倾过身子，把耳朵靠在她的嘴边。

　　“小少爷，原谅我现在才要告诉您这些……”她虚弱口气里满怀歉意，“关于少爷的母亲，还有少爷的家世……咳咳……”我扶住阿行的手，有点紧张“小姐生下少爷的时候……才十六岁呢……咳”
　　我惊呆了，什么？母亲，才十六岁就生下了我？未免有些年轻吧……

　　“小姐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有太多人，咳，追求她了……”

　　阿行的声音越来越轻了“老爷……在小姐刚十五岁的时候，就看上了她……”

　　十五岁……那不就是，我现在的年纪？

　　“他强迫小姐，住到了段家……”阿行苦笑，“老爷是不顾一切…咳，可是之前，小姐已经有了姻亲了……”

　　我没听明白，什么？什么意思呢？

　　“少爷……千万不要和，咳……都家的人，打交道……咳”

　　“谁？什么？阿行，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咳咳咳咳，咳咳，少爷…我不行了…”阿行的眼角渗出了眼泪“阿行没用…没有保护好小姐…也没有，咳，机会，保护少爷您了…少爷…”阿行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攥住我的手，“少爷……”

　　她不停喊着我，似乎还有什么要说！
　　“阿行你说啊！”
　　“小姐…我早该来陪你了……”轻轻说着，阿行却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力度渐渐消失了……
　　“阿行？阿行？你还没说完啊！阿行！”我摇晃着她，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走了。

　　阿行的尸体被抬了出去，似乎一个秘密也跟着她被带走了。
　　关于我的母亲，关于我的身世。关于其他……
　　其实总结下来，我并没有得到太多信息。
　　除了，母亲是在那样年轻的时候生下我，还有……阿行提到的那个督家？杜家？我也完全没有弄明白。

　　阿行走掉后的又一周，开始下起连绵的大雨。
　　这座小岛很少是雨天，从小到现在，几乎很少看到雨天的我，当然十分兴奋。
　　虽然在管家的强行要求下不能走出屋子，只能站在前厅的玻璃窗前看着大雨瓢泼洒在空地上，也已经是由衷的喜悦了。

　　在淅沥哗啦的雨声中，整个世界似乎统一了。
　　我睡在床上，大开着窗户，任凭雨水冲入房间，砸到脸上。一阵潮湿气息蒙住了我的眼鼻口。
　　我忽然感到了一阵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