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岗》钟卿也

32、晨起练

　　一早，太阳还没出来，姬山鹤就交代殷无龄一件事——送东西。

　　姬山鹤也没特意交代，随意说了几句，表情很坦然。

　　殷无龄和姬文菁住在一所院子，有点风吹草动，姬文菁准要趴在窗子前偷听一番。这不，明明一个人的任务，愣是搞成双排了。

　　“师哥，这是什么啊？”姬文菁殷勤道，眼睛净往殷无龄那边瞅。

　　殷无龄鸡皮掉一地，“别，你好好说话，我担不起。你昨天才回来，今天不多休息一会儿？平常学习不辛苦，但是觉还是要睡好。”

　　“哎呀，大好青春，怎么能用来睡觉呢！”姬文菁死盯着殷无龄手上的盒子，包装是墨绿色，暗金色的祥云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东西，“这里面是什么？师父给你什么新活儿啊？神神秘秘的。”

　　“不是新活儿，师父给梅先生的东西。你安分点吧，算我求你。”殷无龄脸上并没有“求”的意思，似乎还有点生气，“这次你偷跑出去，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一小丫头，怎么就想天天往外冲呢？玩也不是不可以，身边好歹带个人吧。”

　　“带谁啊，都不如我。”姬文菁选择性地听，显然这是她耳边老生常谈的话题，“给梅先生的啊？是什么？能不能看看啊？”

　　要不是这包装，就算自己赔钱，他也要把这盒子盖在姬文菁头上。别人不知道，他不能犯浑。这种包装，上一次见，还是姬来春的六十大寿。

　　那时候，盒子里装得是一块玉石，鸡血色，满满的功德。

　　说是天下独一份也不为过。

　　“茶！茶叶！”殷无龄没有空余的手，身上还是练拳的服，这不是什么该隐瞒的事情，但也不需要姬文菁多关注，“你不用管这个，早饭吃了吗？早堂里已经开了，别空腹。”

　　早堂里是姬家园唯一吃饭的地方，早中晚三餐都是定点开放，过时不候。餐食倒是丰富，不过都是根据人头来定量。

　　所以，姬家的人回来除了要跟家主问好，第二件事就是去跟早堂里的厨师报备，不然一天都没吃食，不介意吃剩的，如果有的话也还行。

　　一旦没去吃，这个人就会进入朱师傅的黑名单，以后再想吃饭，还不如想想院子里哪种草可以吃。

　　“昨晚我没去朱师傅那里招呼，反正也不怎么饿。”姬文菁老实交代，“昨晚太晚了，我估计朱师傅已经睡了，就没去。我等会儿就去说一声。”

　　殷无龄鲜少没摆谱，“嗯”了一声，“不用，我昨天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去就行。”

　　“嚯，师哥没白叫！”姬文菁说：“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不过，我不饿。但是吧，我可以打包回来吃。那账就别算了吧？师父不是也没找你吗？师兄，你别跟我计较噻，我才多点大啊。”

　　良久，殷无龄无言。

　　他像是在劝自己和姬文菁和解，但是，他眉眼微颤，转了话风。

　　“所以，我现在也没跟你计较。”他说：“下次再有，一起算吧。”

　　姬文菁：“……”她是疯了吗？就因为一顿饭就以为狗能改掉吃屎的毛病？那不能。

　　殷无龄就以欺负她为乐，两人因为差了好几岁，让她这辈子都没可能单挑的过殷无龄。那双小鹿眼突然放光，姬文菁拼死了也要长高两厘米！

　　她和师父的约定还在呢！

　　姬文菁扭头就走，让殷无龄潜意识下往那追进一步。

　　也就一步。

　　“干嘛去啊？”他说：“师哥人还在呢，走了不大声招呼？胆子肥了？”

　　姬文菁拖着音说：“吃饭，早饭！师父不怎么让我进梅先生的院子。你这脾气，肯定要跟师父告状，我现在安分一点比较好。”

　　不然她只能留在姬家园陪朱师傅摘菜了。

　　“你不是不饿吗？”殷无龄追问。

　　“跟你说话费劲，又饿了。还有，粮食不能浪费，粒粒皆辛苦，知道吧？”
　　“……”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殷无龄算是每时每刻都在体验，他要是不直问，跟姬文菁的哪是三年一代沟，简直就是鸿沟。

　　他带着丝丝怨念来到梅祀的院子，只看到雪童在门口逗一只禽兽。之所以是禽兽，因为他从来没见过。

　　“师父，早。”殷无龄脚步放慢，将盒子拿到专门的茶室，边走边问，“您这什么啊？气派啊？哪找的？”

　　“梅先生的儿子，你要找一个？你不是要自己生吗？”雪童接着昨天的话调侃，觉得有意思，“你手上拿的什么啊？”

　　他说完就给松霜一个手势，让它自己到旁边先玩会儿。

　　雪童的双眼盯着殷无龄手上的东西，细细打量。盒子的长度大概有三个成年男人手掌长，宽度是一个半手掌，但是不重。

　　在他看来，这种高雅的搭配和上好的质地，里面不配一根千年人参都是糟践。

　　“师父给梅先生准备的茶叶，说是梅先生喜欢，就让我送来。”殷无龄看“禽兽”走了就没多问，继续说道：“师父还说，凉茶沁人脾肺，但还是用沸水比较好，热茶才有人间味，让您多盯着点。梅先生人呢，还没起吗？”

　　一路进来，他没看到梅祀还是很奇怪的，毕竟在他心里，这样的人似乎和懒没关系，就像他师父一样。

　　连续多少年，他也没睡过懒觉，有时，凌晨六点起都算晚了。

　　雪童没答，梅祀这人还真不是他能管住的，等他撒手人寰，也就遗言能有点效用。主要是，他知道梅祀是去干什么后也就不会多加管束。

　　现在，能让他顺眼的也就是眼前的殷无龄了。

　　“不用管那谁，这样啊，今天练习脚法，把裤子脱了。”雪童手上多了一根竹条，腾空一打，声音干脆，一听就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殷无龄狐疑道：“不是练脚？脱裤子多不好意思，梅先生还在睡——嗷！”

　　一声嚎叫直接弯了一道音。

　　雪童不留情，竹条一下打在殷无龄的屁股上。他如今修为不精，空有一套精辟的理论，若要验收成果，只能通过肉眼判断。

　　“你还要脸？”他欣赏着竹条，似乎在找瑕疵，为让这小子安心，又说道：“他早就出门了，你前脚没进来，人就走了。你正主师父叫走的，没跟你说？所以啊，没人看你，实在介意，你就别把我当人，我真身是一片雪花，化了就是水，跟你洗澡接触的水没什么两样。”

　　雪童不说后半句还好，一说，殷无龄浑身不自在，就觉得，他晚上洗澡可能会浮现出诡异的画面。

　　甚至，他想到水，心里都要过滤一下。

　　为了不听到更惊悚的话，他立马脱了裤子，结实的肌肉线条让雪童连连点头，可是雪童这番赞赏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肌肉，倒像是在挑选松霜的口粮。

　　其实这样，更方便他帮殷无龄通脉，通俗来说，就是鞭打起来更方便。而且，打也要适合的力道，更分位置。

　　要是殷无龄知道这个理由，估计死也要护住一条裤子。

　　“那，那师父，我脱了，您把竹条放一边呗！是真疼，还有后劲。”殷无龄的痛还在屁股上，“不行您多踢我几脚？您老要是嫌累，我帮你抽我自己也行，你说多大力，就多大力。”

　　雪童见殷无龄细皮嫩肉，信誓旦旦且拒绝道：“我有分寸，你放心，不会打残的。你放心叫，梅先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啊？”殷无龄怀疑是雪童把梅祀支走的，“梅先生去哪儿了？这里没什么地方可以去，梅先生应该跟我师父走的吧？马到饭点了，我师父肯定要吃饭，等会儿就得回来。”

　　这才几点，雪童不再废话，挥了两下，效果斐然。

　　整个院子净是殷无龄的狼嚎。

　　本来松霜打算睡觉的，现在是没法睡了，它匍匐在绿草之上，静静观赏，毕竟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怪好玩的。

　　除此之外，树梢上还惊起一群又一群的鸟雀。

作者有话说

　　啊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