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温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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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家园后临深山，气温比之园内，要低很多。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自然之景，姬家的人没有过多的开凿，所以这里还算是“深山老林”。
姬山鹤想带梅祀上山的念头，能提出来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梅祀还真被他忽悠过来了。
“是一处好地方，山泉确实有解乏之效。”梅祀每一步都像是蜻蜓点水，步履极轻。估计是昨日一次大伤，今日他的脸色仍旧不大好看，衬得他精神恹恹。
是了，经一场降润，没有十天，也要三四天来恢复。
姬山鹤眼下有些淤青色，语调有些抑制，“这里有处温泉，有些年头，鲜少人来。这还是临时布置，有些简陋。”
言语带着生分，他整个人端在那里。
“客气了。”梅祀横臂，甩出松霜，“遇到人就躲起来，放你几个时辰的自由，莫贪玩。”
说实话，他这几天都不想出门，但看到姬山鹤时，就莫名妥协了。他不好意思辜负姬山鹤的一片心意，更不想让他的努力挥之一空，而且，也不想让松霜总是憋在一处小院。
鲲鹏习惯翱翔于蔚蓝的天，如今，天地骤缩，给谁都有落差，况且，好好一个飞兽，净在院子里刨土。
一阵风吹过，便没了松霜的身影。
姬山鹤比平时话少，不过这是相较于和梅祀之前相处的模式。梅祀觉得奇怪，好像这厮生怕跟他会说出什么惹出不快的话。
脚下的路并不明显，明显就是刚出现的一条小径。这里空气清新，阳光像一道道令箭从树枝的缝隙中穿插而过，直直地嵌入大地。
蝴蝶飞舞，丝毫不操心余下且短暂的生命。
梅祀开扇，扇面上一无所有，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扇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股力量？他很困惑，明明就是一把普通的扇子，竟能镇在湖底这么多年。
他将扇子反复翻折，正面反面侧面，任何一处他都没有放过，终于在第四根扇骨的侧面发现几处鲜红醒目的红点。
若是竹木材质，沾一点污渍倒也好说，可是玉质浸入这般印迹，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这是血污啊？怎么染上的？”姬山鹤突然凑过来，说得满不在意，但是眼神出卖了他，“能说说来历吗？”
他像是故意打破他们之间短暂的平衡，像是朋友再次重逢，而且是已经过了前十分钟那激动的时间段。
“闲的没事，自己做的。”梅祀思忖道：“做之前，并没有这些斑点，是一块干净到极致的玉。这个斑点应该是后天形成。”
那玉是两个师兄给他的弱冠礼，他们也没说怎么得到的。
老头儿说，玉石养人，可以做成趁手的物件随身携带。他采纳了，算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心无旁骛的听取自己师父的意见。
玉佩他不喜欢，而且也不需要，想来想去，还是做成了扇子。
扇面本来是要题字的，可他纠结写什么，到最后，就一直空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在扇面上题字还是作画。
空白反而更适合他。
“扇面洁净，反而扇骨染上血色，这应该是施了印。”姬山鹤认真道，他很想拿在手中仔细看，但是没说。
红点七个，排列不在一个水平线，硬要联想，他只能想到一个七星北斗阵。在他们修行者的圈内，七星阵锁的是紫微星。
在古时候，紫微星泛指帝王，所以，用此术者，不是自己称王，就是帮别人称王。
梅祀也想到了，可是拿他的扇子锁哪个王？
若是说七星阵锁得是他，还能有点信头，可是，这明明是要锁紫微星的。
不过须臾，他脑后一阵凉意，顷刻间，寒冷席满全身。
说不定——真有人想借他的命篡改自己的命！擅长阵法之人，也擅长改阵。七星阵不一定要锁王。
“你确定这是血印？”
梅祀突来的严肃让姬山鹤为之一怔，愣了三四秒才坚定地回答了一个“嗯”。
姬山鹤从小不喜生死，姬来春便让他看尽生死。
尸山血海，于他，也不过是一场帷幕。血，是他辨识生死的标志，直到后来又大了一点，才知晓，生死不一定会有血。
但血里，一定掺杂着八苦，任何人都避免不了。
血，尝之腥甜，经历一生，便是涩，却令人更坦然。
以至于，他不经意的一眼，就能分辨那点红色是不是血迹。
梅祀脸色刹变，凤眸里闪现一道惧人的杀意。他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但打到他身上的主意，便是怎么也不会忍。
姬山鹤倒是不怕，却不敢猜这眼神背后的意思。真是细想，他后脖颈都得发麻。二十多年，但他的经历却不是普通的年岁可以说清。
“这么些年，有什么特殊的人过岗吗？”梅祀再次问道。
若是有，也难怪他等了这么长时间，若是没有，他还真的要计较到底，揪出这位“借命”的高人。
姬家园只有一本凡人过岗的记录簿，虽说是一本，但是分为很多册，都是按年月日来分。前几十年一个月都要收录一本，而近几年，一年都记不完一册。
只有凡人，那是因为没见过大人物。
“我印象中没有。若是有仙——大人物的岗，那肯定天生异象，是要收录的。”姬山鹤看着前方已经升起一层层水雾，周边的树叶上晶莹剔透，就差滴水了，“姬家园有凡人的记录，你要是有兴趣，泡完温泉，我带你去看看。”
雾气一层接着一层，梅祀已经感受到了热气。
冷热交替，不过于热，不过于冷，让他阴郁的心情得到一点抚慰。
“嗯。”梅祀很顺从，因为他需要尽快恢复，罢了又回，“好。”
说来奇怪，这是两人见面一来最心平气和的一小段路。
姬山鹤双眉一抬，显然有点受宠若惊。他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看到梅祀的两个面孔，看来昨天的劳苦都值了。
不过几米，温泉坐于两人眼前。
泉水清澈，颜色在青和蓝之间，岸边放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面摆放好了茶水。茶壶很精致，是个矮桩型的瓷器，茶杯是配套的。
梅祀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茶杯前的奶糖上，他在姬山鹤车上吃的就是这一款。
碍于面子，即使在昨天上车时看到了，他也没有吃，但是现在，若是姬山鹤走了，他肯定要好好吃几颗，甜食估计是他现在唯一明确的喜好。
姬山鹤看梅祀迟迟不动，试探性问：“需要帮忙更衣？”
“你不走？”梅祀问。
“我为什么要走？”姬山鹤怕把梅祀吓走，又解释：“我也想泡一会儿，这么大池子，十个人也够。”
梅祀在想，这压根不是几个人的问题。
那股平和的气氛似乎开始变味了。
姬山鹤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人生最大的乐趣，狐狸尾巴再也不藏，“梅先生是害羞吗？两个大男人，不用——”
梅祀没给姬山鹤把话说完的机会，就入了泉中。
姬山鹤没看清，只听到“噗通”的水声，水花像是长了眼睛，溅起的高度正正好挡住了梅祀入水的那一瞬。
一叠白衣整整齐齐的落在岸上。
这下倒是把他整不会了。
他没本事像一条鱼呲溜进去，只能一件一件脱，而且浴衣还多准备了一套。
梅祀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怎么，姬先生脸皮也薄吗？两个大男人——”
姬山鹤回以一个大方的笑容，随后他的手开始解自己的扣子，就当着梅祀的面。衬衫上的褶皱像涟漪一般若隐若现，接下来是皮带搭扣的声音——清响而干脆。
梅祀耳垂染上绯色，微微侧过脸，眼下尽是水汽。他两个师兄也没在他面前做过如此厚脸皮的事情。
姬山鹤目的达到，一抹笑挂在嘴角，不急不慌地下了水。
他接着话头，等自己泡入水中才开口：“我不要脸皮，要脸皮多难看。”
梅祀看出来了，这要是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瞎。这厮不仅没有脸皮，还恨不得把他的脸皮也一起扒下来。
他只好闭目，幸好泉水的温养确实有效，比睡眠来得更加滋养。他感受着地脉之势，心中若有所思。
姬山鹤于梅祀的对面，双臂搭在岩壁上，半个胸膛都裸露在水汽之中。他肌肉线条分明，典型的脱衣有肉。
皮肤没有梅祀细腻，却也不黑。胸口随着呼吸而慢慢浮动，他知道自己的荷尔蒙气息在此时遮都遮不住。
他就想要这种结果。
他顺手拿来两颗糖，在手里刚打上两圈，一个电话打断了思路。
“嗡嗡”的震动声不断，跟催人上坟有的一拼。
“说事。”
姬山鹤丢过去两个字，吓得那头支愣两秒才说话。
“师，师父，姬无涯那出了点问题，我去看看。我没带姬文菁，跟您打个招呼。”殷无龄那边风声挺大，估计是坐在车子里，“对了，您要的糖，我在网上下单了，今天下午就能到，号码填的您的，您记得拿。”
“嗯。”
姬山鹤的声音沉闷，随手就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梅祀已经入定，不闻外界一切声响。
姬山鹤放轻自己的动作，静静观察着梅祀。他在猜，梅祀应该洞悉他的想法吧？准确来说，应该是欲念。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欲望？来之突然，他自己也始料未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更不知道。循序渐进？不像，这才几天？干柴烈火？更离谱。
他清晰的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在乎。据他观察，梅祀和他恰恰相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道他是好色之人？
好像这个理由还靠谱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温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