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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B.C.213 7月~B.C.213 7月 ...

  •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十五日
      我今天在酒庄等舅妈的时候差点撞上有间客栈的丁掌柜,他用一辆推车推了几桶酒走了。真奇怪,这些天有间客栈不是不营业吗?那他拿这么多酒是给谁呢?
      他走后没多久舅妈就来了。舅妈看我愁眉苦脸,无奈地笑了一下,问我是不是还在担心爹爹不原谅我。我点点头,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收到流沙的一点消息,小谍最后一次飞走之后都没有回来,我能不担心吗?舅妈摸了摸我的头发,叫我稍安毋躁,说,等爹爹肯来找他的时候,气就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届时他帮我求个情,爹爹肯定会把我捡回去的。爹爹是个很恋旧的人,养了十几年的宝贝闺女,他才舍不得扔呢。
      舅妈最聪明了,他既然这么说,我确实放心了不少。舅妈又问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就告诉了他,他听得皱了眉头,说:“阴阳家行事向来诡谲,此番这样助你,不知到底是何用意。少司命如何我暂不评价,但大司命的目的绝不单纯。”
      我点点头:“对,少少和她是不一样的。”
      舅妈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情,露出了一点忧心忡忡的神色:“麟儿,你可不要陷进去!”
      啊?我茫然地看着舅妈,什么陷进去?
      舅妈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说:“还好!”
      什么好不好的?舅妈在说什么呢?
      我又对舅妈说了无双的事,也说了公输仇的要求,犯愁道:“我不想答应他。那三个小弟弟小妹妹我以前都认识的。我知道,他们都吃过很多苦,能活下来,也都很不容易。就算还够不上朋友,我也不想故意把他们往绝路上推。可是如果不这样做,我该怎么说服公输仇帮我修好无双呢?”
      舅妈看着我的目光柔和下来,显得非常欣慰,自从机关城碰见他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再这样看过我了。他说:“麟儿,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一度担心你多年以杀戳为业,已经习惯了草菅人命,如今看来,你的心并没有完全被黑暗淹没,还留存着同情与善意。”
      我有点心虚,其实我没有舅妈想得那么好,如果公输仇要的三个人是我不认识的,或者是高渐离、雪女、盗跖、大铁锤那些人,我肯定一点也不会犹豫;但那三个孩子还小,而且过去我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多半是愉快的,所以我才会对他们有一点有限的恻隐之心。
      舅妈叫我不要再去见公输仇,说我该考虑的不是怎样让无双复原,而是如何叫他安息。
      我急切地解释说,我问过无双了,他不想死,他还想活下去,而现在也有机会让他继续活,为什么要放弃呢?
      舅妈沉默了片刻,又说,那我的目的也不应该是修好他。因为只要无双被修好,无论他自己是否愿意,都会再度变成一件杀人的凶器,受人摆布和利用,不断地犯下杀戮之罪,这与无双的本性其实是相违的。他觉得,无双愿意选择继续活下去,只是因为还牵挂着流沙的众人,想要继续陪伴我。他让我好好想想,我会在意无双以怎样的姿态陪伴我吗?如果无双是残损的,我会嫌弃他吗?我愿不愿意把无双当作一位因伤致残的朋友来照顾,永远不抛弃他?
      怎么可能呢!我当然不会抛弃他的!小时候都是无双照顾我陪着我,现在该我照顾他了。可是现在他这样不能自由地行动,也不能保护自己,我不可能时时陪在他身边,要是我有任务或者有事情的时候,谁来照顾他呢?有人欺负他怎么办?哪怕只是让他恢复行走的能力、能够逃跑躲避也行啊!
      舅妈说,我求公输仇,他只可能把无双改造成更厉害的兵器,甚至可能将他献给嬴政,那样他会再也无法回到流沙,以流沙的势力,是不可能与整个大秦帝国抗衡的。我想要的结果,只能通过非攻机关术来实现。但是,流沙已对墨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尤其是我,我投放了鸩羽千夜,害死了太多墨家弟子,墨家是不可能出手帮我的。
      我很沮丧,也很后悔,舅妈说,每个人都需要承担自己的错误带来的后果,流沙在决定助纣为虐的时刻,就应该清楚自己会面对什么。
      舅妈说得很严厉,我忍不住又掉了眼泪,舅妈揉了揉我的头发,说我不小了,应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的阿爹阿娘都是很善良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我做了这些事,会非常难过的。
      我更难过了,抽泣着对舅妈说我不会再这样了。舅妈安慰了我,说他相信我会说话算话,叫我不要急,先去照顾无双,每天往酒庄来看一眼,爹爹约见他的时候,他会叫上我的。
      我回去之后,对无双说了舅妈对我说的话,他有些沮丧。我搂着他的脖子说,我肯定不会抛弃他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更加难过了。
      唉,都是我不好。我之前信誓旦旦说会找公输仇修好他,现在却又反悔了,他当然不会开心了。我真是对不起他!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十六日
      想爹爹,想少少。
      今天在通缉榜前看到一个背着大剑、身上刺字的大叔在盯着通缉榜上干娘的头像,眼神好像要把干娘吃掉一样,有点吓人。
      虽然以前我没见过他,但我想我知道他是谁。前段时间往桑海赶路时,大司命曾经提起过,为了追杀干娘,嬴政从噬牙狱中放出了一个浑身刺满七国文字的凶徒,应该就是他,胜七!
      我平时还觉得干娘挺高大的,跟这个大汉一比,就很瘦小了。
      他很敏锐,我观察了他一会儿,他就注意到了,目光突然就向我盯了过来。当他正面盯着我的时候,还是挺可怕的。
      我茫然地回望着他,不明白他干嘛要看我,他长得这么与众不同,看他的人明明很多,他干嘛就跟我过不去呢?
      而且他居然还咧开嘴冲我笑了,不是那种友善的笑,而是带着一种兴奋和盎然战意的狞笑。
      我觉得有些不妙:他要干嘛?怎么看这架势是要跟我打架呢?为什么?我明明是头一次见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转身跑掉了,他居然还想挤过人群来追我,我赶紧转进一个小巷子,换了个形象又重新挤进了人群。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好像又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把头转了过来,但是这次他没有再找到我。
      我决定以后看见这个人就绕远点。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十七日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十八日
      想爹爹,想少少,想吃有间客栈的好吃的。
      今天有间客栈营业了,但还是不可以进店吃饭,只可以外带,结果我排到门口的时候食物已经卖光了。我问丁掌柜为什么最近都没有营业,他不太自然地笑着说里面要检修。
      什么事要检修这么多天啊?而且我往里瞥了一眼,明显还是旧旧的样子,并看不出修过。
      不过他们还在天天往小圣贤庄送点心。送点心的学徒是个男装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气质很特别,有些神秘,身上还有淡淡的水气,她也是阴阳家的吗?但我感觉她和少少她们还不太一样。
      少少这些天都不巡逻了,她去哪里了呢?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十九日
      又没有看到少少,我觉得心里像缺了什么一样。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打算去找舅妈。但舅妈不在,只有舅舅正在收拾床铺,我从窗子进屋的时候,他听见我叫他,吓得哆嗦了一下,手里的床单都掉地上了。
      我很过意不去,想去帮他拾起那块脏掉的床单,可他像被吓坏了一样,连连拒绝,让我到处间去等,搞得我莫名其妙,难道舅舅这么大的人还尿床?好吧,我还是装不知道吧。
      过了一会儿,他收拾好出来,问我这次怎么没有让人通报而是偷偷来了。
      我告诉他,上次我来找舅妈,门前的弟子拦住我审了半天,一定要我交待清楚自己是谁、和舅妈的关系、找他做什么、要过多久才走,说近来桑海山雨欲来,这是伏大掌门的要求。我实在懒得编了,就直接进来了。舅舅很无奈地戳了戳我的头,说我和舅妈一样让人头疼。
      他问我来做什么,我对了半天的手指,才告诉他,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想到他和舅妈比较有经验,所以来问一问。我一说完就很不好意思,脸颊也有些发烧了。
      舅舅没有笑我,说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我十七岁了,会有喜欢的人很正常,没有必要害羞,不过的确应该确认一下是不是真正的爱慕。
      他没有问我对方是谁或发生了什么,而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就告诉了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他说,恋慕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心悦,当一个人看到他的恋人,无论之前的心情有多低落,都会一下子高兴起来,甚至见不到面的时候,想到她也会很开心;当他在的时候,无论有多少人,你总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当他不在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慢,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关于他的一切你都想了解,也希望他了解你,但又会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够优秀,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当你要做一个决定的时候,会先考虑会不会伤害他,或者他会不会高兴;你会为他改变,喜他所喜,厌他所厌,他感兴趣的事你会尽力学着做好,他不希望你做的事你会尽量回避……
      舅舅越是说,我越是感觉,我就是喜欢上了少少。
      于是我又忍不住问他,当时他和舅妈是怎样在一起的。
      换了别人,我肯定不敢这么直接问。不过我知道舅舅脾气好,他最多不好意思告诉我,肯定不会凶我的,也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舅舅果然有些脸红,但架不住我磨,还是告诉了我。他说他们之前就是关系最好的师兄弟,后来还经历了一段共患难的时光,感情越发深厚。然后有一天,舅妈突然告诉舅舅,他心悦舅舅已久,已不满足于单纯做他的师弟了。舅舅一开始以为他在闲闹,因为舅妈经常恶作剧,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吓了一跳,有段时间连睡觉都不敢与他同房了。于是舅妈就开始三五不时装病,那段时间舅妈的身体确实不好,心情也比较抑郁,所以舅舅虽然知道他的病症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但看不了他虚弱可怜的模样,心一软就还是事事随着他了。渐渐地,也就成了习惯,如今舅妈若不在时,他反倒会更不习惯。
      哦……这样么?原来一开始不能接受,慢慢的也会习惯吗?舅舅是这样,那少少呢?
      我就匆匆地谢过舅舅,跑向了将军府。我好想见她,我立刻就想告诉她我喜欢她!可是离将军府近了,我又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少少那么美好,我却就是个又粗又笨的小黑丫头,少少会喜欢我吗?她要是不接受我怎么办?要是她不肯接受,那她以后是不是会一直躲着我不再见我了?他和舅舅不一样,舅舅和舅妈就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少少若是不想见我,只要不出来就行了。我要不要……还是别告诉她了?这样至少每次见面她还会对我点点头。
      哎呀,好苦恼!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二十日
      今天我去有间客栈买金谷酥时,感觉到二楼的窗子里有人在看我。但当我抬头往上看时,那种窥看的感觉又消失了。我感觉有些不对,就在买完东西之后绕上了屋顶,悄悄地掀掉了一片瓦向屋里看,但屋里并没有人。
      我很确定那不是我的错觉,刚才这里肯定有人,桌子上还有没撤净的杯子,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呢。
      这个时间在桑海,什么样的人才会躲避别人?我的心禁不住砰砰跳了起来:前几天荆天明和项少羽在街上撞见公输仇,说明干娘他们一行人肯定已经来到桑海了,那么,会是他们吗?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二十一日
      今天有间客栈恢复了营业,我更确定了昨天的猜测:他们之前一定就躲在有间客栈里,因为发现了我,就离开了。我昨天用的是姨妈的形象,所以看到我的一定是干娘。
      我有些懊恼,我知道外来行客会在客栈留住,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在街上贴遍通缉令的时候,还堂而皇之地公然住进客栈。早知道,我该偷偷去看一眼干娘恢复得怎样了。
      想爹爹,想少少。

      秦王政三十四年七月二十二日
      今天去酒庄的时候,我看到舅舅和舅妈一起出门了。舅舅平时不常外出的,我很奇怪,就远远地跟了他们一路。
      舅妈带舅舅去了一处很偏僻的小院子,然后他们一起进了一处小屋,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我捂住了嘴,因为他们不是两个人出来的,而是四个人,另外两个人,是高渐离和雪女。
      舅妈不是说过反秦联盟的事要一直瞒着舅舅吗?为什么要带他来见这两个人?
      他们又一起出发了,我也跟了过去。那里已经快到桑海边缘了,显得有些荒凉,疏疏落落地分布着一些庄院,还有山谷和农田。他们进了其中一个院子,我一眼就看到了干娘,他就坐在一间木屋的窗下,手里削着一柄木剑。
      对哦,听小白叔叔说,干娘的剑被爹爹折断了,只好再做一柄。我要是再帮他找一柄好剑,他会原谅我吗?
      他比前些日子在机关城的时候更瘦了,显得有些虚弱。上次我见到他时,他就明显比我们前年在咸阳见面时瘦了一圈,想来是这些日子不断赶路又受伤的原因。说起来,他会这样憔悴,其中还有我的责任。
      我刚想叫他出来说话,但那个盗跖突然从屋里出来与他说了会儿话,而且不知怎么吵了起来,虽然只是盗跖单方面在吵,还上手揪了干娘的衣襟。我真不明白他们这些墨家人,是他们先冤枉了干娘,又受了干娘的保护,怎么还能这样趾高气昂地欺负他?舅妈为什么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不过盗跖没有嚣张多久,那个高渐离从屋里出来拉住了他,他就生气地跑开了。但高渐离他们也没有与干娘多说,而是各忙各的去了。听他们说,端木蓉伤得很重,还没有醒。
      我不太能理解,不过是一支鸟羽符而已,也没有刺得很深,应该不至于伤到心脉,怎么就至于躺这么久呢?她不是医仙吗?医仙的身体还会这么差吗?
      现在干娘终于是一个人了,我就朝他丢了一颗小石子,他立刻发觉了,起身追着我到了院子外面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我停下了,他也停了下来,站在我面前,微微低下头俯视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的追踪能力果然让人叹为观止,不过两天,就又找到了这里。”
      我抓了抓头,告诉他只是个巧合,我不小心看到了舅舅,好奇他们要来做什么,才偶然发现了他们。只有我一个人在,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就是想看看他的伤好了没有。
      干娘盯着我说,他已经无事了,请我回去。
      我小声地向他道歉,他沉默了片刻,对我说:“虽然只可能是你,但是,我一直不愿相信是你。”
      我低着头解释说,我没想杀他,只想刺伤他,让他不能与爹爹决斗。都说纵横决战二存其一,但我知道爹爹肯定舍不得杀干娘的,又误信了别人的话以为他会杀死爹爹,有人告诉我他杀死过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对爹爹也不会手软的。我只是不想看爹爹死,我该再信任他一些的,如果我能相信他不会伤害爹爹,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干娘沉默了很久,才突然开了口,说,这不怪你。
      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我,说,会让你有这样的担心,让你无法信任,是我的责任。
      我突然很想哭,这么多天了,大家都在批评我、责备我,当然,我做得不对,确实该打该骂,可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理解我当时心情的人,会是这个被我刺了一剑的受害者。
      干娘这样好的人,为什么我当初会把他想得那么坏呢?我真是鬼迷心窍了!
      我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哭了起来,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怀疑他背叛了爹爹,不该怀疑天明是他的儿子,他不是这样的人!
      干娘无奈地扶了扶额,他告诉我,端木蓉只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很不幸地在救了他之后一直在受他的牵累,以至于落到了这样生死未卜的境地,她很善良也很无辜,希望我不要再为难她;而天明则是荆轲的儿子,人们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挚友,并没有冤枉他。荆轲临终前告诉他,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妻儿,帮忙照顾他们。他寻找了多年,但天明的母亲为复仇入了咸阳宫,在天明五岁时就失败身死,数月前他才找到了天明,就带他离开了咸阳。天明身上被阴阳家下了封眠咒印,他发现后,一直在寻找解除封眠咒印的办法。
      【注1】
      我懊恼地说,我两年前就在咸阳见到过天明,早知道他是干娘要找的人,我早就告诉干娘了。我把那年咸阳发生的告诉了干娘,他听得很认真,尤其在听了月神和星魂的对话之后,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很郑重地谢了我,说我的消息很重要。我还告诉了他公输仇问我要三个孩子的事,干娘的眼里闪过一缕凛冽的寒光,不过他告诉我不必担心,天明和少羽现在呆在很安全的地方,但他没有提高月公主,我就问了一下,他脸色有些凝重地告诉我,天明说,高月公主被月神带走了。
      这个月神真是可恶,好像每件坏事都与他有关系!
      干娘说他不能离开太久,就要回去了。我说我可以帮他找一柄好剑来,他拒绝了,说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不那么锋利的剑,那好吧。我问他,如果爹爹还肯听我说话,我可不可以告诉爹爹他在这里。干娘摇了摇头,说墨家现在很危险,经不起一点风险,希望我不要把这个地点透露给任何人,我答应了。我又问我还可不可以来找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又说,流沙如今在帝国之前暴露了实力,也将自己置于了危墙之下,希望我们时时警惕,注意保护自己。
      干娘真是个温柔的人。最重要的是,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瞎想的,干娘没有背叛爹爹,这真是太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B.C.213 7月~B.C.213 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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