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重飞]飞蓬传》純鈞

37、吞噬之术

　　踆乌醒过来时身处一处幻界秘境，广袤无垠的水面，流光溢彩的天空，到处是瀑布、水镜和幻门，周围的幻象有些他可以看穿，有些他看不穿。鬼狂盘膝端坐在不远处。踆乌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他一番打量之后，猜测这里可能是鬼狂闭关练功的地方。

　　踆乌走到鬼狂身边，看见他右边的衣袖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大半块，鲜血一会儿一滴沿着衣料低处仍在不断滴下，仿佛催命的漏刻。显然鬼狂坐在这等他已经不少时间。

　　不等踆乌说什么，鬼狂张开双眸，“坐。”

　　踆乌欠身行礼，然后也席地跪坐下来。“殿下果然是在考验属下。”

　　鬼狂一笑，“能猜到是你的本事，猜不到是你的德行，无论哪一样都好。”

　　“殿下不会是要交给属下什么任务吧？”

　　“本座伤情渐重，已瞒不得几日了，届时整个魔界都将盯上我的神农魄力。比起内乱，本座更加担心的是外患。如今吞噬之术横行，魔界战争动辄屠城，鬼谷若主位空悬，只怕有灭族之虞。白矖个性率直，夔俊空有武力，其余诸将各有弱点，无论哪个都担不起一界之主。本座出征之前，卿曾谏言此战不利，本座一意孤行，如今悔不当初。……”

　　“殿下！”踆乌打断他，“您这是要交托身后之事吗？”

　　踆乌直言，尽管不好听，但鬼狂也不得不面对，“算是。”

　　“殿下何必如此悲观呢？定虚魔尊能安然度过数千万年，您有何不可。”

　　“吞噬之术本座宁死不会染指。”鬼狂说得斩钉截铁。

　　“殿下决心不用此术，不代表别的魔都会这样认为。内忧外患其实都不足为虑。”

　　鬼狂仔细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踆乌点点头，“殿下只要习得噬血术，无论是否使用，都无魔胆敢犯境。”

　　鬼狂失望道，“那也只能周旋一时，本座的伤依然治不好。”

　　“请问殿下为何不愿使用吞噬之术呢？”

　　“吞噬之术是魔界动乱的根源，如果没有这门邪术，我魔族怎么会走到今日局面。”

　　“那就是为了魔族。那么神族或者人类呢？其他生灵呢？”

　　鬼狂站起身，望着远处内心挣扎地思考了一会儿，叹口气摇摇头，暗淡了双眸道，“吾岂能令神农氏蒙羞……”

　　踆乌也起身跟上去，“看来殿下心中，神农氏之名远重于鬼谷数百万生灵。”

　　踆乌不留情面地一语点出鬼狂私心。鬼狂怒道，“无状之言！”

　　“属下肺腑之言。如今地皇之灵已经现世，定虚魔尊那里也有女娲魄力的下落，殿下为何此时轻言放弃呢？就为了一个虚名？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血统光环？便要整个鬼谷陪葬吗？！这一剑殿下是替千重魔尊受的，向他要几个神界战俘，不为过吧？就算千重魔尊不肯帮您，定虚魔尊也会站在您这边吧？”

　　“本座破坏了他的计划，老四也未必再肯帮我……”鬼狂未置可否，但可以看出来他内心极为挣扎。

　　“不然。”踆乌进而问道，“殿下可明白定虚魔尊再三襄助之用意？”

　　“也许他重于结拜情义。”

　　“非也。殿下莫忘记，从前圣王引荐您加入兽族勇士结义盟约之时，唯一一个反对连结拜酒都不肯与您对饮的便是苍雎。兽族自迁至魔界，诸尊割据几千万年，形势逐渐明朗。恕属下直言，重楼兼并西陵、蒙舍、夫余三界，又平定扶桑战乱，已成就领先之势。殿下与苍雎虽曾经不弱于他，但一位受创于太乌之乱，一位被轩辕剑伤拖累，暂居其后。其余诸尊望尘莫及。眼下殿下与定虚魔尊乃唇齿之谊，唇亡则齿寒……”

　　鬼狂听着他说，微微笑笑，他虽未反驳心中却不以为然。道理浅显，他怎会不懂，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常常就有那么多看似合理的不合理，和看似不合理的合理。魔界风云非道理能够诠释，左右其间的还有魔性。如若不然，他怎会平白无故替重楼挡剑，但那时若容许他片刻思考，这一剑他不会挡，今日走入死局就是重楼了。

　　“殿下可先修书一封探探定虚魔尊的意思。不到最后关头怎知道没有别的办法呢？”

　　“别的办法？”

　　踆乌低下头去，“属下的意思是先习得噬血术震慑众魔吧，用不用殿下以后再从长计议。”

　　鬼狂点点头，不再提托付之事。
　　…… ……

　　书房内，鬼狂几次提笔又住下，不知该从何下笔，当初痛斥苍雎时自己说得义正辞严，而今却要向他索要噬血术，他自觉羞愧之至。他正踌躇之时，侍卫来报，定虚魔界遣使来重修旧好。鬼狂放下笔，往丝桐殿召见。

　　那定虚魔界的使者一派前倨后恭的作风，见了鬼狂先是看直了眼直勾勾盯着鬼狂瞧了个够，然后礼节性地问候几句，便开始表诉其主不计前嫌之意。鬼狂虽然本想借此机会向苍雎求取噬血术，但听完来使这一番陈词心中颇不愉快。他原也不是那种为求生存便肯放低身段的性格，于是嗤笑道，“阁下之意，不肯勾结神界，倒是本座不识时务了？”

　　那使者一脸诧异，他原以为自己献宝而来，对方定然热情礼待，得意之时已然忘形。鬼狂一句话噎得他无言以对，于是直接从袖中拿出一卷丝绢卷轴，双手呈上，“殿下，我主绝无此意，小的或许言辞不当，请殿下恕罪。我主之意，往事孰是孰非已成定局，不提也罢。今次遣小的赠礼物一件，以修旧好，绝无兴师问罪之意。”

　　左右将卷轴呈给鬼狂。鬼狂觉得他末了这话还像个样子，也消了气。他将卷轴放在案上，一手掀着自右向左缓缓展开。卷轴之上记载的是一篇法术心法，卷首没有题目，他只好逐字看下去。看了几句，他瞧出这是一篇采补之术，只是普通的采补术补的都是灵力，而且损耗很大，这一篇却是以血养血，几无损耗。他立刻意识到这正是噬血术。法术不难领悟，以鬼狂的悟性看过一遍便已学会。不一会儿鬼狂读完，一手拨着卷轴卷起，对来使道，“本座收下了，多谢定虚魔尊，你回去复命吧。”

　　那来使却忽然行跪拜之礼道，“殿下，小的其实本不是定虚魔界的使官，求殿下收留。”

　　鬼狂听完也是一愣，不过他瞧着这使者分毫不懂邦交之策，刚才他心里也嘀咕着苍雎为何任用此等草包。

　　“小的本是定虚魔界一名囚徒，定虚尊上说，此次来献宝定能取悦殿下，殿下定会重用小的。”

　　鬼狂一笑，“那定虚魔尊为何囚禁你，又为何选中你呢？”

　　“定虚尊上说，殿下定会有此一问，叫小的原原本本与您解释。事情说来话长，小的本是涿鹿之战时被神界俘虏的兽族战俘，后来小的被选中去见了他们神界的一个大官。那大官说是可以释放小的，还能让小的成魔，条件是需要学三个法术。小的学了这三个法术被送到魔界，发现其中有两个法术的确很有用，一个可以吞噬魄力，一个可以吞噬灵力。后来很多魔慕名来求取此术，小的便让他们用魄力和灵力来交换，那时众魔都只愿换取噬魂术和噬灵术，那吞噬血气的法术他们都觉得没用，偏偏定虚尊上却瞧中了这个噬血术。定虚尊上把小的抓起来一关就是五千多万年哪！”来使说到此处，情不自禁地落泪抱怨，“定虚尊上怕小的将此术外泄一直囚禁着我，直至近日才忽然想起了小的。定虚尊上说，殿下问起小的缘由，小的只要如实相告，殿下定然感念小的献宝之功。定虚尊上还说，若殿下肯收留小的，小的就不用回去受苦了。”

　　鬼狂一边听着，一边阖目蹙眉，痛心疾首！鬼狂心中滴着血听那来使讲完，他张开双眸问道，“他真是如此说吗……”

　　“千真万确！”

　　鬼狂点点头，又低头打开那卷轴，对那来使说道，“此卷有一处本座不解，可否请阁下上前为本座指教。”

　　那来使喜上眉梢连连点头，满口答应着起身走上前去。走到近前时鬼狂突然出招，那来使面目狰狞着被噬血术吸住，须臾之间化为一具干尸，其过程血腥而残酷。

　　鬼狂此举震慑众魔，一众手下伏首跪拜。他将吸来的血化为己用之后，将那卷轴握在手中，以三味真火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