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鹤野君

14、第 14 章

　　“我爸回来了？”
　　温仪探出了脑袋，笑着点了点头，“这不国庆吗、回来休息啊。”
　　“那姑姑呢？姑姑走了？”邢洛菲没看见姑姑的身影有些慌张。
　　“没，在外面有点事情，办完就回来。”

　　邢洛菲这才点了点头，比起姑姑她其实也甚少在家里看见爸爸，不管是在北城还是川城，父女俩见面的日子伴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她的记忆里，爸爸比妈妈忙，妈妈总说他要赚钱养家，所以常常见不到人，邢洛菲后来习以为常，见不到是常事儿，见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

　　从房间里收拾好了再出来，邢泽帝已经坐在客厅了，他看了看眼邢洛菲，扬起了笑脸，亲切的问道，“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在一中读书习不习惯？”
　　很平常的询问，却让邢洛菲有些不自在。
　　“一切都好。”
　　邢洛菲没有多说什么，上了桌等待着爸爸动筷子。
　　“老公，最近新公司上市，我可能要加班，你记得晚上带女儿吃饭。”
　　温仪上了桌，细心的交代着事情，爸爸总是大大咧咧的，她就很是不放心，生怕他的粗心让邢洛菲没有吃好。
　　“不要给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好都在家里煮饭！”
　　邢泽帝连忙答应着，温仪啰里吧嗦地还在嘱托，客厅里充斥着女人的唠叨声。
　　邢洛菲见爸爸动了筷子，她才开始夹菜吃饭。
　　“妈那边的看护你请好了吗？”
　　“请好了。”
　　“那就好，上次我和菲菲回去的时候，感觉妈的身体不太好，你抽空去陪妈做检查啊。”
　　“好。”

　　邢洛菲和爸爸都埋着头吃饭，仿佛一家人不是那么熟悉一般，在家里其实大多数都是听妈妈的。
　　邢洛菲似乎想到了什么，便主动的说了话。
　　“妈，我在学校很好，只是最近有些累，我会最快调整好，不会落下成绩的。”
　　邢泽帝微微一愣，盯了眼温仪。她自然是知道邢洛菲什么意思，对于她之前没有告诉邢洛菲的情况下，主动去找他们班主任谈话，邢洛菲原本并不在意，但还是决定说一说。
　　邢洛菲觉得，毕竟对于祁珊不是那样，杨老师可能会误以为是祁珊对自己做什么了。
　　温仪沉了口气，将蔬菜夹在邢洛菲的碗里。
　　“我知道了，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邢洛菲低了低头，轻声道，“嗯。”

　　国庆的七天假期，大多时候邢洛菲都和姑姑待在一起，爸爸和她也没有太多可聊的，只是偶尔在她学习完之后带她出去吃饭，妈妈话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看你最近几天都心不在焉，上次的事情没解决吗？”姑姑放下了手中的笔，是瞧见邢洛菲学习又走神了。
　　邢洛菲摇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姑姑温婉一笑，“错和对没有绝对，我不是一直告诉你多去交交朋友，这个年龄段总归是没错的。”
　　邢洛菲没吭声，她现在确实没什么死活要回北城的感觉，虽然姑姑说了很多，但她打心底还是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没关系，就当是尝试一下，你觉得该怎么做都可以。”
　　邢洛菲点头，“姑姑，我想去买几本书，你帮我看看选哪几本合适？”

　　祁珊从宠物医院出来的时候，小猪已经累得只能被抱着，小猪害怕打疫苗祁珊哄了好久，还好现在小可以赶紧教一教，长大了她可就真的抱不动了。
　　祁珊一边安抚着小猪一边朝家走，结果在十字路口就看见了才从书店出来提着袋子的邢洛菲。
　　今天终于有久违的太阳了。
　　“邢洛菲！”祁珊给她招手，邢洛菲倒是心里一震，没想到祁珊居然在这里，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因为她看见了祁珊怀里的那只狗，是那个雨天的流浪狗。
　　祁珊抱着它小跑过来，阳光落下仿佛在祁珊的身边镀了层光，若不是那一头违和的鸡窝，邢洛菲还真以为祁珊是迎光的少女，这样一看只能是哑口无言了。
　　“邢洛菲！你会养狗吗？”
　　祁珊怀里的小狗正嗷嗷的叫，她几步走到邢洛菲身边问着，身后几个疯跑的男孩咋咋呼呼。
　　邢洛菲摇了摇头，盯着祁珊怀里的狗看着。祁珊自然是看出来了，邢洛菲的目光被小狗吸引着。
　　“你抱抱，我鞋里进沙了。”
　　祁珊将狗递给了依旧面无表情的邢洛菲，刚才那群人跑得快，踔了好多绿化带的沙子，邢洛菲顺势抱过了小狗，它戛然而止了叫声，邢洛菲愣了一下，将视线慢慢地移到了自己的胸前，祁珊的手便摸在自己的胸上？
　　祁珊忽而抬头笑了笑，把手往上移了移，撑在了邢洛菲的肩膀上，说道，“我站不稳，扶我一下啊，那群小学生跑那么快，也不知道哪家烤肠好吃，回头我也去看看。”
　　邢洛菲听着祁珊叽叽喳喳的说着，而她捋了捋小狗，低头不语，任由祁珊撑着自己，直到看见祁珊穿好了鞋，随后一个侧身，祁珊踉跄一步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我去！”祁珊瞪了瞪眼睛，“我还真当你是好心！”
　　语罢之后便顺手把小猫抱了过来，邢洛菲拍了拍手，“我又不是你朋友。”
　　祁珊抬眉，应和着说，“是是是，你说的对。倒是你，那天踹李折的时候才看出来，你也那么猛啊！”邢洛菲撇唇，弯酸一句，“和你是大巫见小巫。”
　　“那倒也不是啊。”

　　相比起以前，现在的两人确实融洽多了，两人并肩朝十字路口走去。
　　祁珊还是就站在十字路口和邢洛菲分开了，绿灯之后穿过斑马线，邢洛菲不自觉的回了头。
　　在那个川流不息的世界里，炸毛的长发少女抱着一只狗，扬着笑脸看着自己，邢洛菲霎时回了过了头，心里的某一处正在一点一点变化着。
　　而祁珊则像是个目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一点一点的看着邢洛菲消失在街角。
　　“小猪猪，今晚想吃啥呀。”
　　祁珊低声逗弄着小狗，嘴里啧啧啧的说着话，她打算吃了饭回去睡一觉，祁珊又开始犯困了。
　　邢洛菲回到家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她看着玄关处并不整齐的拖鞋，附身将它摆放的端正起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寂静的房子里只有邢洛菲轻浅的呼吸声，她在门口愣了半天才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发神，校服上残留的狗毛惹得邢洛菲鼻子痒痒，她脱下校服扔进了洗衣机里，这时，客厅的电话才响起来...

　　祁珊是真的不想出门，偏偏舅舅今天又在家等她，虽说舅舅记性不好，上班的事情记不大清楚，双休日倒是跟刻在骨子里了似的，心里门儿清得很。
　　“能不吃烤肉吗？”
　　姐姐从兜里摸着车钥匙，看着靠在车门有些无奈的祁珊，“你不是最喜欢吗？”
　　祁珊闷哼叹气，“那是你喜欢，而且太远了！”
　　舅舅打开车门，朝着祁珊递上了几分威胁的意思。“又不是去云城吃，哪儿远？”
　　祁珊坐进了副驾驶，车门都还没关上，便被后座突然冒出东西吓了大跳，“我去文杉！你把它带来干什么？”
　　后座冒出的小脑袋是只萨摩耶，脖子上系着红色的项圈，狗喘气的厉害，杏仁儿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就差一个劲儿的对着祁珊喷口水了。

　　祁珊象征性的摸了摸那只萨摩耶，表示回答它——是的，我也想你了。
　　舅舅瞟了一眼，驱车离开了停车场。
　　“球球年纪大了，放家里不放心，叮当也在啊。”
　　祁珊扭着身子往后看，果不其然，在球球的口水洗涤之中，看到了夹缝里的叮当，叮当窝在后座角落，确实不太容易被发现。
　　祁珊记得舅舅说过，这一猫一狗都不是他的，但他也养着，舅舅比她大不了多少，大学毕业的时候，她还在川城读初二。
　　祁珊偏过头看了眼舅舅，近光灯的微光返照在挡车玻璃上，舅舅长了些小胡子，早些时候爱穿西装，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最近爱穿休闲装，倒是少了几分疏离感。不过值得一提的，就是他舅舅到现在，都没有交过女朋友。
　　“哦对了，你奶奶上次打电话来问最近怎么样。”
　　祁珊听着狗狗的喘息声和窗外的车流声笑了一下，“你怎么说？”
　　舅舅摇头，转动着方向盘拐进了小街，他说，“我跟你奶奶说，祁珊好得很，吃饭睡觉打架。”
　　“你可少污蔑我。”祁珊说笑着。
　　“那你怎么想？就死心眼儿要考那所大学？”
　　祁珊揉了揉头发，嘴贫道，“你突然的关心，让我猝不及防，有些惊吓啊。”倒不是说舅舅不关心她，而是在这件事情上，舅舅总觉得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你爸妈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我还是想保全一下血脉传承。”
　　祁珊嘴角一撇，啧啧了几声。
　　这话里暗藏杀机让祁珊哑口无言。
　　要说她舅舅，更值得说一说的，就是高中插科打诨，考上云城一流大学，然后继续插科打诨，这也是祁珊最佩服他的地方。

　　不仅如此，他舅舅从小到大也是学校的小霸王，说他成绩不好能骂也就骂了，但偏偏他还成绩不差，在外收的小弟都能组成好几支足球队，祁珊有幸和高非一起去云城见过一次舅舅，将他的风采刻画在脑海里。
　　就像现在，舅舅帮她在学校老师面前一起打诨，有时候还帮她处理着和六中的烂摊子，更让祁珊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当时中考的最后阶段，还帮她补习功课，以至于祁珊能考进现在的一中。
　　祁珊看着舅舅半天不说话，倒觉得此刻的舅舅虽然减少了当初的神秘，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在祁珊心里的地位。
　　“看够了就滚下来吃饭。”
　　“......”

　　这家烤肉店在川城是老字号，舅舅出差到川城的时候，有空都会带上祁珊来，说实话其实祁珊吃腻了，但似乎舅舅热衷于吃烤肉，祁珊不能拒绝啊，毕竟舅舅是东家，不能拂了他面子。
　　这条街平日里人不算太多，位置也不靠城中心，但许是周末晚上的缘故变得吵闹，叮当在车里睡觉，偏偏球球精气神儿好极了，伏在舅舅脚下喘气，时不时东张西望着。

　　坐在小店外，没了夏天那份燥热，但碳火力时而冒出的火星映的脸发烫，祁珊不怎么爱去烤肉店吃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头发太多了，容易被烫烧，舅舅拿着夹子将烧烤炉上的肉翻了翻，望着祁珊有些皱眉。
　　“你以后要给我惹事儿，女孩子家的脸上老挂彩算什么事儿？你自己要不注意影响大学录取我可帮不了你。”
　　祁珊抬起头看着一脸嫌弃自己的舅舅，“知道了！我自己有数！”
　　舅舅点了点头，他有一点点私心到希望能给祁珊记过什么的，想一想也就罢了，然后将肉剪半夹给了祁珊，“我待会儿还有事，你吃完自己回去啊。”
　　“啊？”祁珊无语，明明是舅舅带她出来结果又要把她半路扔下，“天都黑了，离家里那么远，你让我一个人？”
　　舅舅瞪眼露出了他的抬头纹，“不然？就你这样的还能有半道劫色？”
　　祁珊撇唇，“那可说不准，毕竟我那么美丽。”
　　“......”舅舅道，“先把你一头鸡窝收拾了，一点是元气都没有，就是个流氓。我们家全是男娃，到你这儿突然来了个女娃，都没想把你培养成流氓的。”
　　祁珊不以为然，“那也是个美丽的流氓。”
　　舅舅懒得说话，才烤了几块肉的时候，他的电话就已经响个不停了，祁珊不动声色，见他一遍一遍的挂了电话，心里油然而生的好奇，促使她打破了僵局。

　　“干嘛不接？”
　　舅舅神情低沉，想了想接通了电话，祁珊坐在对面都能听见电话里的嚷嚷声，似乎对方非常的生气，连着骂了他好几下，祁珊抬了抬眉眼不去看舅舅，嘴角撇下有些尴尬，毕竟对方来势汹汹，也是自己在问舅舅为何不接，接通了又是乱骂，这谁顶得住？
　　电话接通的时间有多长，舅舅就沉默了多久，祁珊专心的烤肉，不去打扰他。
　　隔了良久，舅舅才把电话放下。
　　“我先走了。”
　　舅舅没吃多少，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才准备起身离开。
　　“记得结账！”祁珊是真没良心...
　　舅舅不说话，祁珊看得出他和刚才情绪不同，显然此刻落寞多了，为此也试探性的又问了问，“你去哪儿啊？”
　　“有个朋友从西藏当兵回来了。”舅舅走时看了眼祁珊，“吃完赶紧回去。”
　　祁珊目送舅舅和球球上了车，几声油门之后便消失在了月色里。

　　她不由得想起五年前的夏天，舅舅也是这样，从云城匆匆忙忙转到了川城的大学，尽管她一直把舅舅标榜成自己的偶像，但他总是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她也少许知道那个故事，却从来也不敢再提及，那是关于球球和叮当前主人的故事。

　　祁珊没胃口了，草草吃了几口便准备离开，这个时间理发店应该还没关门，天晓得舅舅怎么找到这个偏僻的烤肉店，愣是拐了几个弯祁珊才上了大马路。
　　川城是个夜城市，生活节奏不紧不慢很会享受娱乐，无论到多晚，这座城市仿佛永远不会休息一样，灯红酒绿的氤氲淹没城市，让人无法拒绝。

　　祁珊没打算去后街绕路，便跟着那条绿化带朝回走，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便听见了前方的吵闹，那不同于平常的喧闹，而是祁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种声音，往往青藤后街最多，无外乎谁又惹到了哪个地盘的老大，祁珊原本是想直接从十字路口穿过，但她还是忍不住去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她便愣了愣。
　　那个身影她很熟悉，每天上课都会看见的背影，尤其是那个圆滚滚的后脑勺。
　　祁珊见路上没车，掉头穿过马路闯了红绿灯...

作者有话说

　　ps：叮当和球球前主人的故事详见《只有风是真正的自由》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