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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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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钟离昔逼问郝伯卦之时,王孙衍也在正殿旁听卢国大臣质问元大人。
彼时卢公坐于上位,内史坐于次尊位,贾大人再次之。而元大人跪拜在常中,由背后的陶将军看守着。
“元大人,你仍然不说公子仪在何处?”卢公森然说道,口气中带着威胁之意。
元大夫默不作声,低头瞧着地面,待听到卢公再次追问,才有些声弱地回答:“臣不知公子仪在何处。也许他早已在左相遇难时便……”
“放肆!”卢公愤怒责道,打断元大人之话,“左相要扶持公子仪,自然会找人把他看守得牢牢的,又岂容他人伤害?当日我们占领宫城时,有本事从左相手中骗取公子仪的,能带领公子仪离开宫城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卢公愤而说道,良久才平息怒意,又道:“元大人,你说公子仪也许遇难,莫非你认为左相在失败之时便让人把他……但当时宫城之内找不到他的踪影……若他真遭不幸,活该见人,死也该见其尸。”
“卢公,我听闻左相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相信不会加害一个无辜小儿。”在旁端坐的王孙衍见元大人脸上了阴晴不定,遂劝道,“所以,我认为元大人不愿说,必有其原因。”
“嗯……”卢公沉吟一声,缓声问道,“元大人,你可真不愿禀告孤?我今日能登此位,你居功至深,又何必为了公子仪而与孤作对呢?再说,公子仪为我亲弟,我但求见他一面,知道他的安危。其后的事,你欲怎么样安置公子仪,孤能听从你的建议。”
“陛下,臣真不知晓公子仪的下落。”元大人俯首在地,恭恭敬敬地回答,使得卢公也不知如何言语。
殿中安静良久,卢公总算死心,命陶将军把元大夫押回客房中,又留下贾纾商议。王孙衍见此间无事,便告辞返回客房寻钟离昔。
他回到客房时,郝伯卦正要离开,因而他刚巧听闻钟离昔所说最后一句话,遂推门入内,环抱钟离双肩,笑道:“你可真大方,这么轻易便想让人试试我的好。若我被他人缠上,到时后悔的可就是你啊。”
“你倒是被他人缠上看看?”钟离昔侧头枕着他的手臂,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我还以为你这次会参与卢国的内政呢。”
“凡事需适可而止,我卖给卢国的人情已经够多,再过多干涉便让人生疑了。”王孙衍答道,放开钟离昔,坐在几案前,说,“你不好奇卢公要怎么样对付元大人吗?”
“若元大人出了什么事,我责你便是。”钟离昔笑道,“见你现在的神情,想必卢公不会为难元大人。”
“今日尚可,只不知明日如何。”王孙衍说道,“卢公向元大人问公子仪的下落,可元大人执意隐瞒,使得卢公也没办法。现在卢公想必在与贾纾商讨如何套出公子仪的口风。”
“听闻卢公待公子仪不错,何以元大人执意不愿相告呢?”钟离昔也是疑惑,便问王孙衍意见,“此事你可问过卢公?”见对方摇摇头,钟离昔也是叹息,道:“看来我得亲口问问元大夫方知道实情。”
“嗯……只是,我想……”王孙衍犹豫半晌,才说道,“我许久以前,曾听闻一个卢国的丑闻,说道公子仪的母亲不贞,曾被卢哀公赐死。”
“那,你是指……”钟离昔也是沉默,猜测到某个可能,只是他难以确定:元大夫如此护着公子仪,不愿向卢公吐露他的信息,以现在这样的形势来说,也许当日被传与卢哀公之妾有染的人便是元大人。
王孙衍与钟离昔既怀疑元大人隐瞒的原因与公子仪的身世有关,便叫郝伯卦查探相关的情报。可惜任郝伯卦如何从昔日宫女侍卫口中套话,也无法查证公子仪母亲之事。
众人只道公子仪之母出身贫寒,是国都的民女,因容颜姣好而被卢哀公选为妾,并为哀公生下公子仪。这女子入宫后便深居简出,也未曾见过什么人面,应无红杏出墙之嫌;而公子仪长得极为可爱,眉角皆有与卢哀公相似之处,也未曾传出过是野种的谣言;只是这对母子是出身不好,而又深得卢哀公疼爱,便常惹来其他滕妾王子的妒忌,在后宫受到排斥。
听闻郝伯卦打听来的消息,王孙衍二人更不好定论。其间钟离昔曾要亲口追问元大人,却被守门的侍卫劝阻,说道卢公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元大人。于是他们只好在旁静观卢公如何处置元大人,同时又遣郝伯卦去查当日是谁向内史说过公子仪母亲不贞之事。
卢公连日虽多次审问元大人,但元大人仍如日前所言并不松口,使得卢公也无办法。王孙衍便借机劝道卢公,让他不要对元大人穷追猛打,提议放元大人回府,再暗中派人追查他的行事,也许能从中寻出公子仪的下落。
恰好此时关靖平息湈县回来,也向卢公提出相同的建议;最后连贾纾也附和关靖,一同劝服卢公。
在元大人被软禁一旬后,卢公释放他回家,又下令不许任何人追问元大人此事,对外诏告道已经查明真相。
元大人既已回府,当晚钟离昔便暗中前往元府追问真相。
此夜月已半盈,凉风习习,钟离昔一身黑衣立于高墙之下,自门缝中打量端坐在几案之旁的元大人。
彼时元大人身穿礼服,神色凝重,手中拿着一爵酒。
钟离昔见着,心下不安,便推门进内,只见元大人满眼惊讶,手一抖把整爵酒都翻倒在案上,浸过摆在旁边的银器,银器触酒转为黑色。
“元大人。”钟离昔边说边上前按着正要重新端起爵而饮的人,“元大人,卢公执意要取寻公子仪,若你此刻离去,那谁又能保护他?卢国之内,无处不是卢公的封地,若他要查,只怕不出一年半载,便能守着。”
元大人一愕,叹息地抽出手,叹道:“但若我不死,卢公必能从我身上找到线索,去捉拿公子仪。”边说着,他有些惶恐地留意屋外。
钟离昔稍稍安抚元大人,将毒酒放到一边,得到元大人不再自杀的许诺后,便出去转了一圈,确保无他人暗中监视才返回屋内,合上门道:“元大人,你我也是旧交,若有需要我相助之处我能够助你,但望你能告诉实情。”
元大人盯着钟离昔良久,最后微垂着眼睫,应道:“好,那我便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