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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十六 ...

  •   时近三更,钟离昔借渡云索偷偷离开卢都,凭月光寻路至卢都郊外,只盼赶得及在子夜前到达公子仪的安身之所。
      念及临别时元大人所托,钟离昔紧紧皱着眉,竟没有闲暇返回宫城告知王孙衍,更无法细细思量其它可行之策。
      一个时辰前,元大人坐在几案旁,将公子仪的身世告知钟离昔:公子仪原是左相的遗孤。
      “在公子仪母亲入宫前,她是左相的情人知己。那时左相正室无所出,左相便想把这名女子纳为妾,未料卢哀公早左相一步将她收入宫中。”元大人低声说道,“待后来公子出生,她便托人告诉左相,公子仪是左相的亲儿。”
      “咦?”钟离昔一惊,问,“左相又怎么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公子仪出生时不足十月……左相曾推算过,若婴儿真是他的孩子,那时间却是对的。”元大人说着,抖了抖手,说道,“游思,你可曾听闻神算卜一卦?那女子与左相说这事时,正巧邀了卜一卦为卢国测吉凶,于是顺道让他算一算,结果公子仪确是左相的孩子。”
      闻言,钟离昔一笑,说道:“于是,左相便信了?”
      “卜一卦推断出来的结果,左相又岂有不信的道理?而且,只要看到那女子在后宫中所受的白眼,若不是因为公子仪乃是左相所出,又怎会如此呢?”元大人摇了摇头,“恐怕知道这事的不止是我,还有卢公与诸位公子。”
      “若公子绍翟也知晓这事,确是一个麻烦。”钟离昔点头说道,也感惋惜:且不说公子仪是否左相的儿子,若卢公与诸位王子相信那女子所言,那么他们定饶不了公子仪;这样一来,也可解释为何像左相这般人物会造反——若他不选择这途,那必会亲眼看到新的君主驱逐自己的亲儿——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左相又怎能亲眼见自己之后遭受毒手呢?
      元大人见钟离昔说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遂说道:“现在,你已经知晓我为何要藏起公子仪,那便请你助我带他离开。”
      “可以。”钟离昔应允元大人,却又道,“但我另有一事不解,可否请元大人解惑。我不明白,你既然与左相是至交好友,为何会助公子绍翟对付他?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一来无疑是把左相逼入绝路吗?”
      “我自然是左相的好友,但我更是卢国的大臣。”元大人狠狠捶向几案,“为臣的职责,便是要忠于君主。若我知道有人要夺卢国之权,那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而且,依冏朝礼制,虽臣子国民皆可谏议君主,便不可乱卢君宗室的血脉。公子仪既然不是卢公之后,那么他也就没有资格继承卢公之位。左相他扶自己的儿子继位,便乱了卢国王室的宗族。”
      “元大人,请节哀。”钟离昔拍拍元大人的肩膀,说道,“我现在便带公子仪离开卢国,你可得告知我他的下落。”
      元大人点点头,走到柜中取出一道兵符交给钟离昔:“这是左相亲信的兵符,左相临终前将它交给我,让我用它助公子仪离开。陶将军这次查到我身上,我想潜伏在湈县的兵卒大多被他缉捕了。但负责照顾公子仪的是个老兵,有些手段,我想陶将军还没有找到他。你就凭这兵符与那老兵相认,并把公子仪带离卢国吧。”说完,元大人又把公子仪藏身之地告知钟离昔,并说今日子时老兵就会带着他逃离卢国。
      钟离昔接过兵符,看一眼天色,知晓时间无多,便离开元府出城。幸好公子藏身之所与卢国相距不远,乃是一处寻常百姓人家。钟离昔又是练武之人,脚程又比常人快了许多,所以他才能在三更前找到地方。
      且说元大人目送钟离昔离开,便返回房中取出被钟离昔搁置的毒酒,一饮而尽。
      元大人的僵讯次日清晨便传到宫城,使得卢公勃然发怒,问身边的关靖贾纾:“两位爱卿,你觉得孤可是心胸狭窄容不得下属之人?”
      “若殿下容不得人,关靖今日又怎么会在此?”关靖回答,“现在该让人查明元大人逝世之事?”
      “他的事还需要查?他信不过孤,所以才不愿在孤手下办事。”卢公愤而说道,又问来报讯的仆人,“元大人死时可留下什么?”
      “元大人留下一封书信给殿下,信中说……”仆人被卢公吓得慌了神,颤抖着手展开书信,迟迟不能出声,直到卢公颇不耐烦地责骂后,才继续禀告,“元大人在信中说:他助殿下讨伐左相,是对朋友的不义;他为左相的孩儿而隐瞒殿下,是对殿下的不信不忠;像他这样不忠不义不信之徒,有愧殿下的信任,无颜继续在卢国为官,所以才……才……”
      仆人未说出的话众人皆能猜出,故而也不追问,命他留下书信退下去。
      卢公拿过元大人的遗书,又看了一遍,心竟未能平静,抬头看在旁的贾纾,忽然问道:“贾大人,你可知元大人信中提及的‘左相的孩儿’是谁?”
      听闻此话,贾纾愕然,思索良久才说道:“臣听闻左相无后,又哪来的孩儿呢?而且,他隐瞒之人也不是左相的孩儿,而是公子仪啊……莫非……”
      “莫非元大人认为公子仪乃是左相的孩子?”关靖接过贾纾之话,“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孤的弟弟又怎可能是左相的孩儿?”卢公说道,又看了一遍信,“元大人怎会有此误会?孤兄弟之中以公子仪最幼,颇得父王关爱。虽后宫之内众人多因其母出身低微而冷落她,却不至于有这种大胆猜测。”
      “臣敢问殿下,难道后宫之中真不曾传出这样的谣言?”关靖问道,“元大人有此误会,断不会是空穴来风。”
      “这……”卢公迟疑半晌,思索良久,方才回答,“后宫中确有一段说道与公子仪之母不甘寂寞,与外臣有染……但那已经是公子仪出生后的事。在后宫之中这段谣言算不上稀奇,而且这些谣言只持续一段时间,我当时也只听人议论几句,因而不是十分在意。后来父王赐酒给那姬妾表示安抚之意,就没有人敢再说那谣言了。”
      “但那名女子竟与左相和元大人有关,臣以为该去查一查。”关靖建议道,“左相与元大人都这样认为,甚至还以为殿下也这样认为,怕是真有其事。”
      “但这事就由贾纾你来办吧。”卢公应道,又说,“关大人,你便与陶将军搜查元府和拷问牢中的湈县士兵,务必寻出公子仪的下落。”
      卢公吩咐完,便命他们退下去,刚要遣人请内史过来,忽然想起什么,便放弃这做法,自己走往客房寻王孙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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