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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3章 疑惑重重(1) ...

  •   无明救不了呼延樰。正如她现在虽然猜得到姐姐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但是,她仍然不知道自己能为姐姐或者韩霁做些什么。
      她现在救不了任何人,然而,她不会放弃希望。
      这是无明临走前想要告诉呼延樰的话,尽管她并不知道呼延樰会不会理解她的那个眼神。
      而呼延樰,在无明离开后,又在原地独自站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才慢慢走回了暖房。
      此后几天,各自相安无事。非決的小楼也没有任何的访客。
      直到三天后,一辆拉风的重型机车一路呼呼驶来,穿越草丛,毫不意外地停在了小楼前。
      车上骑士有一头浓密而漂亮的栗色头发,极其窈窕的身姿,和一张十分夺目飞扬的小脸,是个任何时候一见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人。挂档、停车、摘帽,不仅动作娴熟,而且姿态优美,一气呵成,利落又爽快,相当随性而恣意。
      而当她从车上下来之时,小楼的门也恰好打开了。非決从门内走了出来。
      非決对于江蓠的再次到来也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态度,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来,但你不能肆意地打扰我。也就是说,非決并不允许江蓠随意进出他的房子。
      “嗨,非決,我又来了。今天我依然想与你分享一些消息。因为我听说葉罗好像也失踪了,是不是?所以,作为旧相识,我觉得,你肯定是一个愿意倾听我消息的对象。”
      非決深知,江蓠从来都是一个“无事不登门”的人。
      “什么消息?”
      非決已慢慢靠近了江蓠,这一次,他甚至难得地打量了一下江蓠身旁的那辆重型机车。
      “或者说,是谁的消息。”江蓠始终带着那种看戏似的笑意,“你现在最想知道谁的消息?”
      非決当真低头想了想,皱眉道:“或许我应该直接问,你最近又对谁感兴趣了,是吧?”
      非決向来情绪管理十分到位,基本很少有人能看出他表情的细微变化,说话也一向简短直接,但这样当面揶揄江蓠,应该也是第一次。
      江蓠的确也楞了楞,随即又展开了她那标准似的笑容,“哦,你觉得会是谁?”
      “呼延樰。”
      “不错,就是他。”
      非決并不意外江蓠会将目光转向呼延樰,因为他们本就相识,而且江蓠也曾旁观了呼延樰身上所发生的事。他只是觉得,江蓠的这份兴趣,这一次,似乎来得太迟了些。
      “呼延樰,出生于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学历史教授,他从小跟随父母辗转于各地,一家人的生活十分平静幸福。变故发生在他十八岁那年。他高考刚刚结束,父母就在一次考古挖掘中因故双双去世,自此,呼延樰开始了独自一个人的生活。他顺利地读完大学,按部就班地开始工作。一切就按照普通人生活的正常轨道展开。但是,四年前,他突然辞去了工作,开始专职写作。一年后,因处女作《古玩收藏室》崭露头角,成为一名有相当书迷的青年作家。”
      “呼延樰,出生于高知家庭,父母都是大学历史教授,从小跟随父母辗转各地,一家人的生活平静而幸福。十八岁那年,其父母因公去世,此后,他一直独自生活。大学毕业后,曾有短期的工作经历,但不久即辞职。辞职的最初一年,他又重新背起行囊,开始了辗转流浪的生活。一年后,他回归本市,开始闭门写作。平日交友不多,交际圈有限,生活状态基本属于半隐于市。经反复考量,兹符合成为‘笃观’计划所要求之被观察者。时间自2017年9月1日起。”
      同一个主角,两段相似的话,显然非決后面所说的内容给江蓠的触动更大。
      直到非決说完很久后,江蓠好似才回过神来。而在她失神之时,她的嘴角一直挂着一抹若有所思、似是而非的笑。
      “真是巧了。”江蓠道:“非決,原来你对他竟然也很感兴趣。”
      “感兴趣的不是我。”
      “哦,那是谁?”
      非決轻瞥江蓠一眼,他自然听出了江蓠尾音的上扬,“在这份文件下面,签了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是韩霁。”
      “哈哈哈……”也不知是为了掩饰她的惊讶,还是她真的觉得好笑,几乎在非決的话一说完,江蓠就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峰回路转,看来起因竟然在于韩霁自身。这件事,呼延樰当然也不可能知道。仔细想想,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那么,我会再来的。”
      说着,江蓠已经跨上了机车。
      “看看下一次,我们又将会遇到什么样的惊喜。希望很快就会再见,非決。”
      “轰轰——”
      机车启动的声音虽不刺耳,但对于非決来说,也属于相当严重的噪声了。因此,非決立即往后退了退。
      这时,江蓠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自机车上回转身,盈盈一笑,好似才刚想起来似的,问:“非決,你知道须觅去了哪里吗?”
      隔着腾起的烟尘,非決也回望向她,淡淡道:“不知道。”
      “真奇怪,他居然也不见了踪影……”
      伴随着这一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叹息,江蓠终于扬尘而去。
      非決回到小楼,走进客厅时,薛雾仍站在窗户边。可想而知,刚才,他定然目睹了非決与江蓠谈话的全过程。
      客厅的矮几上错乱地放着一堆零散的文件,其中有些文件上,已经被人用红色的粗笔划出了很多内容。显然,刚才在江蓠来之前,薛雾和非決两个人正在研究这些文件。
      “刚刚她离开之时,为什么会提到须觅?”
      在与“储梦图书馆”相关的人里面,薛雾最不了解的人就是须觅。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他也失踪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江蓠会提起他?
      薛雾没错过江蓠说这句话时,朝窗户这儿一扫即过的目光,她应该是察觉到了窗户后有人,而且这句话似乎也正是对着他说的。
      “须觅向来随心所欲,毫无约束,他的消失,或许只是因为他又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事。”
      非決和薛雾,一人站在客厅入口处,一人站在窗户边,隔着这不长不短的距离,二人静静看了对方许久,又或许是二人各自想了对方所说的话很久。
      接着,非決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重新开始整理起薛雾带来的文件。
      是的,这些文件全部都是关于韩霁的,全部都是关于韩霁在失踪之前所做的事。这些也都是薛雾这段日子以来全部的调查结果。
      在今天之前,或者说在看到这些文件之前,二人都没有想到,韩霁与呼延樰的牵扯竟然会这么深。原来,呼延樰竟然会是韩霁的观察对象。
      这天,非決和薛雾几乎忙碌了一整天。
      傍晚,薛雾带着所有的资料离开了。非決看了看留在桌上的备份,然后,他决定去一趟“储梦图书馆”。
      非決到时,他恰好看到一位拜访者刚刚走进“储梦图书馆”。于是,他就在外面的吊椅上坐了下来。
      “储梦图书馆”外,从无日夜的变幻,也无明显的四季,因此,这里的景色就如同人的梦境一样,几乎随时都在变,人们随时看到的可能就是另外一番风景。
      所以,当非決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自己似乎已身处一片茂密的森林时,他并没有十分惊讶,相反,他只是闭了闭眼,似在认真感受森林里的声音和空气流动,不一会儿,他已确定了他要去的方向。
      森林的西南方,某一处树屋。
      非決还未走近,便听到自头顶有声音传来,“呵,非決,你竟然真的能找得到这儿!”
      声音里不见讶异,只带着几分嬉笑,几分调侃,还有几分高兴。
      非決几乎毫不犹豫地抬头,接着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放松地倚在树屋栏杆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须觅。”非決叫道。
      须觅立刻笑道:“是我,是我!好久不见了!”
      非決打量他一眼,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须觅理所当然地道:“度假啊。”
      非決不再说话,也不再前进,竟似准备转身离开。
      须觅一急,连忙从树屋上跳下,几个跨步迈到非決身前,挡在了他的前面,“你怎么现在就走?我多久没见你了,咱们好歹是老朋友了,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走?”
      “我没有时间与你闲聊。”
      “你不是来见无明的吗?那个拜访者还没有离开,你现在还见不到她。”
      非決顿了片刻,又看了须觅一会儿,才道:“那你想说什么?”
      “说说你,林景,薛雾,无明,或者呼延樰什么的,都可以啊。”
      须觅期待地看着非決。
      而非決却不为所动,只道:“既然是你先开的口,不如就先说说呼延樰吧?”
      “呼延樰?那个同千槲长得很像的家伙吗?”须觅皱眉道:“难道他又惹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他就住在我那里。”
      “那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须觅忽然微低下头,小声问:“你想我说他什么?”
      非決无声地看着他。须觅察觉到头顶盯视的目光,不得不抬起头,话语里已隐隐带了几分不耐烦,“不是,我是真不知道。谁知道他为什么和千槲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而这个时候偏偏千槲又失踪了?接着韩霁也失踪了,葉罗又离开了?这实在太巧了,不是吗?”
      “或许是。”
      “但谁又知道千槲到底在想什么呢?就连葉罗,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选择那样做……”须觅及时地收住声音,有些心虚地瞟了瞟非決。
      “那接着说说你吧。”
      “说我?”须觅眼珠转了几转,用一种懵懂的语气问:“说我什么?”
      “先说说你为什么在这儿。”
      须觅漫不经心地道:“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度假。”
      “那就下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离开?”
      显然,面对须觅的故意佯装,非決采取了一种迂回的对策。
      “我又没有刻意选择,非決,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一向随心所欲惯了。”而须觅似乎也选择了继续回避。
      “好,那你准备什么回去?”
      “让我想想。”须觅竟真仰起头,开始仔细思索,“这一次,我还打算去冰岛、澳大利亚、亚马逊河流域、两河平原……这么算下来,怎么也得花个一年半载吧。”
      “祝你旅行愉快!”
      说完,非決绕过须觅,再次准备离开。
      “诶,不是,非決,你这语气也太冷淡了点吧!我们可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了……”须觅有点不高兴地瘪起了嘴,“你竟然就只用这么一句话送别我?且不说我们已经认识多久了,也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知道你为人就这样,平常不爱说话,说话也很简短,但对于即将远行的老友,你的送别词……你就不能改改吗?”
      须觅似觉得甚是委屈。
      非決却道:“这不是我的送别词。反正,如果你想见我,我们其实随时都可以见面,不是吗?所以,这不是我的送别词。”
      “可我真的是要离开了……”须觅声音低低地道:“真的,不骗你,真的很久都不会再见了,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其他地方……算了,不是送别词就不是送别词吧,虽然我的确要离开了……哼,但是想想,我还是有点不高兴,我告诉你,非決,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再见,哼……”
      须觅的离开也一如既往地任性。
      当他离开的刹那,非決只见头顶仿佛被树木完全遮住的天空突然被人从中间强行撕开了,而且撕开的那一面正对着“储梦图书馆”,非決从撕开的口子走出,当他的脚完全离开森林时,他眼前的一切也消失了,他又重新站到了“储梦图书馆”门前,那两扇镂空雕花的古色大门也已为他重新打开。
      无明坐在低低的门槛上,似乎正在等着非決。这一刻,非決忽然发现,无明是这么的小,而她身后的“储梦图书馆”却是那么的大,那么的空。
      “江蓠刚刚离开,她带走了呼延樰。”
      非決走近无明,问:“她还说什么?”
      “她说,”无明倏地抬头,直视着非決,“你在调查韩霁失踪之前的事。”
      “不是我,是薛雾。”
      而薛雾的出发点和目的,显然都是为了韩霁。
      “还有呼延樰。你们也在调查他,是吗?”
      “是。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偶然发生的。”
      “那,我能做点什么?”
      其实,在刚见到无明的时候,非決就已察觉到了无明今天有点不对劲。她的情绪很低落,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无力。虽然她的眼神依旧坚定,但她仍然像一个迷途的小孩,似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离开之前,须觅什么都没对你说过吗?”非決忽然问。
      “他说,让我们不必去找他。他现在也不会见我们的。但是,如果时机到了,他就会回来了。”
      非決和无明其实都能隐隐察觉到,须觅应该是在回避他们。然而,他为什么要回避他们呢?
      非決不知道。
      无明也不知道。
      除非,他有不得不回避他们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又可能与最近发生的事有关。
      非決只能这样揣测须觅仓促离开的动机。
      “非決,下一个预约的拜访者在五分钟后。你这次来,到底想说什么?”
      就在非決失神的短短时间内,无明已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既然只有她还待在这里,那她必须守护好“储梦图书馆”。今天她想不出办法,明天她会继续。
      “我想问你,有没有看过呼延樰电脑上最新的第二卷?”非決问。
      “没看过。”
      无明缓慢地从门槛上站起身,“我想,你也应该没看过,是吧?其实我们担心都不是这个。我们并不担心他们会在那个虚构世界中遭遇什么,或者遇到什么困难挫折之类的,因为,这本就是生活的常态,生活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或者风平浪静,这世所共知。姐姐和韩霁也不可能不明白。我们担心的只是,他们可能永远摆脱不了这种境况,或者是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不是吗?”
      “是。”非決应道。
      如果他们永远陷在那个虚构的世界中……
      几乎每次脑中只要一浮起这个念头,非決就不想也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韩霁与葉罗都可以算得上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不多,如果同时失去两个,无论怎么掩饰,他的心都会痛苦吧。
      “我不担心他们遇上任何事。”
      “那么,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也相信自己。”
      无明话音刚落,廊下的风铃便准时响起了。
      无明看着出现在非決身后有点茫然无措的人,指引着拜访者进门,道:“我是这里的主人,请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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