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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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冈查洛夫醒来时只感到头痛欲裂，脑子仿佛成了一团浆糊。他昨天倒下后在地上躺了一夜，现在胸口有点闷。他揉着头，把安东内奇的腿从身上挪开，那脱了胶的鞋底在他衣襟上蹭了一道污痕，他拍了几下便不管了。
炉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屋子里只剩下一点余温，同伴们因为寒意而挤成了一团。他将安东内奇放平，小心地站起身来。突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惊恐地瞪大了眼。
“这是什么？天啊！这是什么？”
——门口的空地上，堆满了小山样的武器。
他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一路上不知踩到了谁的手，那人在梦中咒骂了句，翻了个身。他置若罔闻，只愣愣地望着那里。
“喂，快醒醒，快醒醒！有人——”
他终于回过神来，那绝不是正常的，在昨天，那里绝对没有这些武器，而这也不是他们能搞到的。有人来过这里，而他们都没有察觉。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在不惊醒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搬到这里？是异能者！他几乎是瞬间得出了这个结论，可这并没有让他安心，异能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当然是神啊。”
“什？”
他猛地转过头，阿基梅奇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他的神情激动而克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他的嘴角勾成夸张的弧度，他没有看他，就那样带着凝固的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堆武器。
“这到底是？”
“你昨天不是说了么，这是神明的恩赐啊。”
冈查洛夫愣愣地看着他，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嘿，兄弟们，醒醒兄弟们！快看啊！让我们感谢伟大的救主！”
阿基梅奇手舞足蹈地走上前去，抽出一把枪来，那座小山发生了小范围的崩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众人从沉睡中醒来，大厅内变得吵嚷起来。而他只爱怜地抚摸着枪管，上了膛，冲着天花板按下扳机。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子弹倾泻在水泥板上，四处溅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所有人一下子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狼狈地四处逃窜。
“什么？什么？”
“敌袭！”
“该死的！”
桌椅被踢翻了，酒瓶滚到了谁脚下，被一脚踩碎，玻璃扎进了鞋子里。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顾着往最近的掩体里钻。伊万猛地反应过来，操纵着大地给众人升起了防护墙。在大地遮蔽了他的视线前，他看向了阿基梅奇，他的脸上还带着那僵硬的笑意。
弹匣似乎被射空了，外头没了动静，伊万小心地移开土墙，只看到一片狼藉，阿基梅奇还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就像是断了电的玩偶。
“阿基梅奇？”
他没有反应。
冈察洛夫缓缓向他靠近，异能持续发动中，随时都能从阿基梅奇脚下暴起，将他埋起来，连同那些诡异的武器一起。事实上，他怀疑那上面有什么诅咒，或是被施加了触发式的精神系异能。
“你还好么，阿基梅奇？”
“简直不能更好了，伊万，我只是，”他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个歉疚的笑来，“抱歉，我只是太兴奋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他再次变得亢奋起来，激动地指着那堆东西。
“看到了么，大家，是武器啊！我们有武器了，是神的恩赐！”
冈察洛夫心道不好，脚下的异能蠢蠢欲动，大地仿佛海面般波动着，而阿基梅奇浑然不觉，他似乎还在宿醉中，一心只想和同伴们分享喜悦。
“大家小心。”
他提醒着众人，而所有人顺着阿基梅奇的指引，似乎终于看到了那一夜之间出现在门口的小山，他们激动地嚎叫起来，越过他，冲上前去。
“哦哦哦是武器！”
“武器！！”
“喂，等等……”他仿佛巨浪中的孤舟，颠簸着被冲倒在地，匍匐着看着众人的狂欢。
“诸位，诸位，”他看到阿基梅奇向下压了压手，众人配合地收了声，“这是命运，是上天的感召，是神明的恩宠！祂听到了我的祷告，赐下如此膏泽。我们是神选之人，我们注定不会蹉跎在这悲叹的命运中，我们必将做出份事业！神明赐下了武器，这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将要统治这里！祂要我们统治这里！”
“统治贫民窟！打倒他们！”
“命运属于我们！”
“我们是神选之兵！是天选之人！”
“乌拉！！”
破旧的废弃仓库里，所有人都看着那堆武器，他们神情兴奋，眼里闪着恶狼般的光。
冈察洛夫站在人群外，看着过于亢奋的众人，大概是宿醉的影响，或是武器山带来了过于强烈的冲击，他们明显失了理智。情绪是会感染人的，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醺醺然的亢奋中时，就再难冷静下来了。他还是觉得这之中有哪里不对，他必须做点什么，在一切加速滚动前。
“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好？”他提高声音，打断了那沸腾的情绪，所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要紧张，伊万，他对自己说，我们是家人啊，家人之间不就是有话直说么？
“你们看，我们只是个小组织，人头甚至不及别的组织的一个小队，这不是一点武器就可以弥补的差距，若是挑起战争，那不是我们可以收尾的，我们真的要这样做么？其实我觉得……”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可还有你啊，冈察洛夫！”涅瓦利德打断了他，“别忘了你的能力，我们有了你，再加上这些武器，我们就没什么不能战胜的！你可是异能者啊！嘿异能者，多么神奇的事儿啊！这样的能人异士竟然会埋没在贫民窟里，多不合理。看啊，就连神明也看不下去了。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这是神明的启示，所以神明来到了这里，将武器送到了我们手里！”
他说到最后，俨然已经要盖棺定论，冈察洛夫赶忙说道：“但是，还不能确定是谁放在这里的，我是说，神明什么的也太……如果是异能者呢？万一他不怀好意呢？要是他找上门来又该怎么办？这里已经暴露了，这里已经被入侵了！这些东西就是宣告，下一次，再下一次他就会割破我们的喉咙！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马上！对，我们必须离开，他已经找到了我们，他降临在了这里！要赶快……”
他越说越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连空气都稀薄了，冷汗从他额上冒出，下颌不受控制地扇动着，在他说话时僵直变形。他挥动着手，似乎是在推拒着什么。从指尖传来一阵阵的麻意，他明明踩在大地上，可脚下却显得如此绵软。
“伊万·冈查洛夫！”
阿基梅奇厉声喝斥，冈查洛夫从神经质的紧张中清醒过来，他大口喘着气，感到额头一阵清凉，像是有风灌进了那里。
“我……是？”
“你刚刚太过焦虑了，冈查洛夫。”阿基姆·阿基梅奇永远是那么可靠，轻易地驱散了他的不安。
“是这样么？”
“宿醉带走了你的灵性，蒙蔽了你的精神，你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看到意外之物时受到了过分的惊吓。听着，冈查洛夫，没有人来过这里，以我阿基姆·阿基梅奇的名义保证。”
“没有人？”
“事实上，我清醒地看到它们出现在这里。”
大家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又开始骚动起来，阿基梅奇并没有在意，只用他那双灰黑色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伊万。
“是的，我祈祷，于是我看到了神明的回应，”他从领口扯出条铁链，那上面挂着个苍白的十字架。他虔诚地将其捧到了眼前，“神明于光辉中将下了恩惠。”
伊万·冈查洛夫恍惚看见它在发光，如此圣洁，如此纯净，像是冬日的阳光，冷冽而清澈。
“原来……是这样么。”
伊万·冈查洛夫恍然道，随着话音落下，仿佛有什么樊笼被打开，恍若有一双巨手揭下了蒙在他心头的帷幔，他似乎也被那看不见的神明洗涤了精神，灵台一片清明。众人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紧盯着他看。
“那么，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乌鸦’了。这次他们劫了我们的供奉，而上次他们抢走了酒，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呢！夺人食粮还抢酒，这是在杀人夺命！”
“没错！”
“这是谋杀！”
“是犯罪！”
“是谋财害命！”
“他们要杀了我们！”
他们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那个库罗尔特称霸计划来，这次他走上前去，加入了他们，就像之前的一次次活动那样。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探明情报，‘乌鸦’远比我们强大得多，虽然我们因神明而壮大，但仍不可大意。我们可以先制定个计划，比方说这样……”
“不错、不错，我们要潜伏起来，猛扑而上，撕了那‘乌鸦’的翅膀！啧，还取了个名头呢，别瞧不起人了。决定了，我们以后就叫‘蟒蛇’了，看我们将它一口吞下！‘蟒蛇’的成名战就该是狩猎飞禽！”
阿基梅奇记起前几日看的电视节目，一拍手定下了组织名字。
“哦哦哦！杀了他们！”
气氛再一次变得热烈起来，就像有团火在他们之中点燃了，他们只觉得暖烘烘的，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立马就冲过去给他们一梭子。
“那么，愿神明赐我们胜利！”
“愿神明赐我们胜利！”
他们大声祷告，用力垂着胸口，像是在擂鼓，在宣战，在喊着某种战时口号。
那真的是神明的仁慈么？伊万·冈查洛夫这样想道，可大家是如此快活，那么一定是没错的。他看着阿基梅奇手中高举着的十字架，它似乎被众人热烈的情绪所点燃，笼罩在一种焰色的波动中。他被那强烈的集体意志所感染，心中一片激荡，没错！他们需要战争，于是神明给与他们战争，这是何等的慈悲啊！
于是他合十了双手，加入祷告中。
神啊，愿您的荣光永存。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 2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