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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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察洛夫花了一周来摸清‘乌鸦’的行动规律，那些人只是仗着人多势众再有一批好武器罢了，根本就没怎么费心管理。往常他们输于战力，可现在，再看这个老敌人，只觉得如此地不堪一击。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冈察洛夫看着摊在桌上的情报，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堆武器。
啊啊，是因为暴力。
“那么这里，就是他们的武器库了，”阿基梅奇指着手绘地图上打了叉的某处，“我们在他们巡逻时，放火烧了吧。”
找到武器库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跟着他们走就好了，小组织的武器库通常就是基地本身，而那帮人的反侦察意识更是糟糕到令人窒息。但这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好事。没有人反驳首领的话，若是以前，他们还需要想办法夺走那批武器，可现在的他们早已看不上那堆破铜烂铁。
那一天他们躲在邻近的屋子里，看着‘乌鸦’的人耀武扬威地从大门处出去。待人走远了，他们绕到了武器库的后方，巡逻的人还要半小时才会来到这里，这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他们自然是没有钥匙的，但是他们有冈察洛夫。于是大地挤压着，张开了一个通道。
行动很顺利，直到他们绕回原处，直到火光跳跃爆破声传来，值守的人才发现不对，冲出来慌忙救火。他们从窗框里盯着那处，火烧得正旺，烧化了一地的积雪，就连台阶都重新露了出来。黑洞洞的窗框里偷偷地探出了钢铁的枝条，开了花。
‘砰！’
那是贫民窟的礼炮。
等到‘乌鸦’终于回来时这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废墟。他们扔下了手中的战利品，朝着同伴们的尸体奔去。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天啊，格里蒙卡！这是怎么了，是谁！”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颤抖着将人抱起，可尸体自然是不会做出反应的。首领首先放下了尸体，他抬起枪，用他那鹰隼般锐利的视线扫视着四周。
“出来！”
他大喊道。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部下们似乎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从悲痛中醒来，不，那悲痛化作了愤怒，甚至有人克制不住地开了枪。
首领没有斥责他，于是这成了某种信号，他们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任由那团火焰灼烧着神智。子弹打在墙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像是激烈的冰雹，在最猛烈的寒风中砸在窗子上。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的枪声，在他们射完一轮子弹后，便又安静了。
“首领……”
他们看向为首的那个男人，眼里跳动着复仇的火焰。
首领抬起了手。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那栋废墟发生了爆炸，有人在那里安置了大量的烈性炸药，它发挥了一处废墟最后的作用，飞溅的石块落到了他们身上，砸断了他们的脊柱，他们慌忙地护住身体，于是骨头被击碎了。这是一处陷阱，从他们回来的那一刻便踏入了某人的狩猎场，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件事，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冲啊！弟兄们！”
阿基梅奇大喊着，从墙后面跳了出来。他之前从未摸过机枪，不过短短几日根本不足以上手，但是那又何妨，他只需要学会按下扳机就够了。只需要提着机枪冲着那边扫射，便会有人中弹倒下。敌人被压在石块下，拖着伤腿，杀死他们就像收割稻谷一样简单。
突突突突突突的枪声震得人耳朵生疼，而他们只觉得畅快极了。他们也不知道杀的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倒下了几个，直到子弹射空，手腕麻木，生疏的手法变得熟练起来，对面再无一个站着的人，他们赢了。
“神啊，感谢您！”阿基梅奇站在尸首堆里，合十了双手，神情温顺，像是最为虔诚的信徒。
大概确实是神明的旨意吧，他们顺利地吞并了‘乌鸦’的地盘。壮大后的组织接收了更多的人手，在第二个赐福日后，他们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组织，接着是第三个。贫民窟仿佛燃烧了起来，到处都充斥着火光，所有的组织都在火拼，疯狂地杀戮着。战争在这里爆发，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束，仿佛一切都被按下了快进键般，两个月后，他们就已经是成了平民窟说得上话的组织了。
“首领呢？”
冈察洛夫拿着面包进来，他们早已换了基地，更大的房子，更坚固的防御，不需要用小土堆填补缝隙，屋内烧着充足的炭火，满溢着食物的芬香。这里浑不像个贫民窟的冬天了。同伴们坐在干净而舒适的沙发上，面前是崭新的木质桌子，他们正在打牌，只在他进来时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加理会。
“出去了。”
“这样啊。”
冈察洛夫放下了面包，那干瘪的小面包在那堆美食面前显得如此寒酸，看着都有点可怜了。他看了会，又拿起一个塞进了嘴里，味道还是那么糟糕。
“既然不想吃就别吃啦。”
涅瓦利德横躺在椅子上，往嘴里灌着热牛奶，还一边嚼着坚果，牛奶从嘴角漏出来，在他的宝蓝色胸衣上流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你坐起来好好吃吧？”
“有什么关系啊，麻烦。你才是，拿那种东西回来干嘛。”
涅瓦利德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无法让他提起劲来，冈察洛夫看着那满桌的珍馐，乳白色的液体装在带着金色花边的瓷器里，散发着甜美的芳香。这是神赐予他们的食粮，而他们满怀着感激之情，为神明献上最真挚的祷告。香味刺激着嗅觉，唾液在口中分泌，他的口中湿润了起来，他咽了下去，带走了面包那糟糕的口感。
“阿基梅奇呢？”
他又一次问道。
“伊万啊，你说他许了什么愿？”
冈察洛夫找到阿基梅奇时，他正在大街上炫耀着新得的武器，那是一个便携式火箭筒，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改造，定向轰炸加连发上弹也变得方便许多。满场的炮弹炸得尘土飞扬，阿基梅奇就站在混乱的中间，狂笑着看那些人仓皇逃窜。
冈察洛夫发动了异能，用土墙顶着碎石才得以靠近，炮火轰在了墙上，大地都仿佛在震动。
“阿基梅奇，是我，冈察洛夫！”
他高声呼唤，待到外面安静了下来，才灰头土脸地从沙土堆砌的防护中出来。外面自然是一片狼藉，尸体混着血污与沙土躺在地上，他在那堆尸体中还看到了一个幼小的孩童。他身上那光鲜的衣服早已污浊不堪，泥沙与雪水掺杂了血污，在那上面随意地涂抹着，他比野狗还肮脏，半截身子被压在石块下，那双眼永远地闭上了。
“啊，来得正好，冈察洛夫，把这些都埋了吧。”
阿基梅奇说这话时并没有看他，他的脚站得笔直，他的手似乎是承受了过大的冲击，显得有些怪异的僵直，正僵硬而迟缓地擦拭那具火箭筒，膛管的余温是那样温暖，都要将他融化了，于是他的神情便也融化成了迷醉的笑意。
愤怒么？悲伤么？冈察洛夫问着自己，只感到心中什么都没有，他按住了胸口，十字架烙在他掌心。他仿佛被灼伤，惊醒过来，于是他平静地抬起了手。
大地掩埋了一切。
“我记起来了。”
“什么？”
他今早曾看到过那孩子，在离这里两个城区的地方，穿着锃亮的小皮靴，边蹦跶着边往嘴里丢糖果，哼着跑调的曲子，金色的头发柔软而灿烂，像个小天使，他好奇地看着四周，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般。他捧着面包，远远地看到他，便忍不住自惭形愧，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首领，这样是不是……”
“嘿，你在说什么啊冈察洛夫？神明保佑着我们！再说，谁会在意他们呢，谁又在意我们呢，死在这里，被雪埋了，又有谁会追究呢？”
冈察洛夫看看那块新翻了的土地，再看看首领，只觉得他应该还有什么话要说，可心中空落落的，他要说什么呢？他努力地回想着，终于抓到了那一丝话尾。
“涅瓦利德说，这次的武器很好用。”
一时间念头通达，首领也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直夸赞火力强大定位精准，简直指哪打哪打谁谁死，堪称战争利器。
“我们一定能更为强大！”
“啊哈哈，那真是太好啦，首领。”
他们回到基地后又大肆庆祝了一番，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那位孩子，那个可怜的误入的小天使，会毁了一切。他的母亲做好了吃食，却没有等到回巢的小小鸟。她坐在桌前，看着那热腾腾的蒸汽结了冰，等到隔壁的打闹声消停，等到楼下再次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都没有等到那小捣蛋鬼回来。她就那么坐在桌前，公寓楼的第三层，灯亮了一夜。第二天，她呆愣愣地看着屋子，突然，像是从什么噩梦中惊醒，她从椅子上弹射起来，翻出最好看的裙子，裹上皮毛斗篷，戴上了一顶火红色的宽檐帽。她对着镜子转了圈，将美丽的金发打成卷，往明艳的脸上扑了粉，在小巧的唇上涂了膏。
她踩着高跟的靴子，进了外交官的府邸。
“西罗特金，我可怜的西罗特金，呜呜呜……”
她靠在外交官的臂弯里，抬起那美丽的头颅，流下了泪。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