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堂公子》太涩琴

3、第 3 章

　　浥曲公竟然来了。
　　失踪多日的老管事突然出现，吩咐亘盈做好迎接浥曲公的准备，将许多以前紧锁的宫殿都打开，第二天大批车马前来，许多奴仆抵达兰山行宫。一群人忙了好几天，将这些许久不用的宫殿全部打扫干净。
　　主人对浥曲公的到来似乎漠不关心，但是来清扫的奴仆似乎带来一个主人很感兴趣的消息。多日不理朝政的荒王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妙啊。”主人终于露出笑容，“这天下要大乱了。”
　　亘盈不理解他说的天下大乱的意思。在他看来，现在的天下共主虽然人事不省，但是还有已经册立的王太子，只要王室子嗣血脉不断，天下诸公侯还臣服于王室，这天下必不会乱。
　　浥曲公终于带着长公子与一干随从抵达兰山行宫。浥曲公与长公子住在主人所居住的主楼，多日不见的主人终于出现，他盛装迎接了国君父子，各类仆从按品列班。亘盈虽然是浥曲公的侍官，但是因为被发配给行宫主人，所以只能服侍在远处，他看着衣着玄衣的主人，深色礼服映衬得他的外貌更加显眼。
　　旁边的女官发现了亘盈的目光一直在主人身上打转，轻轻一笑。
　　自浥曲公及长公子入住以来，这行宫人气兴旺了许多，但是亘盈却也失去了与主人说话的机会。浥曲公自带随事，亘盈只能在自己的住处和厨房之间往来，偶尔去主宫送一些东西，但是往往也都是放下东西就要立刻离开。亘盈没有什么活可干，大部分时间在自己睡觉的宫殿里看书简。虽然不似之前寂寥，可是亘盈却觉得有些失落。他非常怀念与主人促膝相谈的日子，手持一杯茗，在惬意的午后聊着主人过去的故事。他觉得主人还有很多故事，但是他并不是想听这些故事，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主人讲了什么，他只是喜欢看阳光在主人黑发上微微的柔光，和长睫毛在如海水般眼睛里的倒影。
　　这日浥曲公不知为何突然起驾，一批侍卫与仆从跟随，离开了行宫。他们走得诡秘而突然，迟钝的亘盈也觉出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亘盈走进伙房，房内空无一人，却有一锅烧好的热水就晾在那里，此时进来一位侍官，亘盈问起这热水是做什么用，侍官想了想，也许是长公子要洗脸。
　　“既然如此怎么不送去？要放凉了。”
　　“往常应该是浥曲公的仆从端送热水，但是今早他们随浥曲公匆匆离开，大概是忘记了吧。”
　　侍官离去之后，亘盈看着那盆热水，鬼使神差端了前往行宫主楼。
　　主楼大门虚掩着，此时楼外没有任何的侍卫与仆人。亘盈猜想那些人应该是随浥曲公出去了。他端着热水站在一楼，看着熟悉的柜子与扶案，却不见主人。他看着曲折的楼梯，通往隐秘的二楼。他踌躇了，一种诡异的好奇心在心底激烈地膨胀，他想起最早遇见的主人的地方就是这个楼梯的转角，后来的日子里他虽然经常与主人共进午餐，但是从未走上过这阶楼梯。
　　他知道自己身为侍官，上楼前应该通报一声，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双腿却被不知名的力量驱动着，他静静地端着铜盆，他的一只脚踩在古旧的木制楼梯面上，发出咯吱一声，这一声虽然不大，但是亘盈脖颈上的汗毛还是竖了起来。
　　他停了一停，没有任何异样，于是他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脚步声，慢慢走上二楼。这是亘盈第一次看见主宫二楼的陈设。二楼比一楼低矮，面积也小很多。楼梯左面是一张暖阁，上面有一书柜，榻上有扶案，右面是一处隔断，亘盈听见隔断里传来窃窃私语。
　　“荒王崩，这天下要启事了……”
　　“我才不管崩不崩的，我只要你。”
　　“别……现在被浥曲公发现了，你就是不孝与忤逆之罪。”
　　“君父早就出去了……好人，你想死我了，这几日君父一直在身边，不得机会，你先让我亲热亲热，咱们再说别的……”
　　“你自身难保了，还想美事呢。”
　　“我怎么就就自身难保了。”
　　“浥曲公想要废了你，册立庄姬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的？”
　　“我虽然人被囚禁，但是眼睛和耳朵都在外面。”
　　“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庄姬受宠爱，庄姬的儿子也聪明伶俐，你虽为长子，但是母亲却亡故，而今浥曲公还无夫人。”
　　“……这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你知道庄闵姬吗？”
　　“这女人又怎么了？”
　　“这女人可能帮上大忙了。”
　　接下来的声音更加低沉，亘盈不由得凑近了听，还是听不太清，这时候长公子发出一阵笑声。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好人，你都这么替我着想了，能不能不扫我的兴，一会君父回来了，你我又不成了。”
　　一阵沉默，主人说道：“孺子不可教……”
　　亘盈听见里面传来很剧烈的家具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长公子粗重的呼吸声。亘盈愣了一下，整个脸都烧红起来，他没有想到主人与长公子还有这层关系。
　　亘盈虽然迟钝，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浥曲公为何要将主人囚禁在这个地方，主人虽然表面很顺从，但是他的内心还保留着身为蛮夷之后的野心与杀欲。
　　这时候亘盈发现隔断的垂门没有关紧，他从门缝之间看到主人与长公子，主人衣衫凌乱地跪在榻前，长公子在他身后，亘盈惊住了，虽然早就有准备，但是看到这场面手里的铜盆还是掉到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亘盈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主人这时候抬头，也从门缝之间发现了他。他迅速使了一个眼色，亘盈急忙后退。
　　“是谁？！”长公子气急败坏地吼道，声音都颤抖了，亘盈知道长公子与父亲侍卫有不伦的关系，如果传出去长公子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长公子不会放过自己。
　　主人却娇嗔地说道：“看把你吓得，这楼里的侍从都被我遣散出去了，根本没有人，你太用力，把我放在外面的铜盆都震掉了。”
　　亘盈急匆匆地，几乎也是飞也似的离开主宫楼。他到了外面，没有人发现他。他一路跑回自己的住处，心狂跳不止。他知道主人发现了自己，也庇护了自己，不然被长公子知道，自己一定没命了。他躺在席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在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之后，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主人衣衫凌乱，黑发雪颜的样子，他之前没有见过主人的这幅姿态，甚至都没有想象过，他在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主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他觉得世界崩塌了。
　　他为什么和长公子有这层关系？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果然蛮夷之人不可教化吗？
　　他不知道，如果浥曲公知道，长公子因为是公子，顶多受点惩罚，但是他会死得很难看吗？
　　无耻！无耻！
　　虽然激烈地叫嚣着，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这猛烈的抨击之下浮现出来。
　　可是主人的这副样子，真的好美……
　　他娇俏的说话的姿态，也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好想听他再多说点……
　　既然都是无耻，主人与长公子可以，那么我也……
　　亘盈的脑袋里像炸开一道惊雷，他又猛然坐起来，给了自己一巴掌：“亘盈，你在想什么！你也配？”
　　虽然那个声音被这一巴掌吓没了，但是主人披散的柔顺的黑发和凌乱的衣服里裸露的那一点肌肤，却还在脑子里来回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