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53、Chapter 52

　　既然已经有了想去的学校和专业，在填志愿这件事上，其他的也不需要多想了。
　　何栖和温行止保持着联系，虽然这联系有些过于频繁了，无论是大事小事，都是要向对方倾诉的。

　　但总归是何栖说得多些，不是面对面说话，温行止反倒更加拘谨了，谨慎得很，一句话要翻来覆去好几遍，确认再确认后，才会发给何栖。
　　如果何栖好一会儿都没理他，他心神就开始飘忽了，心里掂量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有问题。

　　在这份感情中，温行止从一开始，就处于劣势。他自己没觉得，可心底那股隐隐的自卑和难受从未散去。
　　或许是从小到大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过来的，而他早已习惯。

　　在等录取结果的同时，温锐参加了中考，温行止作为哥哥，也为妹妹实实在在紧张了一把，最后还是他在那几天接送照顾温锐。

　　“哥哥，我想吃冰淇淋，好不好？”温锐单手拿着装有文具的袋子，穿着简单的米色长裙，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分外乖巧。

　　温行止想，父母更喜欢妹妹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明是同一个父母生养的，为什么他和温锐的性格会差的这么多。

　　为免父母担心，打电话和他们说了声他带妹妹吃冰淇淋去了，温行止带着妹妹来到了冰淇淋店，要了一个草莓巧克力双拼口味的，和妹妹坐在店内等待。

　　“哥哥你不吃吗？”温锐突然问道。
　　“啊，我不吃。”
　　“哥哥的录取结果是不是快出了了？”
　　“是吧，之前就说是这几天，我应该会上A大吧。”
　　“A大……”温锐低声说。
　　不知怎的，温行止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害怕自己去不了A大，这想法一起，就再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他身子稍稍前倾，问道：“怎么了？”

　　正好这时，叫的号刚好是他们的。他顿了顿，起身去取了冰淇淋回来。回来时，温锐困惑地看着他，说：“哥哥你不是去S大吗？”

　　“是A大，锐锐你记错了。”温行止说。

　　“可爸爸说的是S大。”温锐说，“还说让我以后继续努力，去当你的学妹呢。”

　　难道他把志愿填错了？不会的，虽然S大比A大好，但是，隔的距离可不是一点点远，而且代码也有差别，怎么会填错。

　　温行止想起当时一模成绩出来后，他和何栖的成绩和高考成绩差不多，何栖本来也说让他去S大，是他好说歹说，说自己喜欢建筑，他的成绩去S大，不一定能进建筑系，但是进A大，却肯定能进去，两所学校的建筑系水平都差不多，何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一起去A大就成为了两人共同的目标和愿望。
　　三个月以来，两人一直以此为信念，奋斗着。
　　若是现在说不行了，而且不是考不上，而是因为填志愿时的失误，如何说得过去。

　　温行止皱起眉头，问温锐：“爸爸什么时候说的。”

　　“就填完志愿之后，有天你不在家，陈叔叔来家里的时候，爸爸很开心地说了这件事。”
　　难道是爸把他的志愿改了？温行止心中胡乱猜测，眉头拧得更紧。他又听见温锐说：“哥哥想去A大是因为何栖要去对吧？”

　　温行止没有说话，他根本无心去思考温锐的话。
　　如果妹妹说的是真的，如果何栖知道了他不能去A大，心里会怎么想他，他违背了约定，也无法再和何栖待在一起了。
　　物理上的距离终将造成心理上的距离。
　　而他和何栖，靠得本就不是那么近。

　　而最重要的是，何栖知道了，一定会难过吧。
　　比起自己的想法，他更舍不得让何栖难过。
　　温行止想起来填志愿那几天，何栖每天都要和他说，“温温，你千万别填错了啊，第一志愿是A大哦。”

　　“要是第一志愿滑档了就好了……爸大概也不会允许我复读吧……”温行止边考虑，一边慢慢说。
　　“为什么要复读？哥哥是觉得自己考得不够好吗？”
　　温行止摇了摇头，“或许是不够糟吧，想得到的，越来越远了。”

　　“别这么想，哥。
　　“你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出牺牲？这是你的优势。就算不是受害者，也可以成为受害者。”温锐吃着冰淇淋，轻声说，声音又柔软又动听，“我们本应该得到更多才对，我和你都这么优秀，别陷入误区啦。”

　　“优势？”温行止反问道。
　　“对啊。”
　　温行止的眸子暗了又亮起来，像是在认真考虑妹妹话的语，最后抬起头来，他好像现在才找到父母更喜欢妹妹的原因。

　　“温温，我的录取结果出来了。”何栖刚查到，就给温行止打了电话。

　　“我……”温行止的声音里透出心虚。

　　听出了温行止的犹豫，但何栖没有多想，他问道：“怎么了？还没出来吗？”

　　“……嗯。”温行止没再主动说话，电话里寂静得让人有点心慌。

　　何栖觉得温行止有些不对劲，又好像可以猜到原因，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他去细想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
　　“如果——”
　　两人几乎是同时打破了安静。

　　温行止说：“你先说吧。”

　　“我想你了。”何栖笑着说，说完又觉得委屈，“我都一个星期没见到你了。”
　　温行止一家人出去旅游了，两个星期，这才过去两天，何栖在家无聊得很，这份思念就更显得强烈了。

　　“那我们视频吧。”温行止说。

　　“好啊。”何栖就等着温行止这句话，他本来躺在床上的，立刻坐直了，靠在床头上，理了理衣服。
　　那边温行止挂断了电话，视频电话一拨过来何栖就接上了。

　　“温温，你怎么瘦了？在外面住得不习惯么？”

　　“何栖……”温行止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父母都宠着妹妹，心里难过？”

　　“不是。”温行止看着何栖，他不能对何栖撒谎，也没法对何栖撒谎，可他也没有勇气说出实话。

　　“告诉我吧，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何栖给了温行止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温行止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我……”他说不出口，哽咽声中，他匆忙放下手机，反扣在床上，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何栖看着手机屏幕里的一片黑暗，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也有些颤抖，能让温行止这么失控，还无法开口告诉他的事情……或许他是能猜到的。

　　等到温行止稳定情绪出来，拿起手机的时候，何栖还在，和之前一样，仍笑着看向他，只是那笑容有些假，很勉强。

　　温行止也勉强地笑了笑，“何栖。”
　　“我在。”

　　何栖顿了顿，“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了。”

　　“不！”温行止眼里又泛起了泪光，“我可能没办法和你去，去——”

　　何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努力不让自己的难受表现出来，轻声抚慰着温行止，“没事的。”
　　温行止抬起头，“不是我，是我爸，他改了，我不知道的。”

　　怪不得这几天来，温行止一直有点躲着他，还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也许是心里早已隐隐有了猜测，所以知道的时候，何栖没那么震惊和无法接受。
　　又或许是温行止因为这件事已经几临崩溃，所以何栖没办法和他一样崩溃，他必须要安抚好温行止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了吧，”何栖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温行止顿了顿，眼泪啪嗒往下落，他哭着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去没有你的地方上学，我不想读书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何栖可能会觉得他在开玩笑，但是温行止，是真的会做出来。
　　何栖隔着屏幕看着温行止，认真地说：“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啊？……”温行止还沉浸在对未来不能和何栖一起的难受中，乍听到何栖这么说，思绪还很乱，没明白何栖话里的意思。

　　“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男朋友，和我谈恋爱，你愿意吗？”

　　温行止抿了抿唇，眼里露出迷茫，这就是——受害者的优势吗？
　　好像每一次何栖给他超出界限的好，或者满足他心底的愿望，都是因为他失去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何栖知道他们不能去一所大学的时候，这么冷静？
　　明明何栖说过想和他去一个大学的啊？
　　何栖是不是可怜他，才会对他这么好。
　　不是真正的想和他在一起，才和他在一起的吧。

　　可就算是施舍，温行止也甘之如饴，无法拒绝。

　　“真的吗？”

　　“你不愿意吗？”

　　“愿意。”温行止点点头，终于止住了泪水。

　　“那等你回来了，我们约会吧。”

　　“好。”

　　“好啦，不哭了，”何栖说，“以后也不要再因为这件事难过了。”

　　温行止抿了抿唇，想答应他，可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抹了一下眼泪，看着何栖。
　　何栖歪了歪头，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了，两人沉默着，都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没过一会儿，何栖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温行止放下手机，也许是哭了太久，他头晕得很，眼睛也是胀胀的，他在床上趴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风吹过去，却怎么也抓不住。

　　和何栖的距离，就好像在这个瞬间，突然拉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