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54、Chapter 53

　　温康平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还是做了，就算是不对，没有告诉温行止就擅自修改了他的志愿，那他作为父亲，为孩子选一个好点的学校，有什么错？
　　更何况，温行止和那何栖拉扯不清，看上去关系就有问题——两个男人，走得那么近，连眼神都透着不清不楚，动作亲密得像是恋人，能算是正常吗？
　　他怎么能让这段关系继续这样畅通无阻地发展下去？直到一发不可收拾再来解决吗？

　　温康平以为温行止会来质问他，可查到录取结果的那天，温行止就仿佛是在预料之中，和平常并没有不一样，甚至还过来告诉了他一声，自己已经被S大录取了。
　　想象中的震惊和生气没有如约而至，温康平松了一口气。
　　可是渐渐地，温康平还是发现了温行止的不对劲。
　　每天除了吃饭，温行止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关门，路过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在桌子前坐着，看上去是在看书，但实际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

　　就算是出去旅游也是一言不发，除了偶尔会主动和温锐说几句话，但也不多，仅限于：我饿了，等会去哪或者有些累了。
　　不过旅游结束之后，温行止也不出门去玩了，不想着法子和何栖出去厮混，这倒是也合了温康平的意。
　　温康平越发觉得温行止这只是一时难过罢了，过段时间去了新的学校，新的环境，遇见了新的人，遇到一些优秀的女生，体会到真正的喜欢是怎样的之后，这一切就都会好的。

　　何栖也在想方设法逗温行止开心，可温行止当着他的面是开心的，离开他的时候，整个人周身的气压就低了下来。

　　“温温，我好想你啊，你都回家了，出来见我一面都不行吗？”何栖隔着电话朝温行止撒娇。

　　温行止怕何栖不开心，不想拒绝何栖，本想说好，可话到嘴边，他什么都没说，而是摇了摇头。
　　何栖已经提过好几次了。
　　他想见何栖，可是又不愿意见何栖。
　　他是违背约定的叛徒。
　　见了何栖，他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呢？
　　他害怕，犹豫，纠结，不断地错过。

　　而且父亲不喜欢看见他们俩待在一起，他现在什么都靠着父亲，衣食住行每样都无法独立，根本无法逃脱父亲的掌控。

　　何栖看不见温行止，只能听到温行止的沉默，他继续道：“是你爸爸不允许你出门吗？那我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你家好不好？我们就见一面，我就看你一眼，温温，好嘛~”何栖的尾音拖得又长又婉转，鼓足劲撒娇。

　　“可以视频。”

　　“……那还是算了，你就是不想和我见面而已。”
　　“不是的，我只是……”温行止说不出来话。
　　“我想睡了，挂了。”

　　何栖放下手机，看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突然很想把它撕了，然后扔进垃圾桶里。
　　他扑到床上，拿被子狠狠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何栖确实喜欢温行止，但他自己有时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甚至还有点厌烦温行止，看不惯温行止的娇气和温吞阴沉，温行止的心思他猜不透，温行止自己肯定不会说的。
　　所以他有时真的弄不懂，温行止到底在想什么？比如现在，为什么温行止会不愿意见他呢？
　　以前的温行止，是一天见不到他就会难受委屈的呀……

　　甚至于有时候，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很害怕以后还要继续像高中时代，这么亲密地和温行止相处下去。
　　只有见到温行止，或者能说真真切切触碰到温行止的时候，他才会有非温行止不可、真切深刻的喜欢。

　　不过最近这样，挺好的。最近他也不怎么能看到温行止，也就少了很多烦恼。

　　温行止不想出门，何栖想出去走走，叫了一圈，只有邱泓有空。
　　邱泓倒是也去了A大，虽然和何栖不是同一个专业，但做了两年的室友，以后的联系怎么也不会少。
　　他填A大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何栖和温行止也去，另一半是因为他妈妈的病，需要在A市治疗。

　　两人一起吃饭，话题总是绕不开温行止。

　　“你干嘛老提他啊？”何栖皱着眉说。
　　“正常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恋人都会是开心的吧。”邱泓的话含沙射影的。
　　何栖听出来了，却哑口无言，最后道：“我那是为了安慰他，安慰他而已。”
　　邱泓笑了一下，“你怎么想的，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虽然和以前相处也没什么区别，但不挑破这层关系，他——”
　　“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和你待在一起，说不定只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邱泓说，“他也不一定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
　　“真的吗？”
　　对上何栖有些心慌，又有些释然的眼神，邱泓无所谓地笑了笑：“骗你的。”
　　“你不就是仗着他喜欢你吗？”

　　何栖之前已经喝了一点酒，听到邱泓的话后，又喝了一口，然后缓缓道：“可他，就是喜欢我啊。”

　　“反正我不掺和你俩的事。”邱泓说。

　　“没让你掺和，不过，你说，他喜欢我什么啊？他真的是是喜欢我这个人吗？还是仅仅因为我小时候对他好了那么一段时间？换个人，是不是也一样？他也会拼了命地喜欢吧。而且我一点都不好，脾气差，心眼小，斤斤计较，换个更优秀的人，肯定也一样吧。”

　　邱泓心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打算把他叫出来好好哄一哄。”邱泓知道，他们俩自从说清楚不能去同一个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叫不出来，而且这事又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负责！”何栖突然抬高了音量，带着愠怒。

　　邱泓不知道两人最近的隔阂已经到了这么深的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何栖，“你让时间去为他愈合伤口，那你作为男朋友是干嘛的？”

　　何栖冷冷地说：“我又不是非得和他在一起不可。”
　　“何栖，过分了。”
　　“换你，你能忍受吗？你不觉得他很可怕吗？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他就是在拼命地抓紧我，他每天都抓得那么紧，他不松手，我连口气都没法松。”

　　“……”

　　“我觉得我做得足够多了。
　　“我对他，已经够好了，我也很累的，为了满足他的心愿，我一直在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你以为是我喜欢学习吗？我在乎成绩吗？我有时都会问自己，为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他啊！我也很喜欢他的啊！
　　“你不知道他有多敏感，不知道他有多脆弱，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朋友吗？因为他所有的想法，都得我去猜，去问，他心里怎么想的，一个字都不会告诉我。
　　“和他相处，很累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照顾他的情绪。他是我见过最固执自我的人。他从来不考虑我想要什么，只是在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我都不清楚，我在他眼里算什么。
　　“我是在想办法让他开心，可他已经不接受任何其他的情绪了，不出门，不说话，不回应我，我怎么做？”
　　何栖轻声说：“你说，我怎么做？我好想见他一面啊……我好想抱抱他，告诉他我也好喜欢他，虽然这几年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们以后，一定会在一起很久很久，可他，不给我机会啊，你还要我做到什么程度，死皮赖脸地追着他吗……”

　　邱泓给不出回答，拿过他手里的酒杯，说：“别喝了。”

　　“你说我对他好不好？”何栖拍了一下桌子，把邱泓吓了一跳。
　　“很好了。”邱泓说。
　　“反正我……问心无愧。”

　　何栖开学比温行止早，可临走前，温行止也不愿意出来见他。
　　“真的不想见见我？”
　　温行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我是周日下午的火车。”
　　“嗯。”

　　可临到进站，何栖最后也没能见上温行止一面。

　　温行止站在进站口的阴影处，看着何栖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过安检进站，在众多父母陪伴着孩子的人群中，略有些孤单了。

　　温行止心疼得很，可还是迈不出内心那道坎，他提了提书包的背带，攥着身份证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直到他发现何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的时候，他终于慌了，再也受不了了，几乎没有思考，拿着身份证排上了队伍。
　　他是想和何栖在一起的啊！

　　“何栖！”温行止隔着人群，喊了一声。

　　何栖听到这熟悉但有些飘渺的嗓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茫然地回过头去，一眼就看见了温行止，谁让温行止长得高呢，一米八六的身高，在哪都是显眼的。

　　何栖有些无措，他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回来，乍看到温行止，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躲开他。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温行止快步向他走来。
　　“对不起。”温行止的第一句话就是向何栖道歉。

　　何栖鼻子一酸，快要委屈死了，压着声音吼道：“你不是不想见我吗？现在还来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想见我！”

　　“是我做错了，我没脸见你。”温行止拉了拉何栖的衣摆，小声说，“我怕见了你，就想和你私奔了。”
　　“我好想你。”

　　“想我想到三个月都舍不得出一次门来见我，”何栖瞪着温行止，“骗子。”

　　“没有骗你。”温行止拉着何栖衣摆的手晃了晃，说，“温温不会对哥哥撒谎的，温温这就来见哥哥了。”

　　温行止比何栖高，但脸实在太白净了，又秀气，连说话的声音都刻意放软了，此刻撒娇欲泪的模样顿时让何栖把所有的埋怨都抛到脑后了，虽然还有点生气，但这火是怎么也发不起来了。

　　何栖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别拉拉扯扯的。”

　　“而且我要检票了，你快走吧。”何栖继续口是心非地说，还推了温行止一把。

　　温行止被推得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又欺上前来，“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