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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破云(修) ...

  •   “你不该招惹我。”卿云十指插.入燕然的发辫中,眸中闪过类似杀意的寒光,“你会后悔的。”
      他嘴上说着狠话,双腿却不知何时已地环住燕然的腰,他没有落脚点,像无根的浮萍,燕然是唯一托着他的力量。

      “是夫子招惹我的。”燕然轻扶着他,一点一点沉入了水中,直至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睫毛沾着水,燕然凝望着他。
      “我曾经无数次期盼着,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到夫子就在身边。”
      “就算夫子不看我、不理我,就算夫子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我都会很开心。可即便如此简单的愿望,还是不能实现。”
      “在神衣树下,夫子答应过我,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你。”
      “夫子食言了。”

      卿云垂眸看向燕然,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挺直着背脊、撅着嘴向夫子讨要奖励的倔强小孩。
      “不行,夫子答应过我的!”
      “夫子不能食言!”
      卿云不知道,那些小小的承诺,对燕然来说,竟是那样重要。
      而今,那个小孩已长成大人的模样,而那双他亲手为他医好的眼睛里,亦多出了一些危险的情绪。
      卿云被那目光笼着,忽觉指尖阵阵发麻。

      燕然捧起卿云的腿,让它们更紧地环绕着他,紧紧贴合着他。
      大腿内侧贴着腰际紧实的肌肉,卿云这才发觉,他们之间早已无寸缕遮挡。
      卿云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来自腹部的涌动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燕然,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轻易哄好的小孩。
      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男人气息,那气息可轻易将卿云吞没。

      “夫子舍弃了天台山,舍弃了我,我却固执地守在这里,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燕然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卿云:“是夫子招惹我的。”
      “夫子夺了我的心,却又丢下我,或许在夫子心中,一个承诺,一个吻,都算不得什么,那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施舍罢了,可那些是燕然的命。”
      “是支撑着我,一天又一天等下去的力量。”
      燕然环住卿云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小腹,就像小时候抱着夫子耍赖撒娇一样:“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大逆不道,可我就是这样喜欢着夫子啊。”

      卿云的指尖落在他乌黑的发顶。

      “我不仅喜欢着夫子,还妄想着可以拥有夫子,我就是这样贪心的一个人,”燕然开始以更温柔的方式亲吻着他,“夫子,可以再唤一声我的名字吗?”
      卿云认输般闭上眼:“燕、然。”

      燕然满意笑了,他滑入水下。
      池水没过头顶,红色发带浮在水中,他如人鱼一般行动自如。
      细密的汽泡在他上方腾起,他揽住卿云绷紧的双腿,将头埋入其间。
      月光透过水层,无声地照入他的眼,似在窥伺他们。

      卿云别过脸,咬着自己的手指,浓密的睫毛亦止不住颤抖。
      起风了,池边那一树梨花,如雪花般落下,落在他头上、肩上、水上,随着水面波光浮动。
      “燕然……”手指被咬出了血,卿云弓着身子克制地求饶,“放、放了我吧。”
      燕然没有应答他,他沉在水下,紧紧抱着他,近于虔诚地享用着他。
      这是他从少年时便根植于骨髓的梦,而今,他将梦拥在怀里。

      许久之后,卿云发出一声克制而低沉的悲鸣,神识仿佛被短暂抽离。
      渺渺千余年时光,他从未有过如此羞耻的欢愉。
      这比闭关时的梦魇更可怕。
      冰川在崩塌,燕然在他身体里纵了一把火。
      这火,烧得他原形毕露。

      待到燕然一松开,卿云便身子一软,滑入水中。
      燕然浮出水面,接住了他。
      他失神地寻找着燕然的吻,那是唯一能救他的药。

      燕然没有迎接这个主动向他索求的卿云,而是粗暴地将他摁在池壁上。
      灼烫的热度抵在后面,瓷白的肌肤红了一大片。
      “请夫子告诉我,我是谁?”
      卿云转过头与他接吻,颤声道:“你是燕然啊。”
      燕然却仍不满意,捏住他的下巴:“我是夫子的谁?”
      卿云被逼得可怜,泪光点点,脸上是醉人的红晕:“是,我的,燕然。”

      是,我的,燕然。

      “请夫子永远……”燕然搂过卿云的脖子,狠狠吻了下去,“永远记得这句话。”
      口中津液交缠。
      燕然用亲吻加重这一刻的真实:“夫子不准再赖账,永远永远也别想赖账。”
      “燕然是云夫子的。”

      是燕然,和云夫子。
      不是卑禾羌海仙主,和南境少君。

      卿云在意乱情迷中,亦感觉到燕然对前世的排斥。
      燕然对前世没有记忆,他不知一切的来龙去脉,在他的意识里,那个被卿云思念了三百多年的人是一个情敌般的存在,何况如今还出现了一个元野,他一遍一遍要卿云唤他的名,就是想确认自己在夫子心中的位置吧。
      他满心守着的是与云夫子的天台山十二年。

      卿云的心在痛。
      可他既带着对那个人未曾宣之于口的爱与悔恨,也带着对燕然不该萌生的喜爱。
      这两种感情早已错乱交融,卿云自己也难再分清。

      可就算分清又如何?
      三百年前,他不能爱那个人,三百后,他也不能爱燕然。
      终究是要舍掉的。
      卿云渡不了自己,也渡不了他。

      在这虚幻的梦境里,卿云生出一种与他共沉沦的毁灭感,孤注一掷,不管不顾。
      卿云于水中握住燕然的手,红着眼望他:“我能给你的,只有眼前的我。”
      “你若想要,便来拿吧……”他将自己送上去,如奉上一块易碎的玉,“愿以此长夜,尽君今日欢。”

      凤目含情,玉面带羞,湿漉漉的墨发散乱地沾在他白得透亮的肌肤上,身上带着尚未褪去的红,他像一尊初初苏醒的玉像,被沾染了人间情事、世俗欲望。
      眼前的夫子,仿若天生的妖孽。
      “夫子……”燕然愣了一瞬。
      他未曾想夫子会如此,他萌生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恨不能将他圈在这梦境中,藏起来,让他人再瞧不见他这般模样。

      夫子。夫子。
      曾经少年心中不可亵渎的神,而今是燕然欲的根源。
      燕然疼惜着他,以尽量温柔地方式回应着他,可到了最后,都化作了一团无法控制的火,将两人烧得几欲消亡。

      圆月不知何时已隐去。
      世间万物在卿云心中崩得一塌糊涂。
      他终于亲手撕掉了那高高在上的神的面具,不再做孤冷的明月。
      从前渴望而未敢渴求的凡尘俗事,在此刻变得真实而浓烈。

      乌云在天空聚集着,雷雨积蓄着力量。
      梦境中的天台山,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天。

      卿云被欺负得可怜,汗涔涔的,泪眼迷蒙,全身都透了,墨发湿透,身体透了,心也透了。
      他在神识脱离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灵水泉边的红衣少年。
      少年站在灿烂红霞里,拿着一枝“冰美人”,笑得嚣张:“如若我成了神,你就做我的人。”
      仿佛从彼时彼刻,就注定了会有此时此刻。

      一道惨白惊电划破天幕,那是天在发怒。
      罂粟契约!卿云身上缔结的罂粟契约!
      破坏罂粟契约者,当致天地共怒。
      卿云掌心沉睡的罂粟花,骤然苏醒。
      红色妖姬怒放着,耀起红光,在夜幕下,宛如天台山谷里最耀眼的存在。

      黑暗浓云在山谷上空聚集,很快形成漩涡,滋啦啦电光流窜。
      轰隆隆——
      万钧雷霆朝着卿云手中的红光,长劈直下,卿云掌心的花,是唯一的靶心。
      它要直取背弃契约者的性命。

      神秘的冰鳞甲从卿云两鬓生出,忽然间,三分上神灵识从他额间冲出,化出一条白色巨龙,扶摇直上,以破云之势,正面直击那道狠劈而下的雷电。
      白龙飞腾九天,那是天生王者的威严。
      两极相撞,在天空划出极亮的白光,万钧雷霆刹那间土崩瓦解,龙的嘶鸣响彻天际。

      卿云颤栗着,仰着雪白长颈,看着那三分灵识幻化的白龙在雷电下被击得粉身碎骨,作点点流星,坠落在天台山谷。
      灵碎。再无可聚。
      一如卿云耗尽的力气。
      在意识消失之前,他似乎听到燕然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
      “卿卿。”

      ***
      将军府。
      元野如石雕一般,坐于榻上。
      该死的定魂咒,若不是因为他的灵识与这具躯体尚未实现灵体合一,这小小的定魂咒岂能奈何得了他?
      偏偏,卿云就看准了这一点,他用这个极少消耗灵力的术法,来对付他。
      他借着罂粟契约,在元野身上偷偷窃走了灵力。
      他窃得极少,每次窃取一点点,元野根本没有察觉。
      直到,他在元野额间点下一个定魂咒。
      凝聚着元野灵识的红钻,正藏于这具躯体的额间。
      定魂咒,对普通人反倒好解,可是卿云用定魂咒将元野的灵识囚回红钻上,元野无法再驱动灵识控制这具躯体,虽不伤身,却不得不费些时日去解这破咒。
      他又一次地栽在这个人手里。好个修为废尽的卿云!
      “你要去哪里?”看着那道决绝离去的白色身影,元野暴躁问道。
      卿云甚至没回头看他,犹如一座万年化不开的冰山:“你无需知道。”
      “你逃不了的,卿云!你我早已不可分割。”元野吼道。
      “如是是死呢?”卿云冷冷说道,“你会害怕吗?”

      而此刻,就在元野即将成功破解定魂术时,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手心那朵罂粟花,被激怒了!
      是卿云,他在试图冲破罂粟契约。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他不要命了吗!
      元野急火攻心,“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定魂术随之破解。
      元野顾不得伤,化出一面水镜,凭借着罂粟契约与卿云的联系,他很快搜到了他的踪迹。
      透过那面水镜,抹掉那层氤氲水汽,元野看到了他。
      他看到,他的契约人,他的心上人,正与他人抵死缠绵!
      卿云仰着头,玉白面庞上情潮涌动,眼中泛着迷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艳丽无边。

      杀意在元野心中狂暴而起。

      轰的一声。
      屋顶被一道黑光轰然冲掉,房间里已无元野踪迹。

      ***
      卿云整个都化掉了。
      他的灵识本就有损,此刻又失去三分。欢愉退后,他似失了神,像个孩子一样,任燕然摆布着。
      全身都痛。
      燕然揉碎了浴豆,为他清洗潮红未退的身体,他一点一点吻过他身上的青紫,心疼问着:“有没有弄疼你?”
      卿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事。
      燕然取了一块卿云爱吃的椰枣糕,掰碎了,喂进他口中,搂着他慢吞吞地吃完,又给他喂进了几口清茶。
      卿云始终未说一句话,他半阖着眼,像一只昏昏欲睡的乖巧小猫。
      燕然甚至期望,就让一切停留在这里吧,他不再需要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
      卿云在他怀中,他的梦,他的神,他的夫子,他的信仰,就在他怀里。
      燕然搂着怀中温软的人儿,刚刚淡下去的情潮,不知不觉又涌了上来。他用额头抵着卿云的脸,这才察觉到他身上一直未退去的烫。
      “夫子?”燕然闪过一丝担忧。
      “嗯。”卿云迷迷糊糊应着。
      “夜深了,我们回家。”

      无人注意到,池边那树梨花,已悄然落尽,烛火灭了,酒坛裂了,梨花白淌了一地。
      犹如破碎的梦。
      天空惊雷阵阵,天空撕裂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夹着冰雹,砸向人间。
      燕然的梦境,正在无声地崩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破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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