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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名利 ...

  •   过了大概一个月,康健顺利出院,他从衣柜里拿出最隆重的一身礼服,盛装出席在修泽关押着鱼茔的别墅。一见到这个被锁链捆在床边的小姑娘,康健就止不住地心疼,他十分绅士地向地上发呆的小姑娘鞠躬:“小鱼茔,你好呀。”
      鱼茔见到新面孔,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你就是神经病给我找的新老师吗?”
      “是的。”康健摘下礼帽,对鱼茔伸出一只手:“首次见面,请多关照。”
      鱼茔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对陌生人友好一点,修泽总会在短时间内把对方赶走。为了让这个人待得久一点给她解闷,她无视了对方友好的握手,指了指门口泡沫箱里,修泽花高价买回来的极品虾:“我饿了。”
      康健笑得温柔,立马来到厨房围上围裙,开始烹饪,不一会儿就满家飘香。等最终作品端过来,鱼茔捏起一只金黄的虾,连头带壳塞进嘴里。还没等康健反应过来,鱼茔直接挥去他递来的餐具,十分豪迈地把盛着虾的餐盘抱在怀里,吃得满嘴流油。康健无奈,想把盘子拿出来,但鱼茔个头虽小,手劲是真的大。他连哄带骗,才从小鱼茔手里把盘子拽过,为她一个个剥掉虾壳。
      看到对方居然这么细致地为她剥虾壳,鱼茔对康健的初印象非常好,她脆生生地问:“我叫鱼茔,你叫什么名字?”
      康健把剥好的虾肉递到鱼茔嘴边,笑着回答:“我是康健。”
      “你为什么会被大魔头选上当我老师啊?”鱼茔吃掉康健手里的虾肉,心情大好:“难道你和他一样,都没有小蝌蚪,生不了小孩吗?”
      康健没想到鱼茔会直接说出修泽的私密事,他脸红地继续剥虾,回答得很是拘谨:“是的。”
      “人类真奇怪。”鱼茔小小的脸上没有多少童真,看着康健脖子上斑驳的疤痕,眼里的悲伤如同无边无际的大海:“自己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还要继续榨干被自己伤害到的生命。”
      从小鱼茔嘴里听到这些话,康健十分惊喜,这说明鱼茔之前接触过的知识,已经成为了她观念的一部分。她目前仍可以与他人产生共情,所以还来得及在她的思想土壤里,种下一棵呼唤爱与和平的大树。他摘下一次性手套,轻柔地摸摸鱼茔的头,安慰道:“没关系,只要这个星球上还有新生命诞生,就一定有机会改写未来。你会写字吗?”
      “章墨爷爷教过一点。”鱼茔不明白为什么康健突然问她会不会写字,她的语气突然很遗憾:“可是修泽后来不让我们见面了,他说女孩子无才便是德,学了知识会变成魔鬼。”
      康健失笑,把剥好的一碗虾推到鱼茔面前:“你这么聪明善良,肯定不会变成魔鬼的。”
      “你做的饭真好吃,我喜欢你。”鱼茔接过,吃得津津有味,总算有了些人类女孩的样子。康健默默收拾地上的虾壳,余光一直注意着专心吃饭的小姑娘。他强行压下心里久别重逢的泪意和轻拢慢捻的悸动,将自己牢牢套在康教授的角色设定中。

      康健任职之前,修泽几次三番明确告诫过,只许他教鱼茔人文社科之类的纯理论知识,天文地理等科学常识一概不许涉及,若有违反直接辞退。康健在修养中花了大量时间去备课,足足写了一本教案,可这些教学方案都被修泽轻飘飘毙掉了:“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只要按时按点给我闺女做好饭,洗好衣服,打扫屋子,陪她聊天,给她解闷,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她带走她就行。”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鱼茔奶声奶气跟着康健诵读着,看到庄子对鲲的描写,她突然开心起来:“诶,这个鲲是说我吗?”
      康健宠溺地把鱼茔圈在怀里,握着她的小手,描着书上的轮廓:“那个是神话里的动物,是人们编的。”
      “神话?可是按照现在一米的长度,我们家族祖爷爷好像就是文章里说的这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后代的个头一代比一代小。”鱼茔张开自己的小手,和康健的大手放到一块,纳闷地说:“而且我来这儿好几年了,一厘米都没长高……”
      听着鱼茔的话,康健陷入沉思,难道自己所处的这片星域,是一颗巨大的星星无限爆炸后,碎片亦无限继续爆炸形成的吗?此时小鱼茔的脑袋瓜里的求知欲被点燃,继续问:“这鲲是怎么变成鹏的,海水离地了?还是原型变异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康健脑中不断推测着世界演变的过程,不自觉喃喃出声。小鱼茔见自己被康老师忽视,捏了捏他的大手,喊道:“不许走神!!”
      康健回过神,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你说,我在听。”
      尽管康健及时回应,鱼茔还是感觉到不被尊重,她气呼呼地把他推开:“心不在焉的,我不想搭理你了。”说完,她把书丢到地上,钻进了她的豪华毛绒狗窝。
      说到这个狗窝,修泽原本打算给她配一张粉色带帷幔的公主小床,可鱼茔一看到这个蓝色的扇贝形大型犬窝就走不动道。修泽在政商医军界独树一帜,叱咤风云,面对小鱼茔软硬不吃的犟脾气愣是没一点辙,最终他无可奈何地遵从了她不同寻常的审美。

      康健连发誓带求饶哄了鱼茔半天,才让倔强的小姑娘重新坐到书桌前,继续学习新的篇章。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鱼茔不明白,拍了拍康健的胳膊:“为啥女孩子就解脱不了感情的束缚?她们吃饱了撑的吗?”
      “不。”康健被鱼茔新奇的思路逗得莞尔,他耐心解答:“是因为女子普遍比男子更重感情,是氓二三其德,不值得被女孩子如此相待而已。”
      “那你呢?”鱼茔带着审视的意味盯着康健:“你和喜欢的人结婚后,会撕掉伪装,欺负她吗?”
      “我只有一颗心,而它早已是我爱人的所有物,我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意志。”康健真诚地看着鱼茔天真烂漫的脸,坚定不移地说。
      鱼茔赞赏地点点头:“那你值得被真心相待。”
      康健无奈地捏捏鱼茔的小脸:“傻姑娘,你不应该只听人怎么说,而是看他怎么做。人是会说谎骗人的,但他们的真心都在下意识的行动里。你要选择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同时尊重你意愿,不否定你价值的人。这样不论你在未来选择谁,都会有取之不尽的幸福。”
      “我记住了。”鱼茔似懂非懂地点头,觉得眼前这个康老师有种很特别的魅力。她说不清楚这种感情是什么,但他每次教自己读书,她都非常乐意听。

      “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鱼茔继续跟着康健学习知识,看到这一段,整个人都震惊了:“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不知饥寒,野蛮生长。”
      “大概是因为特别喜欢学习吧。他为了得到知识,用脚步跨越千山万水,春夏秋冬;用眼睛遍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康健抱着小鱼茔,温柔地给她解释着:“他自己喜欢的东西,不仅能成就自己,还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他的愿望是充满希望的,所以哪怕过了很久,还是能给人向上生长的力量。”
      鱼茔不懂其中具体的弯弯绕,只得到了一些能理解的片段:“爱自己……让自己开心……得到力量……保护别人……”
      “你以后会拥有无法想象的力量。”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一切,康健不自觉地抱紧这个小姑娘,温言道:“在此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因为泄愤,随意伤害无辜的生命。”
      康健的眼睛里有太多鱼茔理解不了的含义,本就对知识一知半解的她听了他的话更加茫然,还没等鱼茔择出自己想问的问题,卧室门被人打开,是修泽下班回来了。

      “康老师,我家鱼茔没给你添麻烦吧。”修泽想摸摸鱼茔的头,却被她躲开了,他用眼神示意康健出去说。康健托着锁链,防止它扯到鱼茔细嫩的脖颈,小心翼翼把抱着他的小姑娘放回她的贝壳床。看到他们出了门,鱼茔恋恋不舍地抱着康健的书,默背今天学过的内容。
      刚关好门,康健不吝夸赞地说:“她很聪慧,一点就……”
      “明天你不用来了。”修泽的表情黑得可怕,他说的话更是让康健如坠冰窟。他没想到分别的时间居然来得这么快。修泽危险地盯着这个伪善的男人:“你看她的眼神,已经超出了教师看学生的范畴。”
      见修泽如此误会自己,康健立马解释:“悟性高的学生是个老师都会很欣赏的。教育是个连续性的活动,不可半途而废,她的启蒙……”
      “我不懂教育,但我懂男人。”修泽冷冷打断他,将康健看情人一样注视鱼茔的监控画面丢到康健面前:“我不允许任何人企图染指她,就算是心里想想,也不行。”

      合同上明确写着康健的工作时间需要到晚上九点,今天修泽提前回家,这意味着康健能和鱼茔相处的时间只有最后几十分钟了。他趁修泽在厨房炒虾的间隙,教鱼茔学最后一篇古文。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鱼茔刚刚把门外的争执听得清清楚楚,此时的心情有些低落。说到这一句,她忍不住骂:“你才来了一天就被辞退,小人就是修泽!”
      康健强忍住眼里的泪意,继续指着书让鱼茔读。鱼茔似乎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她乖巧地珍惜和康老师最后的相处时光:“苟全性命于乱世……你是想告诉我,在修泽身边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暗中蓄力,一朝得胜是吗?”
      听着小鱼茔连珠炮一样说出他白天教刚的成语,康健看着她稚嫩的脸庞,溢出了泪花:“真棒,我的小鱼把今天学的知识全记住了……”
      鱼茔温柔地用小手擦去康健的泪,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十分响亮地亲了一口。康健十分痛心,却无可奈何。他哽咽着说:“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去别的大陆看看,你一定要去一个叫石城的地方。那里有鱼有米,不过你最喜欢的虾得自己养,你在那里,绝不会饿肚子的。”
      “那是你的家乡吗?”鱼茔抱着他,对康老师即将的离去同样不舍。
      康健紧紧抱住她,喘了口气,平复着汹涌的悲伤:“如果你喜欢的话,那里也可以是你的家乡。”
      “你这么有礼貌,你的家乡一定也很温柔,我喜欢这样的地方。”鱼茔说完,又在康健脸上亲了一口。尽管她脖子上还拴着锁链,冰得康健骨头都在发冷,可他始终不愿意松开紧抱鱼茔的双臂。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修泽一脚踹开,他端着做好的虾,正好看到鱼茔亲了康健的侧脸,这些都是他未曾有过的待遇。修泽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对狼狈松手,收拾东西的康健说:“康教授,工资已经给您打到账户。就是不太巧,我只做了我闺女一个人的饭,招待不周,请您谅解。”
      康健离开时,把自己的书留给了鱼茔。可他前脚刚走,这本书就被修泽从鱼茔手里扯出,三两下撕成碎片,丢到了窗外。康健刚走出大门,就将这刺目光芒里的漫天飞雪一览无余。

      看到鱼茔默默擦眼泪,修泽黑着脸问:“呦,舍不得?就因为他做饭合你口味?”
      “他不是你请来的吗?让我开心不就是他应该做到的吗?”鱼茔恢复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无所谓道。
      “我告诉你,男人对你好,要么图你钱,要么图你身体,没有例外。”修泽把热腾腾的虾放到鱼茔面前,发现她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连肉带壳生吃,而是首先笨拙地剥壳。他瞬间有点新奇,并伸出手准备帮她,可鱼茔拒绝了他的帮忙,回怼道:“那你图我什么?”
      “我……”修泽刚要争辩,鱼茔便打断他:“是你的独断专行让大家都畏惧自身之外的暴力。如果你让女孩也和你们共商国家大事,让她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有话语权,让男孩用拳头去对付持强凌弱的敌人,而不是朝夕相处的亲人,就不会有这么极端的对立与冲突了。”
      听到鱼茔惊世骇俗的言论,修泽被她一天的进步吓出一身冷汗:“你……”
      “我家从来不会规定男孩应该怎么样,女孩应该怎么样,所有成员都是家庭里不可或缺的力量。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把心思都花在为难自己人上面……”鱼茔一边说,一边学着康健的样子把虾壳都剥开,将光滑的虾肉塞进嘴里,味道有点辛辣。而康健给她做的虾,是微微发甜的,她喜欢那个味道。
      修泽被小小的鱼茔上了一课,平时与政敌舌战群儒的他,突然想不出任何辩驳的话术。鱼茔说的是对的,正因为是对的,才让他觉得恐惧。不说,鱼茔的敌人只有他,说了,她就是对抗整个世界,而他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替她抵挡全世界的枪林弹雨。

      第二天鱼茔刚从睡梦中醒来,修泽把康健所搭乘的飞机半途失事的新闻丢到她面前:“康健他死了。”
      鱼茔看着修泽,语气平淡:“你干的。”
      “我对手那边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永生人青石棉,可以在任何地点监听任何生物的语言和行动,康健知道的太多了。”修泽没有否认,就算他不杀,自己的政敌也会找机会拔除康教授的存在,削弱倡导平等的力量。康健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与其落在对方手里受尽折磨,背尽黑锅,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提前结束他的痛苦:“如果你不想再有人因为你而死,就和他们保持距离。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也不要做。”

      可意外来的比修泽想象中更快,对手有了青石棉,几乎把提倡给予女性政治权利的要人清理得一干二净,修泽因为经常给鱼茔戴着锁链在外行动而侥幸逃过一劫。但对手并没有因此放过自己,而是用他手中的权力逼他把鱼茔送进斗兽场中。
      修泽牵着鱼茔的锁链,无奈地拉紧鱼茔的小手:“怕吗?”已经得知内情的鱼茔抱着修泽的大腿,场地内巨大的不知名野兽张开唾液横飞的血盆大口,鱼茔心里慌了,颤抖地说:“怕……”
      “怕的话你可以直接装死让那个变异虎吃掉。”墙角的摄像头冰冷地转动,修泽忍痛甩开鱼茔的手,冷冰冰地解开她脖子上的锁链:“今天你只有两种结局。一,回家冲掉身上的血;二,用自己的肉填饱这只饿兽。”

      鱼茔和野兽争斗时,修泽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但对手坐在身边,他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品尝红酒。野兽的獠牙刺穿鱼茔的大腿时,对手笑得十分灿烂,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彩至极的艺术级歌剧。修泽不动声色,仿佛鱼茔不管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
      这场惨烈的戏剧足足进行了两三个小时,对手没看到修泽崩溃的表情,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一挥手,让手下把发狂的野兽刺死,丢去了后花园。
      “怎么结束了?”修泽问:“还没决出胜负呢。”
      对手笑着指了指修泽,没说话,憋着一肚子气转身离开。

      修泽双脚发软,脚步虚浮地靠近地上那抹看不清形状的血人。鱼茔身上布满数不清的血洞,瞳孔已经有发散的迹象,他语气随意,却不失关怀:“算你命大。”
      鱼茔躺在地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已经快看不清眼前都有哪些人:“我是不是……快死了……”
      “还能说话,看样子伤得不厉害。”修泽对手下说:“派两个人记录一下她的伤口痊愈速度,完了报我数据。”
      手下将鱼茔拉到抢救室后,提前安排好的白大褂们非但没有观察鱼茔的情况,也没有给她身上汩汩冒血的洞进行相应处理,而是抓紧时间提取她的血液毛发内脏和骨髓。白大褂本来打算把鱼茔全部带走,可带着那么大的骨架招摇过市,实在是有点过于高调,他们只好一切从简从速。
      之前修泽在众人面前教训了暴打妻子的手下,即便后来解释说是嫌他给研究院丢人,可手下还是记恨上了他。修泽的对手开出了更高的薪资,让他留在修泽身边,用各种办法把鱼茔弄到生命科学研究院,供大家研究永生的继承规律。

      处理完斗兽场的叛徒,修泽立马冲进手术室,手下和白大褂们早已消失。鱼茔浑身是血,毫无任何抢救痕迹,就像是案板上宰割好的一滩鱼肉。意识自己遭到背叛的修泽快速冷静下来,庆幸那些人没有带走鱼茔的全部。他抱起鱼茔小小的,破碎的身体,慌忙跑去地底的时空部。
      他绝对控股的时光机刚刚研制成功,为了掩人耳目,它被制作成CT扫描仪的样子。鱼茔的尸体被推进去,机器荧幕上出现了一棵单轨生长的绿树,荧荧发着绿光。修泽从小鱼茔血肉模糊的肢体里翻出指甲剪下,扔进取样扫描处,红色的光芒立刻将她的DNA覆写下来,传递给树的枝干。
      没过一会儿,机器就发出了报错声。既不在现在,也不在过去,修泽激动地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咬着牙含泪道:“去未来了啊?我就在这儿等着未来的你死,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人倒戈到对手那里,也不知道时光机能不能正常运行,他只能先给那些人做足表面姿态,心里却祈祷机器一定要出问题,鱼茔投生到别的世界不要回来。
      永生研究室里,白大褂们对鱼茔的细胞基因进行系统研究,发现她的数据与常人并没有区别,只是因为身体处于幼年期,脑细胞更新换代更加频繁而已。于是大家得出结论,永生具有偶然性和突发性,脱离躯壳的身体组织永生性状不显著,而且不能继承。

      时间来到几千万年后,之前是秦国的地方已经改朝换代。首都也变成了女皇坐镇的洛城,长安作为陪都,被女皇的女儿之一所管辖。贵女额头饱满,身量雍容,行事风格和她母亲一样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偶然有一天,她无意间从手下送的才子佳人集锦里,发现了飞花的画像,她连忙问身边的人:“这是谁?”侍女恭恭敬敬地回答:“此人名叫双鸮,是石城的夫子。”他不是叫飞花吗?怎么叫双鸮?贵女丰腴的柔荑一抬:“让他来见我。”

      等双鸮被传召过来,贵女很想将他拉来叙叙旧,可如今她的身份不同,样貌也不同,只能先压制内心的想念,和他从陌生人做起。“你就是石城的夫子——双鸮?”贵女隔着纱帘问道。
      双鸮跪得恭恭敬敬:“正是草民。”
      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贵女很是激动,但隔墙有耳,她再次强行压制内心与他相认的冲动。她端着王族的架子,说道:“听闻夫子所教出的学生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民间赞不绝口。我可以给您提供国子监的岗位,让您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双鸮还没说话,贵女继续说:“只需要您做我的幕僚,您可愿?”
      “国子监位高权重,是陛下培养人才的左膀右臂,谢殿下垂怜。”双鸮稳稳跪在地上,垂眸看地,语气谦卑:“但草民素来自由惯了,不习惯高位的拘束,还望殿下满足草民不成气候的心愿。”
      “但您的门生,也是这样想的吗?夫子可别因为自己,耽误了学生的前程。”贵女随手拿起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着双鸮学生的名字,他们分散在中央和地方各行各业,人数规模极其庞大。
      双鸮抬头,心沉到谷底,只能无言谢恩。

      刚安顿好双鸮,皇太女又召见了卖肉夹馍为生的精神永生人长安。在进门前,长安亲眼看到双鸮被贵女的侍女带到后院,心里对这个皇女更加反感。
      “你们城魂博览天地,通晓古今。如果你愿意为陛下效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只要孤办得到。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皇太女坐在高位,俯视地上的瘦削男子。
      “如果是为陛下效忠,这是草民的荣幸,草民自然万死不辞。”长安伏在地上,同样不敢抬头:“但如果皇太女只是想找人慰藉内心,恕草民难以从命。”
      皇太女愣了一下,自己平时确实让人搜集男人的画册,但她主要目的是找寻上一世的夫君。迟迟寻不到的时候,看到有才情的儿郎或女娘,她还会根据实际情况为他们安排去处。长安口中的幕僚,似乎和面首是一个意思。
      只听长安继续说:“听闻太女殿下在民间广泛寻找面容姣好的教书夫子,我乃一介莽夫,只知道煮肉卖馍,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太女,还请殿下成全草民闲云野鹤的愿望。若太女成全,在下定当结草衔环,永世报答太女之恩典。”
      “孤和你之前见过吗?”皇太女疑惑道。
      听到太女的质问,长安趴得更低了些:“不曾,草民卑微,怎可随意面圣?”
      皇太女顿了一下,继续说:“孤……得罪过你?”
      “陛下赏罚皆是天恩,殿下能心平气和与莽夫推心置腹,草民岂敢谈得罪……”长安不知道这太女殿下心里到底是什么主意,声音都在发抖。
      “既没有新仇旧恨,也没有恩怨过节,那你凭什么只通过捕风捉影的传闻,就认为孤是那不知羞耻的浪荡之人?”皇太女纳闷,她虽然在陪都只手遮天,但她听从黄夫子的教导,从来不找人聊以慰藉。那样既容易暴露弱点,又容易招致细作刺杀。此时的她尚未婚配,只相信不会说话,不会易变的石头。虽然冷了点,但至少安全。
      听到皇女如此质问,长安抖得更甚:“草民惶恐……”
      “还是你觉得……”皇太女慢慢起身,绕着他环走了一圈:“现在这个时代,女人掌权毕竟不是正统,迟早有一天会死于强壮的男人之手,不值得为孤卖命?”
      皇太女此时已经绕到他背后,长安还是对着高位上的空座连连拜服:“殿下恕罪……”
      “我知道你的顾虑,怕我不一定在那几个皇子手里活到最后顺利登基。你毕竟拥有永恒的灵魂,见惯了潮起潮落,逼你参政确实不合适。”皇太女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人类的矛盾终究要人类自己去解决,如果不靠自己的力量去坐稳那个位置,今日你能载我一程,明日我也可能在你这里覆灭。”
      长安听到太女突然换了自称,内心受到了震慑:“殿……殿下……”
      “我让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以貌取人,更不要道听途说。”皇太女缓缓踱步,回到高位:“女人的力量没有那么丑恶可怕,你真正害怕的,是权力,不是拥有权力的谁。”
      “我等等回家路上……不会突然死于非命吧……”长安大着胆子问。
      皇太女笑而不语,朝旁边的年轻夫子说:“黄夫子,辛苦您送长安一程。”

      长安跟着黄夏走出大殿,偷偷给黄夏塞了一块金子,压低声音问:“黄夫子,皇太女殿下刚刚是……”
      “所见即所得。”看到长安的小动作,黄夏微笑摆手,把金子推了回去:“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心性,我最清楚不过了……”
      “您也是灵魂永生,为什么愿意和皇家的人纠缠不清,更何况这位还是个有胆子没谋略,百分之百会死在政敌手里的皇太女?”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皇太女并没有做出半路截杀的决定,长安反而担忧皇女的未来,黄夏露出一个有深意的笑容:“我这么做,自然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道理。”
      “您是哪个朝代出生的?看起来不像是年轻人。”看着黄夏沉着的语气,长安总觉得他背后有一段神秘的故事。
      “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国的概念……”黄夏说完,拍拍长安的肩,示意他放心离开。

      找遍天下,皇太女在茫茫人海里,总算发现了蓝风轻的足迹。想到她之前在战争里的所作所为,她直接下令,让这个将虐杀生命当作毕生目标的人远渡他乡,永不许踏上自家的土地。
      皇家军队来执行任务时,蓝风轻正和宋远一起交付货物。听到首领的命令,她很不服气:“皇太女为什么突然赶走我?!我做错了什么??”
      禁军首领只对她说:“皇命难违,姑娘不要为难末将。”
      宋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怯于皇权的威严,他们快速打包好行李,在禁军的监督下坐上了载有留学生与留学僧的东渡船只。
      天有不测风云,蓝风轻和宋远在路上遇到了海啸,海浪将整个船只全都打翻了。蓝风轻在回到海洋的一瞬间变成一头巨大的赤鲸,将落水的众人驼在背上,听从舵手的指挥,游到原来的目的地。
      当蓝风轻到达岛屿上,却没有发现宋远的身影。她只好跟着同船的人,先在这异国他乡扎根生存,靠着学来的经商知识,慢慢在人生地不熟的岛屿上建立起自己的基业。

      修泽的海洋宫殿里,沼泽将宋远捆成粽子,丢在修泽的王座之下。修泽看着这杀也杀不死,丢又丢不掉的灵魂碎片,不禁感到头疼。
      沼泽邀功似的说:“主人,我知道您是想历练我。但是这个叛徒绝对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只会拖累我们把世界都变成海底城的脚步。”
      “如果你杀了他,他的灵魂会以指数级迅速扩张投生。你是想让他们直接把你撕碎吗?”修泽从身边堆积如山的贝壳堆里,拿出一枚流光晶莹的牡蛎壳,开始慢慢打磨外面灰黑的纹理。
      沼泽不服气,踹了宋远一脚:“我就知道有你就是主人成功的最大障碍。”宋远即使被捆着,脊梁仍然是直的:“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杀不了我的样子。”
      “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折磨你。”沼泽抓起宋远的头发,笑得猖狂:“蓝风轻是不是还活着,我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她吗?”
      宋远身形狼狈,却依然镇定:“她不会如你所愿的。”
      “呵,到底能不能如我所愿,我们走着瞧。”说完,沼泽跃出了海面,朝着蓝风轻安身立命的岛屿走去。

      沼泽离开,修泽不耐烦地从王座上挥手,宋远的束缚瞬间消失。宋远有一瞬间的恍惚:“你……你放了我?”
      修泽继续打磨牡蛎丑陋的外壳:“你们斗去吧,我不管了,不管是把世界拆了,炸了,填平了,随便你们怎么整。”
      “你就任由他这样胡闹?”宋远不可置信。
      现在的修泽可以凭空变出更为精妙的工具,使手里的贝壳瞬间变成想要的形状,可他还是用着最原始的砂纸,一点一点把灰黑的杂质亲手磋磨掉。他沉重地说:“我没当过海底城魂,也没人告诉我怎么做才是合格的西极星,更没人指引我到底应该怎么处理你们两个才算最好。无论我支持你们其中的谁,都对这个世界有绝对的破坏力,我现在只能选择不偏袒任何人。我就赌一把没有我的插手,这个世界还会不会有更多人,做出更合适大家生存的抉择。如果这个世界非得有一个人出手才能决定未来的走向,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一起死吧。”
      宋远对修泽的观点表示气愤,但他也不能说这样不对。他也准备向海面游去,看看能不能阻止沼泽对蓝风轻的荼毒,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发着邪恶红光的镣铐死死钉在地上。感受到宋远的离开,镣铐的链条居然发力将他拽回了修泽身边。宋远气得使劲砸这链条,可他的双手就像没有碰到任何阻碍,直接砸到了地上。
      修泽见状,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锁链的根部,伸手也是同样的无法触碰,直接越过链条,碰到了地面:“我曾经把他扔进海沟里,可他不仅逃了出来,还造出这么个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反正你一时半会儿挣不脱,就先帮我办件事吧。”
      “我离不开这深海,能做什么?”宋远无奈。
      “去南极,想办法往鱼茔的岛屿里面送点物种。傻乎乎的丫头不会拆城封,守着一座秃岛,严丝合缝的,连风都吹不进去。这链条只能控制你不离开海面,在海洋内部还是可以任意行走的。”修泽冲他摆摆手,重新回到王座,继续做手工。

      双鸮在后殿安顿下来,随手喝了杯水。没过一会儿,他眼前模糊一片,皇太女的脸一会儿变成去世的姑娘,一会儿变成鱼茔稚嫩的脸庞,他撑着血红的眼睛,拼命咬住自己的胳膊,把皇太女吓了一跳:“抱歉,我不知道他们在酒里加了东西,我帮你吧。”
      但伸向双鸮衣领的手被他格开,他颤抖着说:“我自己来。”听到这里,贵女抬眼,钳制住他的下巴,赞许地说:“倒是个正人君子,我果然没看错你。”说完,贵女退出房门,给双鸮留下私人空间。

      黄夏从侍女口中得知来龙去脉,不可置信地问皇太女:“你给人家下的药?”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是身边的人意会错了……”皇太女委屈地撇嘴。
      自从知道姑娘嫁给飞花后一直独守空房,黄夏一直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的,可他除了飞花,实在是不放心把投生后的鱼茔交给别人。他只好耐心引导这丫头理解身居高位,往往会身不由己:“不管怎么样,周围人说起来就是你授意的。”
      皇太女眼中的烦躁快要溢出来:“那怎么办?”
      “不要假手于人,直接向他表示你的诚心实意。”黄夏说。
      皇太女抬眼:“要是这样还是不行呢?”
      “那你们就没什么缘分,还是彼此放过为好。”黄夏说完,皇太女更委屈了。

      第二天,双鸮尚未科考的学生们都被接进国子监,一接触到平时没有看过的经文与书籍,他们如饥似渴地饱览,有了疑问,却无人愿意为他们解答。双鸮知道,这是皇太女用学生的前途威胁他,如果他继续不从,这些学生会重新送回自己的穷乡僻壤,见过外面的繁华,他们又如何肯甘愿认命。他只好放下身段和尊严,求见皇太女。
      “夫子可是考虑好了?”见双鸮愿意见自己,皇太女十分高兴。
      双鸮恭敬地跪地行礼,直抒胸臆:“草民斗胆询问殿下,殿下可否建立一个部门,专门收容这些门第低微的学子?”
      “庶民学子亦是栋梁,只要他们拥有求知欲望,愿意为陛下效忠,自然是可以。”皇太女没想到飞花过了这么久,还是一心为学生考虑,可惜自己和上一世的样貌不同,他认不出自己。皇太女生怕对方要走,立马说:“现在,他们的命运就掌握在您的手里。”
      “草民要先看到他们彻底安身,找到专门培养他们的人。”双鸮不卑不亢,用全身的力气跟皇太女赌学生们的未来。
      没想到双鸮的要求如此简单,皇太女的欢喜溢于言表:“好,没问题。”

      与国子监的负责人对接完学生的培养项目后,双鸮注意到大家印刷书页时,刻字的工匠先往一大块泥板上刻字,一笔都不敢出错,刻好一张半天就过去了。双鸮对此发出疑问:“为何不把泥板上的单字拆解下来,根据文本排列,最后固定好印刷呢?这样会省时省力得多。”
      刻字的工匠停顿下来,越想越妙:“好主意啊!不愧是太女殿下的亲选的……”还没说完,旁边制作泥板的人拿手肘杵了他一下。工匠抬眼,皇太女殿下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双鸮的背影柔柔微笑。工匠立马噤声,低头干活。
      可惜这个想法遭到当时守旧派的反对,他们说这个东西有分裂国家的意图,并没有付诸实践,此项技术后来被新朝的一个叫毕昇的年轻人广泛传播开来。
      等到寒门学子的上升通道逐渐与选人体系融为一体,不可分割,小地方的莘莘学子借助这条通道不断被擢选进最高学府和机关。双鸮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终于到了兑现诺言的时刻,双鸮身着喜服,默默坐着等皇太女来挑盖头。灯火摇曳下,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对方开诚布公自己的身份,他和她不受陛下祝福,她强行结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贵女能理解贫穷人家想上进的心,就也能理解他的顾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等来了一身大红喜福的贵女,也等来了因为党派之争而来的刺客。
      朝堂上听闻新进来的人大多都是双鸮的学生,反对女子朝政的权贵先是以黄夫子教导无方,将他贬到偏远之地。紧接着他们派了杀手,计划在皇太女喜结连理时铲除政敌。双鸮本想提醒贵女屋顶有人,可期待已久的贵女满心满眼都是他,未曾防备。突降的刺客干脆利落地用长刀刺穿了皇太女的身体,双鸮瞬息之间来到刺客身后,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皇太女看着这一幕,反应过来自己错了。她不应该把注意力都放在寻找飞花和赶走蓝风轻上,是她没能及时拉拢人心,组建自己的权力网,与对手形成制衡。这才连累了对她谆谆教导的黄夏黄夫子,还连累了自己爱了很久的人。皇太女眼睛里尽是对双鸮命运的担忧,她倒在挚爱的怀里,口中溢出血沫,不甘心地闭上了眼。
      见屋外火光冲天,宫变已经开始了,于是双鸮变回石头,藏进了太女房中种满牡丹的盆景。

      后来,一个负责清扫血迹的太监见花盆里有个凝着金丝带的石头,感觉价值不菲,就偷偷带出了宫,给了家中务农的父母,让他们手头紧的时候换点体己钱。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双鸮化为人形,偷偷逃离。没过多久,这对农家夫妇所在村子的学堂里,多了一位叫念鱼的年轻夫子。

      听到这,于荧充满疑问:“你是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你学生都安顿好了为什么还是不从?”
      江宁哭笑不得:“你这注意力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那么希望我被吃干抹净?”
      “我就是好奇,皇太女长得不好看吗?不够为自己而活吗?”于荧不懂,她都把双鸮的愿望实现了,怎么还是不顺利。
      “有刺客啊……”江宁长叹,脸上的伤痕随之挪动,疼得他“嘶”了一下。于荧无法反驳,给江宁渗出血液的地方轻轻擦药,她硬着头皮反问:“那如果这些都没有呢?”
      “这也没法假设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啊……”江宁无辜地眨眨眼:“如果我真的从了,献身了,能说明什么?”
      于荧不假思索:“说明你身体健康。”江宁不气反笑,觉得于荧真是可爱极了:“放心,我很正常。”

      后来朝局有些变化,皇太女的名字和功绩被人为刻意抹除掉了,念鱼逐渐搜不到有关她的只言片语。改朝换代还是避免不开兵荒马乱,乱过之后又是一段太平日子,永生人在或不在,都影响不了历史的进程,念鱼也不断跟着变局更换居住的地点和姓名。
      他一如既往地默写之前记住的所有古籍,专心教学生读书。虽然对科举带来的功利性现象与应试性风气不太满意,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兼顾效率与公平。在私人生活方面,他照常礼貌地拒绝任何结亲,他不知道人与石头的结合会产下什么样的后代,但正因为他对未知的东西保持一定的敬意,同样也没有给那些无辜的人带去什么口舌。
      随着新科技的诞生与发展,雕版印刷变成了活字印刷,念鱼把收藏的书简都转录成书本,他的书院因此可以收藏数量更多的经典,话题更广的资料。即便孑然一身,但时不时与其他书院进行书信往来,与志同道合的夫子一起探讨学术,带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生,日子也算很充实。

      还是海底王宫里,黄夏在皇家的追杀中受到海底城魂的援救,对着王座上的修泽微微躬身。修泽一边雕刻着螺钿,一边挥手:“你随意,只要做出坐下的动作,地面上会自动弹起椅子。”
      海底王都周围暗流涌动,光线幽深,活人进入王殿结界中,却能自主进行呼吸。黄夏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新奇:“您的文明,技术真是登峰造极。”
      “这不是我那个时代的人弄的,我刚来这个地方时,也被震惊了好久。”修泽摇摇头,手里刀工不断,随口说道:“这海底下隐藏了多少秘密,我到现在也没研究清楚。”
      “十分抱歉,我把炽焰之索给错了人,让您困扰这么久。”黄夏大手一挥,扎在地上发着火红光芒的锁链便消失不见:“在见到您之前,我不知道您和沼泽、宋远是同一个人,长着同样的样貌。”
      修泽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继续在泛着珍珠光彩的贝壳上雕刻花纹:“小事,无伤大雅。原来这玩意儿是你的东西,不错,挺有创意。”
      黄夏小心翼翼蹲下,宫殿地上瞬间腾起一个座椅,摸到确实有东西支撑,他这才放心坐稳:“听说您派宋远砸开了南极的一个岛封,并往里面扔了很多动植物?”
      修泽雕刻的手有瞬间的停顿,但他很快就平复了情绪,恢复之前的平静,吹了吹雕刻产生的粉末:“让每个岛屿都有生命存活,是我的职责之一。”
      “宋远已经把她和蓝风轻的事和我说了。”黄夏说。
      修泽面不改色,继续雕螺钿:“怎么,想为她们改命?”
      “如果您信我,我会用我的一切带她们走向正途。”黄夏把鱼茔死后投生成姑娘和皇太女的事和盘托出,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利用永生去满足自己的私欲。修泽听完,陷入沉思,把即将雕刻完成的贝壳不小心捏碎了。他冷冷地看着黄夏:“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和您合作。”黄夏重新站起,向修泽作揖:“我帮您实现未完成的遗憾,您为我提供所需要的帮助。”
      “沼泽连我这个主人格都管不了,你要是不厌其烦,随意。”修泽说完,不再理会黄夏,重新拿起一片磨的很薄的贝壳,继续雕花。

      在江宁名为熠耀时期,有个流血不死的永生茶树深受统治者爱戴,他明白,多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永生特质。他仍然默默地在山村做一个普通的夫子,偶尔关注一下这个名叫东皇茗的茶树。没过多久,她不出意外地身陷囹圄,失去了选择自由。后来她被一个朝廷重臣帮助,一路被追杀着逃出。因为缺衣少食,帮她逃命的朝臣在哀牢山活活被冻死。东皇茗拖着流血不止的身体,倒在了地宫门口,被当时收集完灵魂碎片,尚在休养的季雪拖进了水银湖。
      与动物不同,东皇茗的枝干和血液同样拥有再生的基因,她血液淌过的地方,纷纷长出郁郁葱葱的茶树来。除了蛇虫鲜花,春城的经济来源又多了一项种植茶叶。
      东皇茗虽死,追求永生的皇帝却是生生不息,国师不停为自己的九族发愁:“狐狸消失了,茶叶也没了,谁知道永生怎么弄啊?”
      炼金师与他碰杯:“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还有别的永生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的躯壳无法永生,但是精神可以千秋百世。”旁边的丞相喝了口酒,小声说道。
      刚跟皇帝保证了除夕之前,定会取得永生秘诀的钦天监赶忙捂住丞相的嘴:“你不要九族,我还要呢。”

      眼看着年关将至,众人对永生还是一筹莫展。就在大家感觉要掉脑袋之际,一个道士突然跟皇帝献宝邀功:“陛下,这就是我研究出的长生不死药。您吃了以后,定然仙寿恒昌。”皇帝吃完道士递来的丸药,第二天水银中毒驾崩。
      太子趁机上位,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血洗道士所在的道观。道士没想到自己帮助太子夺权成功,非但没落下好,反而被皇帝屠戮了满门。他坐在冷冰冰的牢狱中,不禁感叹皇家的无情,陪着他等待日出的石族人辰砂恨铁不成钢地说:“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和皇家的人牵扯。你不做,自有别的出头鸟挨打,你做了,皇家怎可能受你钳制,不杀人灭口。”
      天亮后,狱卒来押解罪犯,发现道士早已吞了水银暴毙,而那个身着红衣的辰砂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典狱长看他畏罪自裁,将错就错,随便拉了一个罪犯充了数交差。

      经过不懈努力,宋远终于在鱼茔的城封上凿出若干个洞,然后把企鹅、海鸥、信天翁等小动物送进去陪她玩。看到鱼茔从惶惶度日,变得开朗起来,才放心地离去。他游到半中间,突然发现自己脚上的锁链消失了。
      深海宫殿里,宋远问修泽:“什么时候让鱼茔去黄夏的大陆?”宋远知道,鱼茔和蓝风轻所在的族群成员已经仅剩她们二人,蓝风轻是族长,沼泽更愿意钳制拥有族人号召力的她。在沼泽长时间的禁锢控制下,蓝风轻对人类的仇恨只增不减,现在只有鱼茔的存在能唤醒她心中的爱了。既然黄夏曾提出愿意带鱼茔走向正途,宋远一定会拼尽全力,将鱼茔所在乎的一切统统搬过来。
      修泽将雕刻好的螺钿小花慢慢贴在金丝楠木挖成的木盒上:“等时机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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