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No.24 ...
-
赵思一目十行地读完任务讯息，短暂地失语了。
时秋依然笑着，那笑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映着无尽风雪，“怎么样，要合作吗？”
赵思定定望着对面的人许久，在心里重新更新了对对方的评估。半晌后，他推了推眼镜，笑着道，“我自然不可能拒绝。”
这个任务很危险，成功率更是低到近乎为零的程度。
推翻一个庞大而矗立数百年的帝国，以玩家的身份而言，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赵思更清楚一件事，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所以……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为什么不赌一把呢？就算失败也只是脱离副本罢了。
【玩家已接受SS级支线[人类崛起]，任务完成后将根据贡献度独立分配奖励。】
时秋唇边笑意更深，“合作愉快。”
两人初步达成共识，赵思便苦笑着道，“看来这次组织被你彻头彻尾地给算计了。你那次救下齐天骄也是？”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时秋便坦然地回答：“我是故意救下他的。我需要表露出对‘人类’的善意，这样才能让你们试图主动接触我。”
这是在他听说反抗联盟的存在，前去82ZE区域时就定好的行动。就算他那天没有碰到齐天骄，他也会向其他人类伸出援手。只是那天在他面前出现的人正好是齐天骄罢了。
时秋并不是什么心地善良之辈，他不介意帮助别人，但仅限于在举手之劳的情况下。
接下来时秋和赵思简单地交谈了一番，互换了在副本里的情况。他也了解到反抗联盟的大半信息。
赵思推了推眼镜，摇着头道：“这个世界里人类的战力太低了，正面进攻的话根本不可能推翻帝国。”
在听完赵思的情报后，并结合自己来这世界的所见所闻，时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他眸子闪了闪，声音轻不可闻，“正面碰撞或许也不是不行。”
赵思狐疑地望了时秋一眼，时秋却只是笑了下，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
“既然系统给出了这个支线，就说明这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可以达成的，”时秋分析着，“我觉得反抗联盟或许知道些什么。你回去可以再打探一下。反抗联盟能在夹缝里生存这么久，肯定也有着不少底牌。”
“好，我觉得首领可能知道些什么。我回去再旁敲侧击一番。”
时秋与赵思初步拟定了合作方针。包括他和反抗联盟这个组织间的，以及他和赵思个人间的合作。时秋也不好在这里磨蹭太久，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打算离开。
“我们的谈话安全吧？”
离开前，他朝赵思确认道。
“应该是安全的，”赵思慎重地开口，“我们已经解除了夏娃对这里的监视，并制造了虚假的监视记录。”
时秋挑了挑眉：“监视？”
“你不知道吗？”赵思唇角弯起一道嘲讽的笑容，他抬头望着头顶的蓝天，“你所看到的这片天空只是投影，整片天空都是夏娃的眼睛。这个帝国的每一个机器人，所有管道，都是它的监视器。”
“相比亚当，夏娃在帝国里异常低调，也很少现身，”赵思道，“但反抗联盟普遍认为，夏娃对人类的威胁比亚当更大。”
时秋眸底掠过一丝光，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正打算迈开脚步，却被后方的赵思给叫住了。
“时秋，你有加入公会吗？”
时秋脚步微停，但他没有回头，“你是想拉我加入你的公会？”
“对，”既然被拆穿心思，赵思就干脆开门见山了，“我们四时景可是《伊甸计划》里最大的公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离开这个副本后，你要不要进我们公会？”
……四时景。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时秋睫毛颤了颤。他重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只含糊着留下一句话，“让我考虑一下吧。”
时秋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脱离了小巷范围。
想起刚才赵思的话，时秋唇边的笑容完全褪去，神色复杂而又怀念。
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四时景呢。
这可是他当时和穆景寻一手创立的公会。
穆景寻是他的发小，他们俩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无论是在孤儿院里，还是后来回归了时家，穆景寻都始终陪在他的身边。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他们一直都是同学。
他们也一同被拉进了这款求生游戏，在《伊甸计划》里互相扶持着走过了无数副本。
穆景寻是时秋在这世界上最信赖的人，没有之一。
四时景是他们当时随口取的名字，分别摘取彼此名字中的一个字。因为觉得时景这个名字太过古怪，他们又随便地添上了一个四字。
这次时秋身故后，他最为担心的人也是穆景寻。
时秋轻轻呼出口气，如果不是担心在巷子里滞留太久会引起亚当和夏娃怀疑的话，他本还想追问赵思关于四时景的更多情报的。
……哦，对了。
时秋眸子微闪，他差点忘了。在诺亚之塔内，还有着另一个“玩家”呢。
于是时秋乘坐悬浮舰回到诺亚之塔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齐天骄。
那次救下对方后，他就把齐天骄带了回来，安置在一个房间里。齐天骄的房间并不大，是个窄小的四方体，房内并没有多少家具，秉持了机器人们的极简主义。
时秋敲了三下门，见屋内没有人搭理，便直接推门而入。
正蔫蔫坐在地上的少年看见他，眼睛顿时一亮，“大哥，你来了！”
时秋走到齐天骄面前，也没有多寒暄的打算。他吸了口气，轻轻问道：“你知道四时景吗？”
“当然知道啊，这个公会在论坛里非常出名，”时秋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让齐天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时秋避重就轻地答道：“之前有人邀请我加入四时景，他说这是目前游戏内排行第一的公会。”
“你听谁说的？”
齐天骄眉头立时皱起，他连忙告诉时秋实情，“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被那个人给骗了。之前四时景的确可以说是最强公会，但那是A神还在时的事情了。A神死后，四时景就四分五裂了。”
时秋耳朵抖了抖，“四分五裂？”
“对，”齐天骄道，“具体的我也是在论坛上吃瓜吃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A神的弟弟Black指认穆景寻杀死了A神，想要篡夺会长之位……”
“——不可能。”
时秋突兀地打断了齐天骄的话，他抬起头，眸里似燃着莫名的光火，声音坚定无比，“穆景寻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齐天骄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愣愣地开口：“大哥，难道你是穆景寻的粉吗？”
时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大了，他微微别过头去，含糊着一笔带过，“说是粉丝其实也不算吧。你继续往下说。”
“哦……”对于时秋否认自己是粉丝这种说法，齐天骄有些半信半疑，“反正A神死后，四时景就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方是认为穆景寻就是凶手的，另一方则在怀疑Black。在被Black指认之后，穆景寻好像出手重伤了Black，接着直接退出公会。一部分高层也跟着他离开了，Black对这些人都发布了通缉令。现在四时景风雨飘摇，人心惶惶，总之乱七八糟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再度发自内心地开口：“所以大哥，你千万不能去四时景啊。”
“……我知道了。”
时秋面色不是很好看的听完上述这段话，眸底尽是凉意。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时墨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时秋是清楚的，他这个弟弟一向胆子特大，什么篓子都敢捅，又没有相应的能力去解决。以前还有他每次替时墨收拾烂摊子，现在可没人帮他了。
想到四时景就这样被时墨搞得支离破碎，时秋脸上神色更冷了几分。
果然烂泥扶不上墙。他想。
**
时秋从齐天骄房门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了。他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亚当。
金色头发的少年安静地看着他，见到他出来，那比阿波罗更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就绽出一抹笑来。
“父亲大人。”
亚当轻轻唤道。它顿了顿，又再度开口，语气莫名，“您对人类真好。”
时秋停下了脚步，他停在亚当面前，两人相隔着十厘米的距离，“我对人类很好吗？”
亚当垂下眸子，盯着他们间间隔的那十厘米，“您救了他们，替他们取名。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时秋沉默不语。而亚当则向前一步，直直跨过这十厘米，贴至时秋身前。
“父亲大人，您对他们这么好……”
他们之间贴的太近，时秋能看见那双鎏金的眸里，燃着忽明忽现的烛火，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所吹熄。
“但您又是否想过，他们究竟会不会记得您的好呢？您有没有想过，他们会再次背叛你、出卖您呢？”
亚当的声音扬高，声线里带着些微的颤抖。它似是激动极了，就连头顶的金发也不断旋转起来，眼中掠过一串又一串的鲜红数字。
亚当很少说这么大段的话。
时秋平静地听着，一直没有作声。亚当的眼眶慢慢红了，就像个孩子般委屈而又不甘。半晌后，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亚当闭上了眼，又再度睁开，声音里多了丝疲惫。
“……对不起，”它的嗓音微哑，“父亲大人，我刚才处理器过热了。”
亚当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自语一般。
“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他顿了顿，又兀然话锋突转，“父亲大人，我想带您去见一个人。”
“谁？”
时秋疑惑地问了句，亚当却没回答他。他跟着金发机器人穿过了空旷的走道，步入了电梯之中。
亚当按下了-51楼。升降梯一路下跌，他们两人都沉默着。
直至电梯门打开，映入时秋眼中的是绿色的培养槽以及……
他怔了下。
在培养槽中，正沉睡着一个人。
那人面庞干净光洁，就像年轻的小伙子。但从脖子往下，却是如老者般的陈旧腐朽，衰老不堪。就像被某种粘合剂沾上了这两段迥异的躯壳，或是变色龙被切掉了尾巴，看上去奇诡而又可怖。
时秋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沉睡着的人是谁。
——是他曾经在A级副本里的同事，穆雷。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No.2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