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翠翘何恨不能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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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木兰番外（上）翠翘何恨不能言
简札
“她，是谁？”
一页信纸，里面还夹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从明楼的西装口袋里掉了出来。上面一对盛装璧人，男俊女俏，彼此笑得亲密暧昧。男的正是明楼，身穿礼服，手搭在女士的肩膀上。女士穿着白色的蕾丝长裙，颈中一串珠链，掩不住的光彩照人。
木兰愣了，无意识的问出了口。
明楼喝了酒，纯白的衬衫上落了几滴淡淡的酒渍。他摇摇晃晃，仰倒在沙发上，伸出手，似乎，有些有些懊恼，“还给我！”
不知为何，木兰的手有些抖，她捡起掉在地上的照片和信纸，能够看到纸上的字不多，隐约似有一行写的是什么台北信义路……下面还有两个字刻意大出了一圈：等你！
脑中轰然作响，地板似乎裂开了一条深黑的口子，一下子把自己吞没。一周之前，明楼突然说订好了船票，让她和阿诚先去法国。他捧着自己的脸，亲了又亲，说让她在巴黎等他，他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来找他们。她信了，但是舍不得分别，一个晚上抱着他不肯松手，直到他赌咒发誓说一个月内肯定追上她，陪她一起在巴黎过春节。
可是今天，一个陌生女人跟他的合影，台北的一个地址，一个大大的“等你”，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木兰想，自己原来这么傻……
“木兰，你过来。”明楼声音低沉，带着酒意，很是诱人。
木兰绕过茶几走到他身边，问道：“明长官，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要去巴黎找我？”
他笑得有些勉强，眼神像是钉在了那张照片上，“木兰乖，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该走了。”
没有任何解释，他竟然都不屑于变个谎话安抚自己。她一把扯下手腕上的镯子，转身要走。明楼急忙伸手一拉，她站立不稳，直接跌入他的怀里。
“骗子，我恨……”你字还未出口，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木兰慢慢闭上了眼。
明楼放下那块沾了乙/醚的手帕，呆呆的望着木兰苍白的容颜。方才他没有抬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此刻，他把她抱在怀里，不愿想着下一秒，便是天各一方。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离别。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宿命诅咒，活该落得所有亲人爱人都离他而去的下场。
“大哥，该出发了，还是你带木兰走吧。”阿诚拎着箱子，把两张船票递到明楼眼前。
“说什么呢？你答应我的，把她好好送到法国，上学，工作，结……护她一世无忧，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明楼抬起头，眸光在夜色中熠熠闪烁。
“大哥？！”阿诚有些着急。
“别再争了，走吧，我送你们去机场。”明楼抱起木兰，径直往门口走去。
离愁
南苑机场的跑道上，明楼站在车旁，一直看着军用飞机昂首入云，盘旋着飞离了自己的视线。余温在怀，只是小姑娘的笑容已成回忆。飞机载着他的爱情到上海港，然后直接转去巴黎的邮轮。他只剩下一个人，站在无垠的夜空下，仿佛断雁孤鸿。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已经被任命为台北行政院经济司司长，并负责协助蒋经国筹备总统府机要室，同时，接到□□情报部的指示，他受命赴台继续潜伏。他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但他不能推卸军人的责任。多少个夜晚，他踌躇犹豫思绪万千，他不能，更不舍得领着他的小姑娘走入永夜般的日子。
车子副驾驶的位子上，放着他用作道具的照片和信纸。明楼拿起照片，那是他与汪曼春唯一的一张合影，是在海军俱乐部舞会的时候，她缠着自己照的。卿本佳人，生命定格在了她最美丽的年华，他摁下打火机，看着火苗把并肩而立的两个人一点点吞噬成灰烬。
然后踩下油门，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别绪
木兰在甲板上站了一天一夜，没有说话，阿诚站在她背后，看着她脊背挺直，拉住栏杆的指节泛青，吓得他一步也不敢离开。他答应了大哥，要一辈子护木兰周全。所以，他只能眼睛也不眨的陪着她，生怕一不留神她就会纵身大海。
到了第二天夜里，阿诚终于撑不住了。他的肺本就不好，吹了两天一夜的海风，发烧了。他咬着牙，头晕的厉害，心里着急该如何是好。想了又想，他虚弱的叫了一声“木兰”，然后便朝着她的背后倒了下去，撞上她的时候还没忘了抓住她的手臂……
阿诚醒来的时候，身在船舱里，床边一双眼睛望着他，神色有些疲惫。
还好，他赌赢了，木兰小姐果然心软，放不下他。他刚想说话，却剧烈的咳了起来，面红耳赤，撕心裂肺。身边的人端了杯水给他，扶着他起来一点一点的喝下去。
他喘过一口气，轻声道了谢。人家淡淡望着他，说：“其实你不用一直跟着我，我没想过要自杀。”
阿诚不自然的点了点头，搜肠刮肚的说了句：“那就好。”
“好什么好，我可不会照顾人，你自己别一直作死。”木兰瞥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对我这么凶，对大哥就……”阿诚有点委屈的嘟囔了一句，只是一想到大哥，话又咽了回去。他孤独一人，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明楼站在台北信义路官邸的门口，微有些出神。手中的箱子重重落在地上，他又想起了那一日送木兰和阿诚离开的情景。
她会恨自己么？也许吧，最好是忘了自己，好好地在巴黎生活，找个爱她的人，做一辈子的公主。
他掏出一根烟，悠悠的点燃，吸了一口，又想起那一次木兰写的那个大大的“no smoking”，噎得王浦忱下不来台。唇角慢慢浮出一丝笑意，自己选中的小姑娘，果然谁的面子都不给。
冷月
民国三十九年二月，保密局抓获匪谍台湾工委负责人“老郑”
民国三十九年二月，匪谍联络员朱枫在舟山落网
民国三十九年三月，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中将及夫人王碧奎被捕
民国三十九年三月，联勤总部第四兵站总监陈宝仓中将被捕
民国三十九年三月，东南行政长官公署总务处交际科长聂曦上校被捕
民国三十九年三月，国防部三厅作战科长黄德美上校被捕
……
明楼与大公子的总统府机要室过从甚密，负责侦讯GD匪谍案的谷科长常来常往。这个人态度和蔼，其貌不扬，明楼听说他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曾经还参加过□□。有一次，明楼感觉背后冷意逼人，转过身，竟是他手拿一本书瞧着自己，笑容和煦。
回到家里，明楼还能感觉到那森冷的寒意。不过区区几个月，整个岛内抓了2000多人。明楼当初是从北平直接赴台，接到军/委/情/报/部的任务是“长期静默等待指示”，所以“老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也借此躲过一劫。
而吴石将军，陈宝仓中将，朱枫和聂曦，却在6月份马场町英勇就义。一举歼灭整个匪谍台湾工委，谷科长一时声名鹊起。
经济司也有几个人被抓，其中一个在7月初上了刑场。明楼做不了更多，只能通过保密局的旧识，买出这位下属的遗书，交给他的妻子。简薄的一张纸，只有寥寥几行，明楼一直都记得那个年轻女人捧着纸，哭倒在自己办公桌前。
“吾妻，见字如面。未能陪你共度余生，吾生之最大憾事。请你记得，在田中，在山中，我的魂魄随时随地陪伴着你。民国三十九年绝笔”
回望窗外，风吹云动，天色冷厉。
台北寓所一个个深邃的夜里，明楼无法入睡，他并不怕死，从踏上赴台飞机的那一刻起，他便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他想着明台，大陆已经解放了，他会在做些什么，会不会回到上海，去看看大姐，给她的墓上添一抔新土，好好跟锦云生儿育女，做一对美满夫妻？阿诚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过来，上次说是去了一趟尼斯，吃了他曾经最喜欢的黑橄榄沙拉和鹅肝。他想问小姑娘是不是跟他一起去了，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无处不在的孤独围绕着他，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思念爱人。但他从不后悔让她离开自己的决定，吴将军的夫人，还一直关在保密局监狱。他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被捕，木兰面对的会是什么……他那么爱她，他要她安全，要她快乐，要她去追求自由的生活，要她最好忘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翠翘何恨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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